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行山山麓前、鉅鹿縣外數裡處,平原上的戰事已經告一段落了,管亥麾下的十萬黃巾軍,看似人數衆多,但士氣一被打擊,到了低谷,立刻便恢復了黃巾軍的“本性”,凌巴一聲喊殺之後,如狼似虎的麾下西園軍立刻一陣衝鋒,風一般席捲過去之後,這些黃巾軍中,已經逃掉了不少人,死傷了部分人,更多的或者在負隅頑抗,或者眼看着就要告饒投降——雖然凌巴的“凌屠夫”之名對於投降的黃巾軍是一個不小的威懾和前車之鑑,但危機關頭哪裡想得到那麼多,此時的戰場,已經完全被朝廷軍給壓制住了,而到了這裡,這場戰爭,也基本已經告結束了。
但此時又是橫生波瀾,一個人、一句話,就是那樣輕飄飄毫無預兆的出現,便似乎有着定鼎乃至於顛覆乾坤的效果。
戰場這邊,就在張角出現的那一刻,凌巴等人便注意到場上的局面立刻又發生了下微妙的變化,那些似乎有着或逃跑、或投降風頭的人,此時一個個便都如同希望重燃一般,又爆發了新的力量,眼看着又要和西園軍短兵相接,就算不敵它,但似乎也要西園軍狠狠掉幾層肉下來,凌巴可不想要西園軍有損,趕緊收兵控制住,也只能夠和對方暫時維持着這樣的對峙局面,而等着看張角究竟想要幹什麼。
而就在這時,在那伴隨着張角一起趕來的黃巾軍中,不知道是誰率先喊了一句“天公將軍神降、天公將軍威武……”,旋即這句話便迅捷傳遍了整個平原、對敵雙方。
西園軍衆將士面面相覷,這橫生肘腋讓他們有些始料未及,眼看着勝利在望,任誰心裡都不會好受,不過終究軍令如山,如今的凌巴已經在軍中初步樹立了自己的威嚴,更何況這種時候,也沒有人願意輕易打破那還很紛亂一點兒都看不清晰的局面,至少也要等到凌巴和張角“敘完舊”,看他們之間能否“商量”出個結果來。
這種想法雖然半是玩笑,但大部分人確實是這樣想的。
“凌將軍,好久未見”已經和自己的大部隊匯合在一起了的張角如同剛纔站在那個山崗之上一般,此時也是昂然挺立着,卓爾不羣的樣子,眼睛看着凌巴,臉上表情卻是似笑非笑,但凌巴知道對方此時心中肯定憤怒極了,不管虛情假意,眼看着自己手中還有他手下大將的頭顱,甚至在剛纔和他對話的時候也是“手不釋頭”,這已經可以說構成對他很明顯的挑釁了,畢竟張角也是人,不可能做到完全無動於衷。
就算只是從他剛剛主動地要來和自己挑戰,就可見這個在自己心裡一點兒也不簡單的對手,恐怕也是確實有些怒了,而且還是有大半原因就是因爲管亥的事情而怒的,或許對管亥也未嘗沒有一點兒怨氣,但畢竟人死如燈滅,於是就全部發泄到了自己的頭上。
此時既是想要教訓自己,同時又未嘗沒有懷着和管亥差不多的希望,若是能夠藉機一下子解決了自己,那更是萬事大吉了。
而被推到了這個檯面上來,張角顯然也掌握好了分寸,就算是出現的時機,都是剛剛好,不算早也不算晚,這種時候既能夠體現其力挽狂瀾的所謂“神降”本色,同時也能夠將自己完全樹立在他的對立面上,若是自己不能夠接受他的挑戰,直接地就會被人認爲是不戰而敗,認爲自己是怕了他,不管是否是事實,但從軍心上來說,這對於西園軍是有着巨大影響的;此外,就凌巴自己來說,恐怕對於他的心靈也會造成更深的影響,就算這一次勝利了,但往後張角便會成爲凌巴夢魘一般的存在,這也絕不是他所希望和要看到的。
要改變這一切,這時候沒有更好的扭轉方式,只能夠以硬碰硬,既然他要來打、那就和他打一場又如何?便是敗了,凌巴也沒有什麼好丟臉的,心中更不會存什麼魔障,至少最重要的他不需要去考慮以後還會如何如何擺脫不了張角這個陰影。
“不知張某人方纔的建議何如?”過了會兒,等不及凌巴反應,張角便“舊事重提”,似乎不達目的不罷休。
凌巴愣了愣,旋即笑道:“我是不怕,就怕張將軍反悔了……”
張角拂拂頷下短鬚,也無言笑了,“風自浮動水自流,凌將軍不懼,我又有何懼哉?”
凌巴皺了皺眉,他討厭撰文,尤其和對面這種大漢級別人物,讓人覺得蛋疼,不想再多說,直接動手開始就行了,可他剛把手搭在了大刀兵器上,又被張角叫停了:“等等……”
“又怎麼了?”
