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海擺了擺手。
鉗子會意,飛快地爬上了軟梯。
老張被留在了原地,他試圖向莫海一行人求救,但轉念想到老馬哥的吩咐,便狠狠地咬了咬舌尖,利用疼痛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可他眼中的慌亂,以及看向四周迷霧時的驚恐無不暴露出了他此時內心真正的想法。
他在恐懼。
莫海攀着軟梯,俯視着老張,仔細觀察着他的表情,心中對剛纔那番話又確信了幾分。
緊接着,他頂着風聲,對老馬哥喊道:“你難道不管他了?!”
老馬哥依舊緊閉雙眼,彷彿陷入了沉睡。
莫海眉頭微皺,心中愈發強烈的不安感促使他繼續追問道:“迷失者到底是什麼?!”
不知是被莫海的話觸動了,還是對老張心存不忍,老馬哥再次睜開了雙眼,他看着四周因槳翼攪動而變得稀薄的迷霧,無奈笑道:“他們來了。”
話音剛落,一個足有籃球大小的石塊裹挾風雷之勢射向了直升機。
駕駛位的阿哲來不及操控直升機躲閃,被石塊砸中了左側機身。
頓時,直升機失去了平衡,在空中左右搖擺。
軟梯上的衆人也在剛纔那股衝擊力下,被甩了出去。
鉗子身手不錯,這點高度對他來說並不算什麼;段肢雖身患殘疾,但經過改造的義肢也足以承受住高空墜落帶來的衝擊。
最危險的還要屬莫海,若是鉗子沒有揹負一人,他倒是能幫莫海一把。
但可惜的是,莫海此時只能看着越來越近的地面,努力尋找着安全落地的辦法。
加快腎上腺素分泌?不行!時間太短,很難產生足夠的效果。而且就算能安全落地,也會因爲反作用力撕裂肌肉,甚至折斷腿骨。
短短的半秒內,莫海模擬了無數種應對方案,最終卻只能無奈地選擇了傷害最小的方式。
即便如此,他也將付出一根肋骨以及下肢多處嚴重挫傷的代價。
但就在他集中精力,準備應對着一切時,一個身影在半空中抱住了他,並以一種奇怪的姿勢翻轉。
時間彷彿停止了。
飛速運轉的大腦將這短短的一秒時間延長了無數倍,莫海得以看清了抱住自己的身影,看到了對方臉上的冷靜以及焦急。
冷靜是必須的,焦急則是內心的真實寫照。
但在這兩種截然不同的情緒傾軋下,她的魅力沒有受到分毫影響,甚至還多出了一分寧靜之美。
莫海的內心開始變得寧靜,不同於以往面對危險時的冷靜,這是種帶有一絲依賴的情緒,這是在危急關頭由信任衍生出的另一種感情。
有你在,真好。
莫海感嘆道。
隨後,在他的視角中,時間恢復了正常的流速,風再一次像刀子般切割着相擁的二人,甚至就連白蓮揚起的髮絲都像鞭子般抽打着莫海的臉頰,即使帶着很好聞的味道。
十米高的距離轉瞬即逝,迎接他們的是堅硬的凍土。
白蓮將莫海的頭緊緊摟入懷中,保護着他的頸椎,卻用自己的後背承受住了此次衝擊。
爲了不讓莫海受到一絲傷害,她甚至在第一次翻滾卸力之後便保持着這個姿勢。
兩人滑行出了數米遠,承受了大部分傷害的白蓮卻先一步強行坐起,她搖了搖莫海,急切地問道:“怎麼樣?沒受傷吧?”
莫海此時也從剛纔的衝擊餘波中回過神來,他搖了搖頭,剛準備反問對方的狀況時,一隻滿是污垢的手卻從迷霧中探出,抓向了白蓮。
白蓮因爲背對着,再加上身上的傷痛以及對莫海的關切,並未察覺到此次突襲。但莫海卻看得很清楚,頓時,他強行壓制住身體的不適,拉着白蓮向另一側翻滾。
即便如此,足有五釐米長的指甲還是劃破了白蓮的黑色外套。下一秒,她也發現了異樣,無需多言,一個翻滾挺身,便再次擋在了莫海身前,警惕着迷霧中的偷襲者。
直到此時,莫海才真切體會到白蓮替他承擔了多大的傷害。
正值冬日,即使她穿得衣物頗厚,但肩胛骨處的棉衣卻嚴重破損,甚至在棉絮中還滲出了少許殷紅。
這還只是外傷,那些肉眼無法看見的內傷想必此時正摧殘着白蓮的肉體以及精神。
莫海眼神微凝,強忍住疼痛,一把抓住白蓮,穿過了已經打開的外圍鐵門,向着鉗子等人的方向跑去。
白蓮也不反抗,任由莫海拉着,只是她的目光卻未曾離開過迷霧半分。
幾人之間的距離並不遠,不一會兒,他們便重新在院門口聚集,而上空不遠處的直升機也穩定了機身,並上升到了石塊難以企及的高度。
“怎麼回事?剛纔那個是什麼?”在見識到了先前的詭異場景後,段肢首先驚恐地問道。
莫海沒有回答,而是看向了已經被鉗子放下來的老馬哥。
由於事態緊急,莫海先解除了他們倆人的天羅束縛。
活動了下手腳,老馬哥又看了眼欄杆外暗潮涌動的迷霧,纔不緊不慢地解釋道:“他們…便是‘迷失者’。”
在他解釋的同時,老張則試圖聯絡病院內的警衛恢復電力。
但可惜的是,莫海的計劃是不存在任何可預估性疏漏的。
維克多早已將各個關卡的電子門關閉,在沒有電力的情況下,警衛與護工可沒法抵達配電室。
老馬哥見狀卻揮了揮手,示意老張不要着急,然後繼續解釋道:“你們應該都知道吧,這裡其實是國家人類研究院的事實。”
白蓮第一次得知這個信息,有些驚訝地看了莫海一眼,見他沒有解釋的意思,便暗暗壓下了心頭的疑惑,站到莫海身後替他提防着迷失者們。
“研究院的目的,便是希望通過研究特殊的精神病人,從而分析出他們在某些領域異於常人的原因。”
“隨着無數精神領域著名醫生教授的研究,他們發現了一個驚天秘密---這些擁有特殊能力或是才能的精神病人,大腦的某塊領域都產生了異變,而造成這些異變的原因,便是源於內心的渴望。”
“渴望?”莫海捕捉到了這個關鍵詞,不禁將其與老馬哥的某次對話一一印證,從而發現了那番話的正真意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