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至此刻,所有人都滿含好奇,但最疑惑的還是局中人。
黃石玉直勾勾的望着眼前這個老和尚,他直覺對方慈眉善目無比親切,但面對對方就是自己爺爺這個事實他似乎有些接受不了。
“孩子,這些年讓你受苦了。”絕塵和尚強忍着劍傷的劇痛哽咽道。
“你,你真是我的爺爺。”黃石玉吞吞吐吐的問道。
“二十三年前春日的夜裡你降臨在黃州西祥鎮,也正是你出生那天你們一家慘遭滅門,最後在上霄劍龍妃相救之下你和你父親方纔逃過一劫,你父親與上霄劍龍妃乃至交好友,得知龍妃在赤州有難於是將你託付於我之後隻身來到赤州之後就再無音訊,我將你託付於朋友之手便來到赤州尋找你父下落,卻得知你父親最後在酒肆喝酒不幸葬身於大火之中,我想這就中原委像極了一個陰謀,而這一切應該只有龍妃知道,於是便留在了赤州尋找龍妃下落,這一找便是二十三年過去了。”絕塵和尚娓娓講述道。
“我父葬身火海究竟是意外?還是被人迫害?”黃石玉問道。
“真相不得而知,也許真是一場意外;也許又不是意外,或許從你們家被滅門那一刻起就是一場陰謀的開始,但可惜的是這一切至今還未水落石出。”絕塵和尚搖了搖頭說道。
“到底是誰要如此對待我們一家?龍妃他人現在何處?”黃石玉憤怒的問道。
“我只知道他今日一定在場,但具體是誰我還沒有找出來。”絕塵和尚望向衆人言說道。
江湖中應該沒有人沒聽過上霄劍龍妃的美名,二十三前名動江湖的三怪劍便是以龍妃爲首。
聽到絕塵和尚言說龍妃就在當場,所有人皆是一驚,世人都知江湖三怪劍劍法超羣,但卻沒有一個人見過他們的真面目,所以就算龍妃就在這裡也沒有人能過認出來。
“你們誰是龍妃給我站出來。”黃石玉面朝衆人憤怒的大吼道。
衆人皆左顧右盼嘀嘀咕咕,卻始終沒有人站出來應聲。
這時婁夏朝着黃石玉這邊走了過來,見婁夏衣衫被血染紅氣息微弱黃石玉趕緊上前扶着對方。
“婁兄,是誰將傷你傷的如此厲害?”黃石玉望着重傷的婁夏問道。
“黃兄,這點傷沒有大礙,你好好回憶一下這些天你都經歷什麼?你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婁夏問道。
黃石玉搖了搖頭,似乎對這段時間自己做下的一切全然不知。
“你好好想想。”婁夏在黃石玉身旁勸說道。
“好,我想想。”黃石玉說道。
說罷,黃石玉便低頭冥想。
回憶這段時間所有發生的一切貌似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黃石玉直覺頭痛欲裂但始終無法浮現出一個完整的片段,他腦海中不斷浮現兩個人,一個是黑衣蒙面的,另一個的樣子極度模糊很難拼湊出完整的人像。
所有人都望向黃石玉這邊,所有人都在等着黃石玉接下來的言辭,卻有一個人竟想趁衆人不備悄悄離開,這個人就是舉止離奇的東方雲海。
過了一會兒,黃石玉嘴裡終於蹦出了七個字“紫、州、王、府、黑、衣、人”,當黃石玉吞吞吐吐的說完這幾個字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想要逃離的紫州王東方雲海身上。
“想走,沒那麼容易。”山鬼大吼道。
說罷,山鬼縱身躍起擋在東方雲海跟前。
“小子不要當道,否則你會後悔了。”東方雲海悄悄對近在跟前的山鬼低聲說道。
“我本不想擋你去路,可你告訴我東方珀哪裡錯了?你爲什麼連你自己的女兒都不放過?”山鬼憤憤的質問道。
“滾開,不然我動手了。”東方雲海說道。
“想動手,我隨時奉陪。”山鬼說道。
見二人低聲嘀咕着什麼之後,眼看就要劍拔弩張了。
“東方王爺這裡是赤州王府勸你還是稍安勿躁,你敢轉過頭來讓我們大家看一看嗎?”婁夏望着東方雲海的背影喊道。
這邊東方雲海確也不敢妄動,就算絕塵和尚和婁夏都已重傷,但畢竟這裡還是赤州一己之力全身而退基本不可能。
想到這裡,東方雲海緩緩轉過身來,他一定在心底默默的祈禱着對方不要認出他來。
當東方雲海和黃石玉眼神交匯的那一剎那,黃石玉腦海之中原本散碎的回憶突然被湊到一起,所發生的一幕幕都在黃石玉腦海裡回放着。
“是他,就是他,他就是盜走潛龍劍並在我身上種下蠱毒之人。”黃石玉指着東方雲海恐懼又憤怒的說道。
隨着黃石玉的指認,衆人紛紛望着東方雲海議論着。
“沒想到東方王爺整天不問正事閒雲野鶴骨子裡居然野心勃勃妄圖天下,真是沒想到啊。”橙州王狄青立即煽風點火道。
“東方賢弟,赤州與紫州歷來交好,你爲何如此對我?”司徒尚問道。
“司徒兄,你與我數十年交情,今日就憑這人一面之詞你難道就要懷疑我嗎?”東方雲海反駁道。
“你若心頭沒鬼爲何着急離開?”司徒尚質問道。
“我身體不適故着急離開。”東方雲海狡辯道。
“東方王爺,這個理由恐怕太過牽強了吧。”狄青在一旁說道。
“狄青,你那點伎倆我清楚得很,你休想挑撥赤州和赤州的關係。”東方雲海見事情敗露爲自己辯護道。
