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黃於升因這件匪夷所思的事情而困擾並幸福的同時,許宣也到達了目的地。地處城郊的小宅院,曾經是同白素貞來過的,依着記憶裡的路徑過來之後,伸手將‘門’敲開。開‘門’的是鄭允明,見到許宣,臉‘色’微微顯得不自然:“何事?”
過去的事情留下了一點芥蒂,呃,或許不僅僅是芥蒂。但隨後鄭允明也做出了反省,在先前巖鎮接種牛逗的活動力,出了很大力氣。
生活並不是故事,沒有誰總是惡的,而人也不會總是犯錯誤。在這件事情,又有白素貞在其間調和,他還能說什麼呢?
這個時候雖然沒有心思去計較過去的事情,但是臉‘色’也並不怎麼好看,說話的聲音也有些急迫:“白素貞在麼?”
鄭允明見到他,先是一愣,隨後聲音悶悶地回了一句:“一早就出‘門’了,今日縣試,不是說替你打氣麼……”他說到這裡才意識到什麼,眼睛瞪大,看了看天‘色’:“不對啊,你如今不應該在考場之中麼?”
許宣偏偏頭,朝四下的有些空曠的院落裡看了看,心情變得更加複雜起來。
“她……”想了想,大概是有些遲疑,但隨後還是偏了偏頭,將話說出來:“被人綁了……”他說完之後,皺着眉頭問到:“裴青衣呢,在什麼地方?”
“師妹被綁了?什麼時候的事?哎,別走,你把話說清楚……”
許宣心中急躁,見鄭允明不曾回答,擡腳就朝院子裡走去,絲毫不理會身後鄭允明的驚呼。
衣服被人從身後扯住,許宣停下來,皺了皺眉頭看了他一眼。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鄭允明臉‘色’變得很難看:“和你在一起,早知道會出問題的。她今日被綁了,但她即便今日不被綁,他日也會有其他的危險。和你在一起,就是危險的,你承不承認?”
他說着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下來,伸手扯自己的頭髮。
許宣聞言沉默了片刻,隨後嘆了口氣。
場面稍稍有些安靜,隨後鄭允明也嘆了口氣:“那麼,你準備怎麼辦?”
“我要找裴青衣。”許宣點點頭:“這事得讓她知道。”
他說完這句話的時候,一襲青衫的‘女’子已經從視線的余光中走出來,黑衣男子跟在他的身後。對方冷冷地注視他片刻,皺了皺眉頭:“你找我?”
“你姐姐被人綁了……”又將先前的話在重複一遍。
裴青衣那似乎萬年不變冰冷眼神纔有了一絲動容,過得片刻,聲音傳過來:“她那種‘女’人,輕易大概很難讓人恨……這事一定和你有關。”幾乎是在第一時間,也就猜測出了大概的情況。
隨後陷入了沉思之中,目光不斷迸‘射’出危險的光芒,但那種危險,卻似乎並不是針對許宣而來的。良久,她目光朝外面看了一眼,伸手握住身邊的劍。
她說完之後,徑直朝‘門’外走去。
“你是不是知道什麼?”許宣偏頭疑‘惑’地問了一句
裴青衣站住身子,看了他一眼,繼續朝‘門’口走去。
許宣沉默了片刻,搖了搖頭:“你大概理解錯了……我此次前來,不過是同你傳句話,讓你們不至於那麼擔心。不過眼下見到你的態度,我便知道,她大概暫時沒有人生安全。或許你知道什麼,到底是誰做的,我會用自己的辦法去試試……”
裴青衣又一次止住身子,看着他的眼神,也開始變得古怪。但最後還是轉過頭去,什麼都沒有說。
“我是認真的。”身後傳來一抹金屬碰撞的聲音,裴青衣轉過身注意到許宣手裡的遂發槍。
“這種東西,對付不了高手。“
許宣點點頭:“這我知道。”他說着,走到一旁黑衣男子的身邊,停頓了一下,隨後陡然探出手去:“你或許能躲開,但是他就未必了……”
黑衣男子此刻的表情顯得有些緊張,雖然一直以來都沒有什麼特別的存在感,但是這個時候也已經知道他的名字,叫李季元。說起來他的功夫其實也不錯,但是燧發槍的槍口如今正抵在他的下顎,特別是許宣在他耳邊用只有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了句“槍裡沒彈”之後,就徹底放棄了抵抗。
“白素貞的事情,我有責任。其實,我對很多事情都有責任。但是,無論如何來分析,能做出這種事情的人,終究有限……我並沒有想過你會知道是誰做的,但是先前看了你的反應,其實也就明白了。你是知道什麼的,你大概也不會告訴我,但我想讓你明白的是,我也有我自己的方式。你看起來,並不如何緊張……因此我就放心了,她暫時沒有生命危險……接下來我會做一點事情。希望你保持冷靜,不要暴力,也不要做豬隊友,因爲這樣……”他說着嘆了口氣:“會把事情搞砸掉。”
裴青衣冷冷的看他,站在那裡很久才大概理解了“豬隊友”的意思。隨後看了李季元一眼,冷哼了一聲,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李季元的表情顯得有些失落,等裴青衣的身影消失不見,許宣才放下槍,想了想,伸手在他肩頭拍了拍:“別灰心了,至少她剛纔猶豫了幾秒鐘……使勁追吧。”說完之後,也跟着出了‘門’。
李季元將他送出去,望着許宣遠去的背影,隨後嘆了口氣。
縣試第一天結束了,書生‘門’從考場裡出來,便有人迎上去詢問情況。從面‘色’上,能夠看出一些東西。那些回答起來簡簡單單一句“還可以”的,大抵都不至於太差。黃於升是最後一個‘交’卷的,起初的心神‘蕩’漾過去之後,便是奮筆疾書了。都是已經反覆在準備的東西,倒真有種下筆有神的感覺。一直在寫,滿滿的幾頁紙,認認真真地寫滿字跡之後,居然有些捨不得‘交’。過得片刻,有人來收卷子,他才依依不捨地收拾東西離開。走出文會館,‘春’日午後的日光慵懶得打在他的身上。時候已經開始熱起來了,他擡頭看了看。第一次覺得,原本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說,離他都應該很遙遠的縣試,似乎也沒有那麼遠了。
黃家有下人早早地等在那裡,見到自家少爺出來,遠遠地就在喊:“少爺、少爺,老爺喊你回家吃飯。”黃於升低頭想着事情,聞言擡頭看了那邊一眼,又低下頭去。
幾個下人小廝竊竊‘私’語着。
“少爺此次定是沒有考好……”
“說不好啊。”
“嘿,要不咱們打賭,賭什麼?”
“唔,突然覺得你說得很對。”
他們小聲說這話的時候,突然間發現,黃於升不知道什麼是已經走到身邊了。連忙手足無措地道歉:“啊……少爺,小的不是那個意思啊,小的是……對、對,是在恭喜少爺,考完第一日……”
拼命地想要解釋一番,但是黃於升只是擡起頭,目光遲鈍地看他們一眼:“啊?”隨後又看了一眼,才“哦”了一聲,繼續低頭去走路,似乎是完全不曾聽到他們之前的議論。
幾個小廝在身後面面相覷。
黃於升渾渾噩噩地回到家中,隨後把自己埋在‘牀’上。雖說只是一日的考試而已,但是突然覺得彷彿用盡了全身力氣,此刻疲倦得像是完全爬不起來一樣。
先前考試的時候只管寫,‘精’神也是亢奮的,但這個時候告一段落了,就覺得有些事就還需要一個解釋。
至少,得有一個能讓他自己接受的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