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赤州花淵之中,忽明忽暗的燈火從偏僻的小屋裡透出,一聲聲沉重的喘息也透過小屋傳到小院之中。
魔劍尊者手持一封書信來到小屋門口,站在小屋門口他幾度欲伸手敲門可終究還是放棄了,他轉身意欲離開。
“進來吧。”屋裡傳來血天仇顫顫巍巍的聲音。
看來之前與黑衣人的死士交手,血天仇的確傷得不輕。
魔劍尊者將持有書信的手放在身後,推門而入緩緩走到血天仇跟前。
“莊主,你沒事吧?”魔劍尊者關切的問道。
“沒有大礙,只是須得靜養一些時日。”血天仇氣息微弱的說道。
“沒有大礙便好。”魔劍尊者說道。
“尊者,今日之事你怎麼看?”血天仇問道。
“我只是沒有想到關於潛龍劍的傳說是真的,江湖傳言若是有人能與潛龍人劍合一,那麼在世間將再無敵手。”魔劍尊者想想密林之中的場景心有餘悸的說道。
“江湖之中無風不起浪,我倒是絲毫不懷疑關於潛龍的傳言,這並不是所擔心的。”血天仇說道。
“不知莊主在深慮什麼?”魔劍尊者問道。
“今晚那黑衣人你看清楚了嗎?”血天仇問道。
“沒看清,相信莊主也沒有看清。”魔劍尊者說道。
“不錯,我的確沒有看清,但奇怪之處就在這裡,當今江湖武功一流之人就算化成灰我也認識,可我卻完全摸不到這個人的分毫。”血天仇搖了搖頭不解的說道。
“熟人,只有可能是熟人。”魔劍尊者說道。
“爲什麼這樣說?”血天仇問道。
“只有越熟的人才越難懂,也只有越熟的人才懂在你面前該如何僞裝。”魔劍尊者說道。
“熟人?我與世隔絕多年未見世人又何來熟人之說?”血天仇說道。
“那便是仇人。”魔劍尊者說道。
“沒有熟人便也就沒有仇人。”血天仇說道。
魔劍尊者望着血天仇的眼睛,方纔自己有意提及熟人和仇人時,血天仇的目光一直在四處遊離。
在這個世上只有一種人會同時沒有熟人和仇人,這種人便是死人。
此刻,血天仇好好的坐在這裡,那麼他必定在說謊。
“你還記不記得追雲劍尹七?”血天仇說道。
“怎會不記得,當年的赤州花淵劍王,江湖三怪劍之一。”魔劍尊者說道。
“不錯,上霄劍龍妃,追雲劍尹七,影子劍鍾哭,二十三年前的江湖也只剩下這三個人的回憶了。”血天仇感慨的說道。
“莊主爲何突然提及他們?”魔劍尊者好奇的問道。
“你難道忘了潛龍劍便是當年尹七的佩劍,憑藉這把劍他多年稱霸赤州花淵可謂是呼風喚雨,直到他遇到影子劍鍾哭才走下花淵劍王的神壇最後慘死烈火之中。”血天仇說道。
“關於尹七的死江湖有很多說法,但當時能夠致他於死地也只有鍾哭,自從尹七死後鍾哭也就人間蒸發,赤州花淵足足十三年沒有主人,直到十年前婁夏的出現,赤州花淵纔再度走上七洲花淵之巔。”魔劍尊者說道。
“不對,直覺告訴我尹七還活着,尹七死後潛龍劍消失不見最後爲何會落入婁夏手中?前些日綠州劍王、青州劍王以及藍州劍王在截殺婁夏和歷晉南一行時爲何突然被殺?黑衣人三番五次救助婁夏又是爲何?這裡面一定有着某種聯繫。”血天仇說道。
“但是二十三年前尹七可是在衆目睽睽下被活活燒死的,難道他能死而復生?”魔劍尊者好奇的問道。
“江湖三怪劍之所以被人稱怪劍,除了劍術之高還有便是因爲這三人從來不以真面目示人,所以就算有火坑中的焦屍爲證也不能證明尹七就葬身在那場大火之中。”血天仇肯定的說道。
“如今要證明這個黑衣人是不是尹七?只能從這個婁夏身上着手。”魔劍尊者說道。
“不錯,儘快查清楚婁夏的身世,這件事情你親自去辦。”血天仇說道。
兩人繼續分析這這段時間來江湖上出現的奇奇怪怪的人和事,不知何時山鬼竟然悄悄出現在小屋外黑暗的牆角,自然方纔屋內兩人的對方也盡數落入他的耳朵。
“大哥之父便是二十三年前被活燒死,照方纔血天**魔劍尊者的話來說追雲劍尹七沒有死,那麼當年死在衆人面前的便極有可能大哥之父婁天,既然尹七拉婁天爲墊背的又爲何要處處相救於大哥?當年那場準備燒死尹七的大火又是何人所爲?”聽完方纔兩人的對話,山鬼不禁好奇的在心頭喃喃自語道。
“不說了,你這麼晚找我什麼事?”血天仇望着魔劍尊者說道。
魔劍尊者望了望窗戶這邊,又回頭欲言又止的望着血天仇。
“沒,沒什麼事。”魔劍尊者吞吞吐吐的說道。
“尊者,你跟了我二十多年了,我從來不問你的過去,你也從來不問我的過去,你曾說你我就像互相的影子,我認爲這句話不假。像我們這樣的人應該很少相信人了,但我爲什麼相信你?因爲你從來不隱瞞。”血天仇說道。
“莊主確定要我現在說嗎?”魔劍尊者望了望窗戶那邊說道。
血天仇也望向窗戶那邊,他們都知道那裡有人在偷聽,但血天仇仍然點了點頭要魔劍尊者繼續說下去。
他明知道魔劍尊者即將要說的一定是秘密,他也知道有人在偷聽,既然秘密可以被偷聽,那麼那個偷聽的人也就不算是外人了。
魔劍尊者將手中攥着的那封信遞到了血天仇手中,他望着信件表情凝重,這封信貌似燙手山芋無比沉重,又好似黃金萬兩不捨放棄。
“天龍地狗。”血天仇望着信件驚訝的喊道。
天龍地狗是什麼?爲何血天仇會大驚失色?