沉默了很久的黃石玉終於聽不下去了。
“都別吵了,告訴我你到底是誰?你爲何要以蠱毒牽制於我?我家滅門與我父之死是不是你做的?”黃石玉望着東方雲海憤怒的問道。
“你誰啊?我根本都不認識你。”東方雲海反駁道。
東方雲海矢口否認,衆人也都無話可說。
“你就是那個黑衣人!”婁夏站出來指着東方雲海說道。
“什麼黑衣人?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東方雲海反駁道。
“你在繕和村殺我義父,卻又在我護送歷晉南母子東行路上屢次相救,告訴我你到底意欲所爲?”婁夏質問道。
“你,你們都瘋了嗎?你在說什麼我真的聽不懂。”東方雲海依舊矢口否認道。
面對婁夏和黃石玉的連環質問,東方雲海始終不認賬,畢竟沒有真憑實證誰也不敢輕易動一州之王。
一直在一旁沉默發笑的天龍地狗似乎準備說話了,他提着一壺酒緩緩走到壽禮臺前望向東方雲海。
“尹七,事到如今瞞是瞞不住的。”天龍地狗望着東方雲海說道。
尹七二字出口,衆人又是一驚。
當年上霄劍龍妃、追雲劍尹七、影子劍鍾哭三人並稱江湖三怪劍,一時也算名動江湖,所以尹七這兩個字也算舉足輕重。
“尹七來了?他在哪?”東方雲海環顧四周假裝什麼都不知的問道。
“不對,我應該叫你婁天,這兩字不會陌生吧。”天龍地狗笑了笑說道。
東方雲海剎那間沉默了,他望向壽禮臺上那個衣冠不整的老頭,他望向對方眼睛時他竟然沒有了再去反駁的勇氣,他知道對方那雙眼睛已經識破了一起而且有一百種辦法讓他現出原形。
婁天二字並不及尹七二字那麼響亮,但婁天二字卻讓婁夏心頭一顫,因爲那是他父親的名字。
“老先生,你在說什麼?”婁夏驚詫不已的望着天龍地狗問道。
“婁劍王做好心理準備,接下來的一切可能會對你有不小的衝擊。”天龍地狗勸說道。
婁夏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沒有見過江湖三怪劍的模樣,連老夫也沒有見過,龍妃、尹七、鍾哭只不過是他們給自己的一個名號而已,所以他們可以是任何人、可以是我們在場的每一位,而眼前這位東方雲海並非真正的東方雲海,他就是頂着尹七名號的婁天,也就是婁夏的親生父親。”天龍地狗說道。
突如其來的一切直叫婁夏難以接受,但是他必須去聽完這段故事,只有聽完這段故事纔有可能辨別真假。
方纔還一味狡辯的東方雲海突然默不作聲,但似乎他還並不準備去承認這一切。
“老頭這都是你的一面之詞,你有什麼證據證明你說的一切,我東方雲海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夠被誹謗的。”東方雲海故作鎮定的說道。
“我自然會對我說的一切負責任,倒是你非得要一敗塗地才肯低頭嗎?”天龍低頭反問道。
“敗,我怎麼會敗?”東方雲海大笑道。
“你看誰來了?”天龍地狗指着大門口說道。
衆人皆望向大門口,東方雲海也緩緩轉過身望向大門口的方向。
只見一婦人和一年輕男子迎面走來,這個年輕男子並不陌生,他就是歷晉南、曾經的七洲花淵劍王,而這個婦人是誰?她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望着一點點靠近自己的婦人,東方雲海眼眶急劇收攏、眉頭緊皺,他竟然不自覺的向後退去。
“二弟,二弟孃親,他們二人爲何會出現在這裡?”婁夏心頭暗自嘀咕道。
只見,天龍地狗走下壽禮臺朝着歷晉南母子這邊走了過來。
“夫人,你可認識這人?”天龍地狗指着東方雲海問道。
“即便忘了所有人,我也不會忘了他這張臉,婁天當初你爲何拋下我們孤兒寡母獨守繕和村?一去不回你可知道我過的什麼日子?”婦人望着東方雲海質問道。
“小蔓,我對不起你。”東方雲海哽咽的說道。
再堅強的男人也會在心愛女人面前崩壞淚流,這個心機算盡的男人也不例外,這一刻他終於不再反駁、不再隱藏、不再傲慢,從眼淚留下那一刻起,真相也浮現在了在場每一個人面前。
婦人並沒有理會對方的道歉,而是徑直走向婁夏這邊。
東方雲海就是婁天,也就是婁夏的父親,那麼這個婦人,歷晉南的母親也就是婁夏的母親。
“孩子,這些年苦了你了!”婦人捋了捋婁夏凌亂的髮梢心疼的說道。
“他真的是婁天?”婁夏望着婦人問道。
婦人溫柔的笑了笑又轉過身來望着東方雲海。
“難道你連你的親身骨肉都不要了嗎?”婦人望着東方雲海質問道。
沉默了很久,所有人都望着東方雲海。
一切已經真相大白,但只有東方雲海親自承認他就是婁天,只有這樣纔有可能服衆。
“沒錯,孩子,我就是你的父親婁天。”東方雲海轉過身來注視着婁夏說道。
婁夏並沒有驚訝,也沒有痛苦或是欣喜的表露,他就那樣靜靜的站在那裡時而望望遠處自己的父親,又時而低頭望望近處自己的母親。
“噗嗤”一聲,婁夏笑了,笑着笑着又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