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蒼茫的夜色中,荊州城外,火光滔天。
其實時季纔剛近黃昏,但如今這天色卻是暗得很快,而且這個年代裡,又沒有在夜晚也能夠將這個世界照耀的透明一片的燈光,所以自然而然的,這荊州城外駐紮的一大排一大排的黃巾軍營帳也就點起了一排排的火把,火光映耀,將整個軍營烘托得如一個美麗的幻境。
但在這美麗中,卻是隱含着不易爲人所察覺的危機。
這一支來襲的黃巾軍,從人數上來說,嚴嚴實實的將這荊州城包圍了個透,最起碼計有不下於二十萬的人馬,若非如此,也不會爲荊州城內曹操等人所深深忌憚。
畢竟人數的對比上,這黃巾軍絕對是要遠遠的超過了荊州城內的守衛兵力的,荊州城內的軍隊,實際上真正能夠有些實際戰鬥力的,算上了曹操帶來的禁衛人馬,也最多不超過八萬人,就算武力上、軍事上比之黃巾軍要勝過不少,可也無法成爲他們勝過黃巾軍的理由。
所以最終來說,黃巾軍光光是靠着人數的優勢,便幾乎是處於了絕對的優勢地位,根本就不會畏懼到荊州城內的實力,所以一直以來,他們也都是處於“恃強凌弱”的一個位置上。
當然更重要更爲荊州城曹操等人忌憚的,其實還是那至今仍未真正交手的所有黃巾軍中的絕對精銳、“天公將軍”張角的最直系隊伍“黃巾力士”。
原本說到這一次是“黃巾力士”來襲,其實也就是由不超過兩萬數目的“黃巾力士”領導者大批的普通黃巾軍,來勢洶洶的衝擊荊州。
但既然是爲絕對精銳,總的數目上本就不可能太多,而在天下各方的戰場上,有時候也必須要有他們的身影出現來保證絕對的勝利控制,就是張角的身邊,也必須要有一定的力量保護,這樣一分散起來,就算張角再是看重這個荊州地界,聚集了真正大批量的“黃巾力士”,也不太可能會超過一定限量的數目。
但精銳就是精銳,有這些“黃巾力士”在場,首先整支黃巾軍隊伍的士氣就有了保證,而在其他的方面,也絕對不會懼怕着荊州城的防守力量,說白了,就算不能夠真正攻破荊州城,但如果是採取圍而不打的方法,那麼要不就是逼得荊州城內彈盡糧絕,不得不降;要不就是逼得他們“垂死掙扎”,然後衝出城來決戰,而到那個時候,所有的一切就都是交給了作爲現在黃巾軍一軍統帥的張燕的了。
而那張燕,此時卻正在自己的中軍營帳中。
任誰沒有見過也絕想不到,這次黃巾軍領帥的大將軍張燕,居然會僅僅是一個不到三十歲的年輕男子,而其相貌還頗爲清秀,絲毫沒有正常觀念裡“黃巾賊”的粗魯莽撞,也正是因爲如此,這也成爲了張燕在黃巾軍中還時常被有意無意排擠的原因,畢竟他和周圍人不管是外表還是內在,都是極不相稱也很難融爲一體。
此時的張燕卻還在處理軍務,作爲被張角所看重的、黃巾軍中年輕一輩的絕對佼佼者,張燕爲人並不顯得高傲自大,也沒有一般黃巾軍源自於泥腿子的自卑心理,反而在一言一行當中,都有一種奇異的任俠之氣和儒雅之氣的巧妙結合,治軍嚴謹,做事更是認真。
這個張燕,卻也稱得上是一個文武雙全的人,他的身世頗爲悽苦,早年就已經是父母雙亡、家中支離破碎,幸而遇上了張牛角,拜其爲義父,並通過他的引介,又拜張角爲師,開始學習文化和武藝,並逐漸展現天賦,憑藉着自己的聰明才智和機靈巧幹,慢慢發展成了太平道內的中堅力量。
不過這一次,還是他第一次正式的在沒有張牛角和黃巾軍中其他任何人襄助的情況下,真正的獨當一面,而且一下子就是率領如此衆多的人馬,其中甚至還有“黃巾力士”這樣的精銳。
這一次張角的決議,自然是引起了黃巾軍內不少人的非議,但對於那個絕對的權威,可沒有人敢忤逆他的命令,只是明裡暗裡的,對張燕施展一下小絆子,就不是什麼難事了。
不過張燕也是聰明,幾乎每一次的大小危機,都是十分巧妙的化解了,而等到了離開大本營終於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他也是不由鬆了一口氣。
正所謂“不怕虎一樣的敵人,就怕豬一樣的夥伴”,張燕對於現在黃巾軍中那些只懂搞內鬥爭權奪利是很鄙夷的,但其中太多他的叔伯輩,資歷比他高得多多了,他也對此無可奈何。
不過頂住了那些巨大的壓力,一旦出來了,“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更何況只是那些靠輩份和資歷壓人的老傢伙,對於如今的張燕,心裡怎麼是一個爽字了得?
不過爽是爽了,對於這荊州城他是勢在必得,這一戰若成,他不但能夠更加穩固在黃巾軍中的地位,更可能從此名傳天下,這也是他一直以來追求的,從小的艱苦環境磨礪了他,也使得他的夢想從最開始只是平凡的做一個小農民,變成了如今這般的野心勃勃。
但有野心有時候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情,至少張角就很看好他這一點,而在黃巾軍中只要被張角看好,就是想不上位都難了。
張燕吩咐完軍務,讓衆人都下去,看着空蕩蕩的營帳,卻是更加有種疲累的感覺,心裡其實或許更加會期待一場真刀真槍的戰場上的較量吧?
張燕突然從懷中抽出了一份粗紙,限於造紙術的技術問題和造出來的紙的質量問題,這個時候紙還沒有到風靡的廣泛使用的地步,就算是對張角來說,也算是一個稀罕物事,如今傳送消息,卻是要用紙,倒也是讓張燕一開始着實好好的驚訝了一番。
再一次翻開那份信紙,張燕又一次好像要確定什麼似地重新再從頭到尾仔仔細細的看了一遍,完後卻只能夠苦笑,口中喃喃自語着:“看來師傅還是不太放心我啊……”少待了一會兒,他突然眼神變得銳利無比,彷彿要刺穿這中軍營帳,一直看到那黃昏中依然穩穩矗立的荊州城中,又是一番自言自語,只是語氣卻變得嚴肅和鄭重無比,“既然這樣,就要好好的安排一番,然後,對荊州城發起正式的進攻;不過在此之前,還得要好好的先跟那人商量一番……就是不知道他們如今鬧成什麼樣了?”“放火啊……”
“啊,我要死了,救命啊……”
“快、快滅火,快……有人襲營!”
“咚咚咚……”
突然一陣嘈雜聲音打斷了他的沉思,他蹙着眉頭,不耐煩的高聲問着營帳外面:“外面何事喧譁?”
“稟告將軍,有人、有人襲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