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是莫海住在這裡的最後一夜。
他沒有選擇早睡來緩解這幾天的疲勞,也沒有不知羞恥地與關瞳縮在一個被窩裡。
他只是坐在牀邊,靜靜地等待着…
不一會兒,待關瞳的意識沉入腦海深處,那個集嫵媚、清純於一身的小棠便來到了這個世間。
而她這次醒來後的第一句話便是--“你竟然獨自回收了‘憤怒’?!”
驚訝之意溢於言表…
莫海聞言,一臉不爽地問道:“我看起來就這麼不可靠嗎?”
“好吧。”小棠也知道自己的質疑傷到了對方的“自戀心”,所以接下來她很是誠懇地解釋道:“我只是覺得這次原罪的成長度可能高於‘嫉妒’,按你現在的腦波強度來說,應該很難捕獲。”
末了,小棠還是不放心地又問了一句:“他真的沒有反抗?”
莫海知道話中的“他”指的就是“憤怒”原罪,所以他極不耐煩地攤開了右手,而伴隨着這一動作,一束微弱的綠光開始以掌心爲源頭,給房間蒙上了一層朦朧的綠紗。
“這顏色還真是‘好看’啊!”莫海覺得自己的頭髮估計也被染成了綠色,有些不滿地吐槽道。
小棠直接無視了吐槽,果斷抓住了他的右手,默默感受了十秒後,才面帶疑色道:“按照這個波段,確實是‘憤怒’不錯,可…”
她停頓了一下,試圖找出一個恰當的形容詞。
但莫海卻先一步問道:“有點弱小是吧?”
“對!”小棠恍然:“這個原罪確實很弱小,就像剛剛誕生時一樣。”
說到這,她似乎想起了某件重要的事,快速地拿過牀頭的手機,翻看起關瞳留給她的交流日誌。
看完後,她有些猶豫地問道:“王珂被抽離原罪後,怎樣了?”
“被警方帶…”
沒等他說完,小棠有些急躁地打斷道:“我問的是她的精神狀態!”
意識到自己的情緒有些失控,她深吸了口氣,斟酌了下用詞後,問道:“我想問,她昏迷了嗎?”
莫海看着她的表情,言辭懇切地回道:“是的。”
小棠有些懷疑,但最終還是選擇了相信。
……
當黎明前的黑暗吞噬了大地,莫海突然睜開了雙眼,他輕輕推開被子,躡手躡腳地穿好外套,回頭看了眼依舊處於熟睡中的關瞳後,走出了房間。
客廳裡很暗,但對於莫海來說,不用強化五感,只憑借之前的記憶,便能分毫不差地找到離開的大門。
豈料,剛準備下樓的他,被迎面走來的醉漢撞了個滿懷。
莫海踉蹌地後退了幾步,眉頭微皺。
他很不喜歡醉漢,特別是在外喝酒喝到凌晨纔回來的那種。
醉漢也因爲這次碰撞,身形有些搖晃,但他又和那些醉酒後便惹是生非的人不同,酒臭逼人的他只是扶着樓梯扶手,穩住了身形,然後繼續低着頭,搖搖晃晃地向樓上挪去。
莫海看着對方的背影嘆了口氣…他很不喜歡這類人。
不是因爲逼人的酒氣,而是醉酒這件事本身。
除開專業的酒徒,那些凌晨還在外買醉的人,多半都是爲了同一個目的--借酒消愁。
他們有的事業不順,有的愛情不順,有的家庭不順,有的則是命不久矣。
但歸根結底,都離不開“逃避”二字。
他們想用酒精麻痹自己,從而逃離這個殘酷的世界,進入醉生夢死的幻境。
這在莫海看來,愚蠢之極。
因爲這一舉動除了給肝臟增加額外的負擔外,便毫無意義。
莫海無奈地搖了搖頭,繼而將注意力重新集中到正事上來,他掏出手機看了眼,發現距離之前感受到異動後,已經過去了一個半個小時。
估算了下對方的行事效率以及可能採取的幾種手段,莫海覺得時間怎麼算都夠了。
“那麼…接下來就讓我去收取最後的‘果實’吧。”
一抹笑容浮現在他的嘴角,熟悉他的人都清楚,這代表了勝券在握。
……
莫海跟着微弱的腦波,來到了凌海最高的建築物前。
他和關瞳之前爲了竊取資料時來過這裡,不過當他再次摸到玻璃門前時,發現大門卻是開着的,或者說,這裡的安保系統完全陷入了關閉。
莫海走到電梯旁,確認電力系統還在正常工作後,便乘坐電梯來到了頂樓。
在之前的調查中,莫海得知,頂樓原本被設計成觀光臺。只不過在前幾年某一女研究生表演了信仰之躍後,便被封鎖了。
但今晚,門上的大鎖卻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散發黑暗氣息的門縫以及偷偷溜進來的一縷縷涼風。
莫海緊了緊外套,把脖子縮在衣領裡,微弓着上半身,推門走了出去。
“好冷!”切身體會到二十八層的夜風后,他忍不住抱怨道。
而門軸之間相互擠壓的聲音也驚擾到了倚欄而立的那道身影--栗色的波浪長髮,修身格子襯衫,緊身牛仔褲,粉白色運動鞋,透着青春氣息的身體曲線,一如初見時那般令人心動。
雖然聽到了異動,但孫琪沒有回頭,她只是用平淡的語調毫無緣由地說道:“這裡的風景很美。”
莫海頂着微寒的風,快步走到與她平齊的位置,捂着嘴悶聲問道:“這麼黑你還看得見?”
孫琪聞言轉過頭來,盯着他的眼睛,意味深長地笑了。
直到此時,莫海才發現,在黑夜的映襯下,對方的瞳孔散發着一絲絲綠光,透過那微弱的光芒,便能看到她平靜的眼眸,以及隱藏在那份平靜下的熊熊怒火。
莫海無奈笑道:“不掩飾了?”
“他知道…逃不掉的…”雖然孫琪的語氣極爲平靜,但卻像是刻意爲之。
“你們能交流?”
“他…”孫琪略微斟酌:“也是有生命的。”
莫海眉頭微蹙,暗探事情果然如自己預測的那般--原罪在經過不知多少年的成長後,已經孕育出了智慧。
“那…咱們聊聊?”莫海試探着問道。
“聊?”孫琪柳眉輕揚,語氣聽起來頗爲刺耳:“還有什麼好聊的?”
“剛纔你不是還讚美這裡的風景嗎?”莫海裝作沒有聽出對方語氣中的諷刺,故作輕鬆地笑道:“何不趁着夜色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