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深夜,山鬼再一次失眠了。
對於現在的山鬼來說,最困難的事不是理出二十三前和花淵暗藏的秘密,而是如何安靜的睡去?外表沒心沒肺的山鬼每每到了深夜總是輾轉反側難以入眠,他試過很多方式但終究還是失敗了。
面對失眠,他只剩下最後一種辦法,但這種方式他不敢輕易嘗試,畢竟他現在處於一個最害怕孤單的年紀。
“咚咚咚”的敲門聲驚擾了老藥鋪子的寧靜,山鬼也趕緊來到窗戶旁朝樓下望去,只見盛世煙和歷晉南二人拎着酒水站在門口。
“他二人爲何會同時出現在這裡?”山鬼喃喃自語道。
門開了,老婦一見是盛世煙和歷晉南不但沒有驚訝,反倒是格外的開心,他們三人像早就相識一般寒暄了起來。
“老婆婆,近來身體可好?”歷晉南望着老婦關切的問道。
“老婆子身體健朗的很承蒙歷公子掛牽,不知兩位深夜來訪所爲何事?”老婦問道。
“婆婆,我們二人與樓上那位公子乃是好友,今晚閒來無事便想着來找他敘敘舊,不知他可否睡去?”盛世煙問道。
“原來是這樣子啊,他就在樓上想必也未睡去,你們聊着老婆子自去休息了。”老婦說道。
說罷,老婦將盛世煙和歷晉南請進屋子裡,引着二人朝山鬼住處走去。
聽到三人的對話,山鬼倒是吃驚不小,盛世煙與老婆婆認識倒也正常,倒是歷晉南這位高高在上無視他人的七州花淵劍王何故與老婆婆認識?而且看樣子歷晉南還對老婆婆很是恭敬。
正值遐想之際,屋外的敲門聲已然響起,山鬼上前開門。
“是你們,不知深夜造訪所爲何事?”山鬼冷冷的說道。
山鬼似乎並不太歡迎二人的到來,對於盛世煙他並無不快,倒是這位七州花淵劍王山鬼一直耿耿於懷,畢竟曾經發生的那些點點滴滴的確讓人寒心。
“你好像不太歡迎我們。”盛世煙笑了笑說道。
“我歡迎天下人,但至於他,我簡直不屑一顧。”山鬼望着歷晉南說道。
“不知道在下哪裡得罪閣下了?閣下竟然對在下如此遷怒。”歷晉南好奇的問道。
“你做了什麼你自己心裡清楚!”山鬼望着歷晉南憤怒的說道。
說罷,山鬼就那樣直勾勾的望着歷晉南的眼睛。
如果眼神可以殺人,那不知歷晉南已經死了多少次了。
歷晉南也同樣注視着山鬼的眼睛,雖然他不知道對方因何遷怒於自己,但他知道對方眼神中的憤怒是真的,這樣的憤怒就像是與自己有着血海深仇。
突然歷晉南腦海之中浮現出的一幕讓他有些驚訝,當初在通赤峰上李鬼被自己逼落懸崖時的眼神竟和如今山鬼的眼神大相徑庭,除了這張臉不像,其它每個地方如今的山鬼和當初的李鬼都是一模一樣的。
“好了,別站了,我們帶了酒。”盛世煙見氣氛尷尬趕緊說道。
說罷,三人來到小木桌旁坐下。
如今山鬼心中只有憤怒根本無心飲酒,山鬼沉默不語,歷晉南也是沉默不語,得虧今晚還有盛世煙,不然這二人必定要爭個你死我活。
盛世煙將酒碗一一滿上,並將酒碗遞到二人跟前。
“好了,都消消氣,大半夜的,我們幹一個。”盛世煙舉起酒碗說道。
話畢,歷晉南便舉起酒碗主動示好,誰知山鬼根本不買賬沒與二人碰杯便一飲而盡,然後將酒碗狠狠的砸在桌上。
“你幹什麼啊?我們找你喝酒,你擺着一副臭臉給誰看啊?”盛世煙說道。
“你找我喝酒可以,但是他不該出現在這裡。”山鬼說道。
“小子,我忍你很久了,若不是她在這裡我早把你大卸八塊了。”歷晉南忍無可忍站起來一拍桌子說道。
“好呀,想打架我們出去打。”山鬼也站起身來說道。
眼看二人情緒激動,盛世煙趕緊起身阻攔。
“不管你們有什麼仇、什麼怨,今晚我們三個算是一條船上的螞蚱,我希望你們心平氣和的談一談。”盛世煙說道。
“我和他這個忘恩負義出賣結義兄弟的敗類沒什麼好談的。”山鬼說道。
“你還想不想進花淵?”盛世煙問道。
“想啊,怎麼有辦法了?”山鬼立刻平復了心情問道。
“想就坐下好好談。”盛世煙說道。
山鬼望了望歷晉南,然後轉身來到桌前坐下。
“你也過來坐下。”盛世煙朝着歷晉南喊道。
歷晉南也平復了心情來到山鬼對面坐下。
“花淵*****將會閉關一段時間,這是你進入花淵的最好機會,同樣也是你全身而退的最好機會。”盛世煙望了望山鬼又望了望歷晉南說道。
“他們*****是誰?”山鬼問道。
“不知道,沒有人見過他的臉。”盛世煙說道。
“你的意思是我可以直接進入花淵不用進行擂臺比武嗎?”山鬼問道。
“不,擂臺比武這個形式必須要有,花淵之中人人都是眼線,我們絕不可掉以輕心。”盛世煙說道。
“你說了不等於沒說嗎?赤州花淵英雄臺只能劍客上去,我又不會用劍上去定會露餡的。”山鬼說道。
“這就需要他來配合你了。”盛世煙望着歷晉南說道。
