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洛陽百里之外,有一處幽靜的深谷環境,地處雖然偏僻、環境雖然清幽,卻不失爲一個隱居清幽的好地方。
不過實則說來,當今之世,即便是真的不睦名利、不求榮華富貴清心寡慾單薄出塵之人,又有哪個能夠真正擺脫這紅塵俗世的束縛,做到真正隱出人世間?
在這裡,還有一處雅居,全部都是由竹樓建築構成,渾然散發着一種天造地設一般的清新自然的感覺,居於其間,更容易讓人產生身處大自然的放縱感,就彷彿整個人,都是拋棄了紅塵俗世的氣息還有那些個念想,腦海裡唯一剩下的,不過就是人最原始最本能的渴求,或者也沒有什麼渴求,只是單純的生活着在其中。
雅居叫做清心齋,正是一老一小一對獨特師生“水鏡先生”司馬徽和“臥龍”小諸葛亮的所在地,也因此,將這清心齋劃分爲前後兩部分,前面叫做青徽,後面則便叫做孔明,一聽也便知道,前面代表的是司馬徽,後面則是指的諸葛亮。
在這種地方修身養性、陶冶情操固然是好的,但真要做什麼學問,對於小諸葛不到十四正應該是跳脫的年紀似乎就是一個不小的挑戰了,幸好司馬徽對他有着足夠的威懾——好歹司馬徽乃當今名士,而且還是“隱藏”起來的帝師的身份,更何況光光憑藉其本身見識才學,也已經獲得了小諸葛亮的尊敬了。
小諸葛亮對老師司馬徽的尊敬是發自內心的,對於他的教導知道是爲自己好、而且還想着和某個人的“誓約”,也自然很是用心,他的早慧並沒有白白浪費,司馬徽所學涉獵甚廣,天文地理、經史子義、遣詞造句,莫不涵蓋,甚至閒暇時候,還會推及到一些關於玄學、陰陽乾坤大道自然之類的問題,總之各種都對諸葛亮影響頗深。
如今的諸葛亮,也算是學有一定所成了,這從他表現出來的那副氣質也可見一二了,古代文人與後世終究很多不同,看一個人長相如何,或許不一定看得出來他見識、學識如何,畢竟像是龐統、張鬆這樣其貌不揚而才學不凡的人也不少,但看一個人的氣質、看眼神,乃至於看一個人表現出來的方方面面,卻能夠管中窺豹、略知一二。
此時的諸葛亮雖然仍不過十數歲年紀,離冠禮都還早着,但表現出來的那股風度,卻是連當代一些名士大家,恐怕都要自慚形穢,一襲白衫,加上諸葛亮本身就很出衆的體貌,他也正在長身體的時候,如今十二三歲卻已經有了七尺身高,整個人透發出一種鋒芒畢露、四溢逼人的氣質。
司馬徽抿着茶,偶爾看諸葛亮一眼,眼中或許也會閃過欣慰,但有時也會有些擔憂,所謂剛過易折,諸葛亮雖然這幾年來都受到自己的氣度等有意識的培養薰陶,但到底是血氣方剛的年紀,或許這個年紀還不足夠獨當一面,但很多事情也有了自己的主見,而且也會表現出足夠的叛逆和個人主義,不過性格的養成本也就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自己能夠教他的,儘量教他,但是將來的路究竟要怎麼走,自己卻無法幫他選擇,還要靠他自己去認清。
當然因爲那個人的存在,司馬徽也相信,將來諸葛亮的出息或許會比自己預想的還要更好,而且也肯定會成爲大漢的棟樑之才,只是洛陽那位的身體……或許,是看不到那一天了。
想到這裡,司馬徽眼中有閃過深深的憂慮,自是被諸葛亮捕捉到,不由問道:“老師可是想到了什麼煩心事?不妨說出來,或許亮兒可以爲您解憂。”
司馬徽勉強一笑,道:“亮兒有這份心就很好了,但這種事情,亮兒可沒法幫到什麼,恐怕也就那位華醫師能夠做些努力,不過他行跡飄渺,自從離開洛陽之後,就不知道哪裡去了。”說着又嘆了口氣。
諸葛亮眼中突然一亮,“我聽凌大叔說過,當今之世,有兩大神醫可並立而論,一個是那華醫師,另一個,聽說是南陽張機、張仲景,華醫師更擅長於外科,也就是形體外相之症;張仲景卻猶善於內症調理、續人性命,或許他能夠幫助一二也說不得呢。”
南陽張機?司馬徽眼前一亮,頃刻間便決定了什麼,看着諸葛亮,卻突然說道:“亮兒,隨我出來也有三年了吧?”
