婆伽摩羅未曾料到天將軍會忽然出現在這裡,且看那烏泱泱的人羣,數目絕不少。
就在他微微愣神的功夫,梵音的驚寂槍再一次刺過來,這一回的方向,是胸口。
婆伽摩羅愈加惱怒,他兩指震開驚寂,瞪腿就要去擒她,忽然天降一張鐵網,就在所有人都以爲馬上要抓住他的時候,婆伽摩羅憑空在那張網裡消失了。
其他人看不清婆伽摩羅如何動作的,梵音可看的一清二楚,此人身形的詭異程度分毫不在她之下,靈敏度比她還要高出很多,婆伽摩羅躍出鐵網後,那隻漂亮的海東青俯身抓住他的胳膊,瞬間退到數丈外。
哪怕婆伽摩羅此刻戴着鬼面,梵音也能清晰地感受到婆伽摩羅盯人入骨的眼神,越來越多的天將軍涌上來,席軍因羣龍無首而潰不成軍,婆伽摩羅此番帶來的胡人不多,只好退去。
戰場上的刀劍音逐漸弱化。
“阿思!阿思!!”逸興思向她奔過來,焦急地查看她的傷勢,“身體怎麼樣?有沒有受傷?他對你做什麼了?啊?”
梵音笑着清了清嗓子:“我沒事,多虧你拖延時間,不然就說不準了。”
梵音的嘴角和人中仍有血痕,一雙桃花眸像撕裂了般,猩紅得滲人,她滿臉是汗,墨發黏在兩邊,仔細看,耳蝸裡還有血珠留存。
逸興思掏出帕子給她擦拭,鮮紅的顏色瞬間在雪白上開出幾朵紅梅,見梵音此刻還活蹦亂跳的,逸興思稍微安穩心神:“他是不是控制你體內的蠱毒了?”
梵音沒什麼所謂道:“應該是吧,這有些出乎我的意料,原以爲那些蠱毒只會讓我疼,沒想到他竟能完全控制我的血液,我小看了他。”
逸興思抿了抿脣沒有說話,自顧自地給她擦臉上的血污。
梵音也若有所思地短暫地沉默了一下,她體內的蠱毒恐怕沒有她診斷的那麼簡單,定是還有一種蠱毒與那刺骨的疼痛分割開來,讓她無法察覺。雖然目前她還沒有任何威脅生命的感覺,但儘快解毒必須提上日程。
就是這個婆伽摩羅不好對付啊。
梵音重新挽起墨發,束起高高的馬尾,她整個人像從水裡撈出來似的,眼下額外透亮明媚。
司徒斯南和嚴霜向她奔來,紛紛喚了聲“將軍”,梵音微笑示意,問道:“林凡哪去了?你們看見了嗎?”方纔混亂中,她一直聽見林凡的喊叫,忽遠忽近,她無暇顧及。
嚴霜道:“他一直跟着我,眼下押送那個席軍的頭目去了。”
“這樣啊。”梵音稍微安下心。
司徒斯南看向徐徐走來的天將軍,他擋在梵音身前,沉聲道:“將軍小心。”
梵音淡然地看向一身赤紅軍甲的來人,看樣子至少在副將以上,那人掃視他們一圈,不卑不亢向梵音道:“末將溫晚行,拜見驃騎大將軍!”
梵音淡淡地打量了他一下,頗爲意外,逸興思和司徒兩人亦是,這人說話的口氣和內容,莫名有種俯首稱臣的意味。
梵音擡了擡下巴:“溫將軍,可是天降將軍派你來的?”
溫晚行想起公羊虎的話,頗爲恭敬道:“回大將軍的話,正是天降將軍。”
梵音向他身後望了眼,饒有興致地問:“天降將軍可有一起來啊?”
灰茶色的桃花眸笑盈盈的,帶着絲絲蠱惑的味道,然而眼底深處卻是深深的戒備與警惕。溫晚行只瞧一眼,便挪開視線,盯在梵音不斷收緊的纖纖玉手上。
“大將軍,天降將軍不曾與末將一同來此,但天降將軍託末將給大將軍帶來一樣東西。”溫晚行儘量說的誠懇,他怕梵音多疑,在懷疑又是一招“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戲碼。
公羊虎?給她帶東西?她與公羊虎好像並沒有什麼交集吧?
梵音問:“什麼東西?”
溫晚行的部下奉上一隻長長的匣子,司徒斯南將其遞到梵音的手上。
梵音不着痕跡地擡指在上頭敲了敲,發現它只是一個普通的匣子,梵音便放心地打開了它,看到匣子裡的東西時,梵音臉色驟變,竟然有些激動地問:“這是……”
溫晚行緩緩道:“不錯,此物正是蒲葦花。”
話音落地,逸興思驚訝地看了眼那朵嬌豔的花,那朵花還生在根裡,想必那就是提婆土,花徑飽滿,花瓣上還掛着新鮮的露水,一看就是經人悉心照料過的。
梵音看着蒲葦花,神情越發不對勁:“這朵花,天降將軍從何而來?”
溫晚行復刻公羊虎的話:“回大將軍的話,這朵花是上京皇宮失火前,天將軍在皇宮意外所得的。”
梵音眯起眼睛,語調有些威脅:“皇宮失火的時候,上京只有席軍和胡軍,哪兒來的天將軍?”
溫晚行額頭冒出細密的汗,心有驚雷表面卻如平湖:“大將軍,天將軍此刻能忽然出現在宣州,那麼也能出現在上京,席商的人都遍佈大梁各地,那麼天將軍也可以無處不在。”
溫晚行沒有直接回答梵音的問題,但還是消解了部分顧慮,她掂量掂量匣子的分量,神情稍微友好了些:“天降將軍是如何知曉本座需要此物的?”
溫晚行越發覺得公羊虎神機妙算,幾乎提前把梵音問他的問題回答個遍,雖然他不知道匣子裡究竟是何物,他只要安分守己地傳話就可以了。
“大將軍是胡部泥黎境的細作,已不是秘密,胡部泥黎境的使者,人人中有蠱毒,也不是秘密。”
梵音蓋上匣子,遞給司徒斯南,微笑說:“溫將軍,咱們明人不說暗話,天降將軍想要什麼?”
溫晚行道:“合作。”
梵音挑眉,瞥了眼溫晚行腰間的悍刀:“怎麼合作?”
溫晚行道:“請大將軍移步,我們詳談。”
逸興思冷冷地開口道:“要談就在這裡談。”
溫晚行愣了下,這位說話的白衣公子眼神凌厲得厲害,周身散發出來的冰寒意能教人平白打個冷顫,他身上沒有任何軍甲,卻敢在梵音說話時隨意插嘴,溫晚行本能地想刺探敵情,便客客氣氣笑道:“大將軍,這位是……”
梵音笑眯眯道:“本座的軍師,溫將軍,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