“要我輸給一個絲毫不懂劍法的人,還要輸得毫無破綻簡直比登天還要難。”歷晉南不屑說道。
“你到底想不想離開花淵?”盛世煙憤怒的問道。
“當然想,但這齣戲如果演砸了我們三人都得死。”歷晉南謹慎的說道。
“你放心,只要你配合這齣戲就不會砸。我相信等到山鬼登上英雄臺那一刻,所有的人的目光都會聚焦到他身上,至於你已經不太重要了,你只需要敗的明顯一些即可。”盛世煙說道。
山鬼望着盛世煙的眼睛,他從對方眼神中看到了謊言,然而這個謊言又是沒有惡意的。
“你爲什麼這麼有把握?”山鬼瞪着盛世煙問道。
“我什麼時候騙過你?”盛世煙笑了笑說道。
“但你對我們有所隱瞞。”山鬼肯定的說道。
“有些東西知道的人越少越好,這是一件於你、於我、於歷晉南都有好處的事,所以你們不用再多問了,我很期待明天你們二人在英雄臺上的表演。”盛世煙舉起酒碗說道。
說罷,三人一同舉起酒碗一飲而盡。
也許是酒精上頭,心中的怒與恨都比麻痹了,山鬼望了望盛世煙,又望了望歷晉南。
也不知多少碗之後,地上、桌上到處都是七零八落空了的酒罈,迷醉之際三人相望一笑。
“人生這輩子所遇之事倒真是玄妙,我永遠也想不到我們三人居然能夠坐在一張桌子上喝酒。”山鬼望着碗中清澈的酒水說道。
“我也沒有想到,我與一個和我有着深仇大恨的人喝酒還能喝的伶仃大醉。”歷晉南笑了笑說道。
“你變了。”山鬼望着歷晉南說道。
“我哪裡變了?”歷晉南問道。
“你變得會笑了。”山鬼說道。
“你好像很瞭解,但我沒記錯的話這是我們第二次見面,上一次你用飛石背後偷襲,雖然贏了但贏得並不光彩。”歷晉南笑了笑說道。
“但你很清楚你根本不是我的對手。”山鬼自信的說道。
“不知道,恐怕這輩子都沒有機會知道了,明天我交出劍王一位便從此不再出現在赤州,你我不會有真正分出高下的那一天了。”歷晉南說道。
“很遺憾嗎?”山鬼問道。
“不,在花淵來去一回讓我明白了很多,名利不過是浮雲,錢財不足論輕重,不能得到愛的人才是人生一大遺憾事。”歷晉南說道。
“爲什麼一定要得到?”山鬼繼續問道。
“兄弟,我不是那種自鳴清高的人,我可以放棄所有但不能沒有愛情,沒有愛情的人這輩子都會孤獨的,我母親便是一個可憐的人,若不是因爲她可恨也許我也不會淪落如今的地步。”歷晉南說道。
“你離開了赤州準備去哪裡?”山鬼問道。
“去紫州找紫州王的女人東方珀。”歷晉南說道。
聽到東方珀三個字,山鬼剛喝進嘴裡的酒立馬噴了出來。
倒不是從歷晉南口中聽到東方珀這三個字有多麼驚訝,山鬼深知歷晉南愛着東方珀,從前他倒沒覺得的什麼,但時至今日他倒有些不捨和嫉妒。
“你怎麼了?”歷晉南問道。
“沒,沒什麼,心頭住着一個深愛的人也是一件幸福的事。”山鬼笑了笑說道。
說罷,二人繼續喝着。
與山鬼、歷晉南二人相比,盛世煙的酒量則差了很多,她早就趴在桌上醉倒不省人事。
“她好像對你的感覺不錯。”歷晉南望着盛世煙說道。
“你別瞎說。”山鬼趕緊說道。
“真的,天下間沒有幾個男人能入她的法眼,但她看你的眼神似乎和看別的男人不一樣。”歷晉南笑了笑說道。
“不,天下女人唯獨他我絕對不會碰。”山鬼說道。
“也是,我勸你最好別碰,她可是我大哥的女人。”歷晉南笑了笑說道。
“你大哥?”山鬼好奇的說道。
“你知道的,我當初盜用婁夏劍法然後做上這七州花淵劍王,所以在世人眼中我是個豬狗不如的東西,但我對盛世煙還是存在着敬畏之情。”歷晉南望着沉睡的盛世煙說道。
“你還願意認婁夏爲大哥?”山鬼問道。
“我願意啊,只是他可能不會再認我了。”歷晉南說道。
“你不是婁夏,你怎知他不會認你?”山鬼繼續問道。
“因爲我睡了他的女人,這是我做過的唯一對不起他的事。”歷晉南搖了搖頭說道。
“你的確該死。”山鬼說道。
“不,我不能死,那個女人還需要我的守護。”歷晉南說道。
“那你答應我,一定要守護好那個女人,就全當你是在贖罪了。”山鬼說道。
“好,我答應你。”歷晉南舉起酒碗說道。
說罷,二人繼續喝着。
“你確定要進花淵嗎?”歷晉南突然問道。
“對。”山鬼肯定的回答道。
“一如花淵深似海,你可想好了?”歷晉南問道。
“我不去,你如何離開?”山鬼問道。
“如果我的離開必須要有一個入坑的話,我會心存愧疚的。”歷晉南說道。
“哈哈哈,你還算有點良心,不過在我這兒你就不用愧疚,我是有預謀的。”山鬼笑了笑說道。
“聽說你是個聰明絕頂的人,祝你好遠!”歷晉南笑了笑說道。
隨着酒意越來越濃,二人也相繼醉倒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