這時屋外偷聽的山鬼也豎起了耳朵,這四個字從來沒有被人提及過,但正是這亦正亦邪的四個字又不得不讓人赫然生奇。
“莊主知道天龍地狗?”魔劍尊者問道。
“你難道不知道嗎?”血天仇反問道。
“知道,但若不是再次看到這四個字,我幾乎快忘了這個傳說。”魔劍尊者說道。
“無風不起浪,潛龍傳說既是真,那麼天龍地狗的傳說應該也是真,這封信是誰給你的?”血天仇問道。
“赤州王府的管事。”魔劍尊者說道。
“他們爲何會找上我們?”血天仇問道。
“臘月十三赤州王司徒尚大壽,他想見一見天龍地狗。”魔劍尊者回答道。
“不可能,如果天龍地狗的傳說是真的,那麼這世間便沒有人能夠見到他,因爲傳說他常年遊蕩七州之間,但就連察清局的暗探也未曾捕捉到絲毫蹤跡,連察清局都找不到人應該已經不是人了,所以司徒尚絕對見不到天龍地狗。”血天仇搖了搖頭說道。
“他們送來這封信的時候,還送來了銀子。”魔劍尊者說道。
“你接下了?”血天仇問道。
“我接了。”魔劍尊者點了點頭說道。
“退給他們吧,這個錢我們掙不了。”血天仇說道。
“莊主不問問我爲什麼接下這些銀兩嗎?”魔劍尊者問道。
血天仇緩緩擡起頭望着那雙正放着金光凝望着自己的目光,他的確應該很好奇,這個任務魔劍尊者知道完成不了爲何還要收下銀兩?
“十車,整整十車黃金,這可是赤州花淵十年的收入啊,有了這些錢,我們......”魔劍尊者激動的說道。
魔劍尊者似乎還準備說些什麼,但血天仇趕緊制止了,血天仇望了望窗戶那邊,魔劍尊者立刻收起激動的情緒。
赤州花淵都是見過世面的人,魔劍尊者更不應該如此失態,可見這絕對是一筆鉅額錢財,畢竟這是和赤州王的交易。
“找到他,你有多大把握?”血天仇問道。
“沒有把握。”魔劍尊者實話實說道。
“那你準備怎麼辦?十車黃金收下了便不能退。”血天仇說道。
“讓他試試吧。”魔劍尊者望着窗戶那邊說道。
“他。”血天仇疑惑的說道。
“他很聰明也很有勇氣,畢竟他可是第一個敢偷聽我們對話的人。”魔劍尊者說道。
血天仇猶豫了片刻。
“進來吧,外面天兒涼了。”過了一會血天仇望着窗戶那邊喊道。
眼看被發現了,山鬼也只好硬着頭皮走進了屋子。
偷聽被血天**魔劍尊者發現還能活命的人不多,山鬼也許算是第一個。
“莊主,尊者,我只是先來無聊轉到這裡......”山鬼解釋道。
“不用說了,你還能活着出現就證明我們沒把你當外人。”血天仇說道。
說罷,血天仇起身將信件遞到山鬼手中。
天,龍,地,狗。
山鬼一遍遍的唸叨着這幾個奇奇怪怪的字。
“這是什麼東西?”山鬼好奇的問道。
“不是東西,是人,亦或許是鬼。”魔劍尊者說道。
“尊者什麼意思?”山鬼拿着信件茫然的望着魔劍尊者問道。
“找到他,臘月十三前帶他來花淵。”魔劍尊者說道。
“能不能給我線索?是人,是什麼樣子?是鬼,是什麼樣的鬼?”山鬼好奇的問道。
“沒有線索,七州之間沒有人見過他,他卻見過七州很多人,他是像人一樣的鬼、像鬼一樣的人。”魔劍尊者說道。
“這幾乎是不能完成的人物。”山鬼搖了搖頭說道。
“但你不會拒絕。”魔劍尊者肯定的說道。
“爲什麼?”山鬼問道。
“如果你要拒絕,你就不會進來了。”魔劍尊者說道。
“我盡力吧。”山鬼說道。
“盡力可以辦成很多事,去吧。”魔劍尊者揮了揮手說道。
山鬼也沒有再多說什麼,他知道眼前這兩個人深不可測,跟這樣的最好少說話、少相處,這樣命才能活的更久些。
“他能辦到嗎?”血天仇問道。
“如果他不能,便再也沒有人能夠辦到。”魔劍尊者肯定的說道。
“爲什麼?”血天仇問道。
“好奇,一顆剛剛萌生的還來不及退熱的好奇心。”魔劍尊者說道。
“但好奇心總會過去的。”血天仇說道。
“除了達到目的,不然好奇心便永不褪色。”魔劍尊者肯定的說道。
說罷,兩人便不再言語。
時間一天天的過去,天龍地狗的下落仍然毫無起色,臘月十三還早,山鬼還有足夠的時間去好奇和找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