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克特醫生,一審的判決不是已經下來了嗎?爲什麼那羣智障還要上訴?”
莫海扯開了領帶,有些不滿地問道。
“理論上來說,對於一審的判決存在異議,並有充足理由的情況下,他們有權利再次上訴。”
醫生眨了眨深邃的眼睛,露出了一抹玩味的笑容。
“你覺得很煩躁嗎?”
“有點。”莫海皺起了眉頭:“雖然我相信你不會敗訴,但一想到他們背後的那位,我便恨不得早點擺脫這個麻煩。”
“然後跳進另一個麻煩裡?”醫生適時地笑道。
“那不一樣,這次是他們在找我麻煩,下次嘛…”說到這,莫海看向了艾德所在的方向。
巧的是,艾德也看向了這邊,四目對視,莫海無所謂地笑了笑,但對方卻用極爲憤怒的眼神瞪了他一眼。
“你到底對他做了什麼?奪妻之仇?”醫生見狀用開玩笑的口吻問道。
莫海攤了攤手,解釋道:“只是羞辱了他一次,沒想到這人那麼小心眼。”
“據我瞭解,雖然諾斯誒爾先生好勝心極強,但絕不是你說的這種人。”
“他之前就想打敗我,還取了個‘嬴莫’作爲中文名,這次更是用下三濫的手段陰我,還不算小人?”莫海說完不屑地翻了個白眼。
“不不不。”醫生搖着食指糾正道:“我覺得,應該是你的行爲觸犯了他的底線,所以,他纔會對你如此憤怒。”
“底線?”
“對,衆所周知,諾斯誒爾先生的身世極爲悽慘,所以他從小就養成了嫉惡如仇的性格,對於犯罪更是從不姑息。”
“這次,你公然炸燬凌海大學,又與兩宗人口失蹤案存在關係,那他改變對你的態度也是可以理解的。”
“呵,他之前對我就這個態度。”莫海冷笑了一聲,道:“你是不知道,之前在幻日館裡,他就對我各種指責,態度那叫一個惡劣,要不是看他本性不壞,又對人類存有價值,我那晚就了結他了。”
醫生則微笑着傾聽莫海的抱怨,直到他停止後,才問道:“那他之前想要你死嗎?”
被醫生這麼一問,莫海瞬間明白了對方的意思,隨即又有些不滿地抱怨道:“好吧,我知道你的意思,但這能怪我嗎?我這麼做都是爲了剔除腐敗之物。”
“真的嗎?一點沒有幫孫琪小姐完成遺願的打算?”
“好吧,有一點。”莫海尷尬地承認道。
“但她也是爲了提醒愚昧貪婪之人,初衷是對的。”
醫生看了眼依舊在觀看材料的審判長、審判員以及陪審員三人後,纔回過頭來解釋道:“但你不該觸碰他的底線,誰都知道諾斯誒爾先生最討厭罪犯了。”
“之前他也許對你存在敵意,但那只是爲了和你一較高低。”
“現在,他的這份敵意裡儼然多了一份殺意。”說到這,醫生壓低了聲音:“你要小心點了。”
……
之後,結束了交談的兩人,便開始應對起原告方的攻勢。
因爲是對方提出的訴訟,所以,醫生這邊只要反駁對方的質疑,保證上一審的判決結果不變就行了,相對來說,還是比較輕鬆的。
“我方認爲被告之前出示的精神證明材料存在非客觀性,所以我方提議採用最新的檢測技術,來確定被告是否存在資料上所述的精神疾病。”
原告方律師直接對一審的鑑定結果提出了質疑。
“被告提交的檢測結果是由三位省廳醫師親自診斷得出的,我認爲其客觀性可以得到保障。”
也不知是真的認爲沒再次檢測的必要,還是出於流程,審判長提出了異議。
醫生微微一笑,隨即俯身提醒道:“這次你可是欠了莫先生極大的人情了。”
莫海聞言撇了撇嘴,不屑道:“他只是還沒放棄以前的計劃罷了。”
“莫先生還想把你送去那裡?”醫生深邃的眼窩都掩蓋不住眼中的驚訝之色,他倒吸了一口涼氣,道:“那個地方…可關着真正的瘋子。”
莫海垂着頭,自嘲道:“在旁人眼裡,我就是個瘋子。”說完,他便想到了初次與醫生相遇的契機,正是在那起事件後,他的父母送他去做精神鑑定。
不知是出於欣賞還是其他什麼原因,那時的醫生笑着告訴所有人,莫海是個正常的孩子,正是因爲這句話,他才得以擺脫既定的命運,也正是因爲這句話,莫海與醫生相識了。
之後的數十年裡,倆人從未斷過聯繫,他們從愛好聊到三觀,從三觀聊到夢想,從夢想聊到社會,最後從社會聊到人類。
他們無所不談,毫無保留地傾訴着對這個世界的看法,一起構思着如何改變這個病態的世界。
最後,莫海成爲了神探,用自己的雙眼去衡量世界一切的價值,取其精華,去其糟粕。
醫生則放下了本職,選擇了周遊世界,他想親自確認一下,人類是否還值得救贖。
此時,察覺到莫海情緒異常的醫生並未多言,十六年的友誼已讓他明白,眼前這個瘦弱的青年遠比他的外表看起來要強大太多。
於是,醫生只是象徵性地輕拍了幾下他的肩膀以示安慰後,便將全部注意力轉移回辯論上。
恰好此時,原告方律師針對檢測結果上的某一細節提出了質疑,字裡行間都在暗示審判長此份報告存在僞造的可能。
並且,他還態度極爲囂張地拿着資料走到被告席這邊,企圖用自己的言行來引導法庭上的氣氛。
但當那位西裝筆挺,劍眉星目的中年律師與醫生的目光產生交集的一瞬,如虹的氣勢土崩瓦解,他愣在原地,半張着嘴,面頰上的肌肉彷彿痙攣般不受控制地抽搐着。
手中的資料更是在不經意間滑落,如下葬時的冥幣般四散於身周。
庭間詭異的情況很快便引來審判長的注意,他輕敲了幾下法槌,催促原告律師儘快陳述自己的觀點。
因爲律師魁梧身材的遮擋,審判長並不能看到此時的醫生,在場的其餘人也被中年律師的異狀所吸引,同樣未曾注意到醫生的變化。
但是,除了莫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