諸葛亮不知道這個老師怎麼突然提到這件事情,但還是點點頭,卻聽司馬徽道:“這三年來,我用心教,你也用心學,有你這個學生,也是爲師的幸運。不過也僅到此了,再下去,或許我也沒什麼好教你的了,只有讓你自己去慢慢領會。你這孩子早慧,天資過人,我實不應該再耽擱你了。方今天下,亂世將臨,到時候正有你用武之地,出去你凌大叔自會有安排,我也會知會天子,不過切記我的教誨,小心謹慎、素無大錯,你當有一番大作爲……”
“嘎?”諸葛亮愣住了,瞪着一雙眼睛,那模樣卻有幾分十歲孩子的可愛。
司馬徽嘆了口氣,語氣裡有些不捨,還是堅持說道:“……也就是說,你可以出師了,不過還不是現在,最少要到你那凌大叔出征回來之後。”
諸葛亮深吸口氣,突然起身,然後跪倒在司馬徽跟前,倒並沒有說什麼矯情的話,卻只是深施一禮,一切、盡在着不言之中
……
涼州,張掖縣,有一個靠近羌氏部落的漢軍駐紮軍營。
涼州,也稱西涼,或者叫做“武威”,歷史淵源悠久,還是古絲綢之路上的重鎮,乃是公元前121年西漢無敵派遣驃騎大將軍霍去病遠征河西、擊敗匈奴之後爲彰顯其武功軍威而建制得名的,在漢末三國時期是一個佔據了極其重要分量、也留下了濃重一筆的地方,不僅是漢末全國十三大州之一,同時也是赫赫有名的西涼鐵騎的產源地,有兩支西涼軍曾縱橫大半個中國、無人能敵,而且後來最終都是敗於內鬥,其中一支乃是軍閥董卓(後爲李傕)率領的西涼軍,也稱作“西涼政府軍”,另一隻則是伏波將軍馬援之後馬騰(後爲馬超)、金州韓遂率領的西涼軍,也稱“西涼起義軍”。
涼州的治所在隴縣,也就是今甘肅張家川回族自治縣,三國曹魏才移治姑臧縣,地處所在,靠近羌氏少數民族聚居、散居區域,遊牧民族人數衆多,草糧充足、好馬多,遊騎比較流行,所以在這裡誕生聞名漢末三國的西涼騎兵不足爲奇。
此時涼州刺史,是爲篡耿鄙、陷馬騰而自立的金城人韓遂韓文約,而龐德回到涼州之後,卻成爲了他的軍中別部司馬,馬超身爲馬騰之子,經過了凌巴的調教,總算也知道了所謂隱忍,並沒有急着在殺父仇人面前露面,而是在龐德帳下軍中先歷練着,韓遂自也是想不到自己的仇人幾乎時刻就呆在自己身邊。
最近幾日是羌氏又一次起兵作亂,其實這種大小規模的兵亂,在涼州的一整年裡不可計數,而憑藉着在戰爭中衝鋒在前的勇猛形象,馬超年紀雖小,卻也已經在軍中確立下了自己的地位,韓遂更是不會想到,就是這段時間,龐德和審食河也按照凌巴的吩咐,以及根據火影衛暗探的幫助,在涼州軍中悄悄的進行着某些行動,只待一日,便可掀起無邊風雨。
因爲幾次試探,發現韓遂確實不認得馬超了,而如今的西涼軍中,那些能夠認出馬超或者曾經支持馬騰的老人很多都被韓遂換下去了,更況且馬超經過了幾年成長,與幾年前從氣質到相貌都發生了不小的變化,所以如今倒也不虞有人會認出馬超來,龐德更乾脆公然藉着各項軍功積累幫馬超獲得了一個都騎尉的軍職,直接站在了抗擊羌氏前線,只因當初凌巴多次和他提起過對於邊疆之患的憂慮,他要幫義父解憂,只有這樣。
馬超在與羌氏作戰中表現突出,不僅引起了軍中聲望走高,也引起了敵人的重視,雖然還未到望風而逃的地步,但對於馬超作戰果敢又偶有計策絕不魯莽的作戰風格,羌氏人也算吃盡了苦頭,卻無可奈何。
這一日正是閒暇,馬超便在審食河陪同下出來走走,主要是龐德和凌巴都擔心萬一韓遂會對馬超不利,憑着審食河甚至勝於龐德半籌的實力,在一旁應該都能夠搞定。
縱馬奔騰了一陣,綠茵茵一片大草原間,馬超突然勒住了馬頭,回頭劈頭蓋臉朝審食河就是一句:“河叔,義父現在行程大概到了哪裡?”
審食河一愣,旋即理解似地笑笑,時間流逝,當年那個垂髫童子,如今年已十二三,和同齡人比起來,他更多了很多東西,那是這些年的經歷造成的,不管是心理上,還是身體上都向着成熟邁進。
從體型上,身長已經足有七尺的馬超完全看不出小孩子的模樣,當然,以他武人身份以及年齡限制,現在的身高顯然還沒有到極限,將來或許八尺、或許九尺,總之肯定會比自己搞,乃至比凌巴高,而且他還有着無限潛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