“呵呵,我的意思是:若以兵器,我有神兵之利,於你未免太過不公平,我也不佔你便宜,不若……咱們就赤手空拳,肉搏如何?”
聽着張角的話,凌巴卻是不由冷笑,都這個時候了,還不忘爲自己做“宣傳”,什麼“神兵”兵器,大概也只是要讓那些信徒、黃巾弟子們覺得只有“神兵”才配得上他這個“天公將軍”吧,這一番言語對自己,卻是毫無用處的,不過凌巴卻也沒去點破,呵呵笑道:“既然這位神兵將軍如此熱忱,那凌某敢不從命”
心中卻是想,還真被他蒙中了,如果用兵器,自己還真的不太行,即便是如今大概已經適應了刀槍之類的羣戰兵器,但十數年時間不管是訓練還是實戰都是靠着自己的身體,或者是這個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的熱武器,但對於身體的要求也不低,所以說相對而言,自己肉搏能夠發揮出來的實力,甚至要遠超過拿着兵器、騎着馬(既然都不用兵器了、那自然也用不着騎馬了)的時候。
戰場果然是瞬息萬變,前一刻短兵相接的西園軍和黃巾軍,此時卻是警惕的保持着一定距離,進行着對峙,而兩軍主將,此時卻反而是距離最近的,近到了只有十數步遠,兩人之間的氣氛,卻陡然變得緊張起來,空氣中一剎那間都好似爆出了連串的火花來。
“喝”這種情況沒有堅持多久,凌巴首先堅持不住,沒有再猶豫,深吸口氣、氣沉丹田,口中悶聲沉喝一聲,他就已經三步並作兩步,幾乎是用跨地,徑自向着僅僅十數步遠處的張角而去。
對面,張角卻是負手而立,似乎絲毫沒有受到這來勢兇猛的進攻者的影響,只是背在身後的雙手,此時也是緊握成拳,明顯一副蓄勢待發的樣子。
張角的臉上也是雲淡風輕,可以說從表情到立姿都是一派高手風範,至少比凌巴更有看點,但凌巴先聲奪人,卻也讓他不得不接。
眼看着,凌巴速度越來越快,本來雙方就只是十數步的距離,幾乎就只是幾個呼吸的瞬間,這點距離對凌巴也彷彿轉瞬即至,張角的高手模樣也終於做不下去了,雙手一擺,做出一個開門的手勢,正當凌巴疑惑不解的時候,他的一雙拳頭已經接近了對方,可感覺卻是搭在了棉花上一般,不是打在了空處,而是直接被饒了一個彎兒,自己的一雙鐵拳,竟然隨着張角雙手“開門”的軌跡恰恰好繞着張角的身體一個弧線過去,而後整個身體直接被甩出去,堪堪收住身形,卻不妨背後一疾,竟是張角緊連着帶出風聲的一拳朝着自己背後襲來。
關鍵時刻,凌巴心中不由一動,幾乎是福至心靈地,就在張角的那一拳險險轟過來的時候,他像是背後張了眼睛一般,差之毫釐謬以千里竟是恰到好處的躲避了過去,心中猶自感到忐忑。
方纔那番,外人自然看不出什麼來,只有他身處其間,才能夠明白兇險,那一隻拳頭在那個時候,給凌巴的壓力感,絲毫不亞於後世在面對着機槍射擊過來的子彈的時候一般強烈的威脅的感覺。
張角,確實很強
不管是憑空當下自己蓄勢已久從上而下如下山猛虎勢若奔雷的一拳,還是剛纔主動攻擊自己的那一拳,都顯示出了非凡的武藝和廝鬥經驗,可稱是自己的勁敵,而且是讓自己感覺到莫大壓力的對手。
就好像在自己曾經印象中的那樣,而且終究過去和現在還是有所差別的,那個時候的凌巴,只是感覺到張角很強,沒有如今這麼深刻,但現在再一次和他拼鬥,這種感覺就更加深刻了。
雖然剛纔只是簡單的兩個回合對碰,但實際上兩人之間高下立判,凌巴明顯還是要差一籌,不過他也不喪氣,越是這樣,反而越是激起了凌巴心中的戰意,似乎感覺到就應該這樣子,只有這樣子,纔是自己想要、自己追求的戰場,就彷彿、前世一般。
卻反觀張角這邊——方纔那一拳過去,雖然被凌巴擋過了,張角卻不以爲意,只是身體晃了幾下,就又如蒼松一般挺立在了原地,仔細看去,卻似乎和原本所站的地方根本沒有變化,甚是奇異;而凌巴剛纔那麼一躲避,不免就顯得有些狼狽了,也落了下乘,這一兩相比較下來,對於黃巾軍,自然確實是莫大的鼓舞,而西園軍的將士們就不免心焦,更感到一絲擔憂,畢竟凌巴處於下風,這是不需要多少武將眼色也能夠清楚看得出來的,只是,真的是隻有這麼簡單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