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並不懂醫術,但是因爲腸癰死掉的人,身邊並不是沒有。因此在秦、胡二人這裡,對於眼下要發生的事情,心頭其實都有着某種篤定。
琴嫂肯定會死……沒有別的可能了。
所疑‘惑’的地方在於,二人都不清楚白素貞爲何讓許宣來做這些。但是這個時候也只有歸究於,對方大概不好自己來承擔責任——畢竟神醫的名頭,輕易墮不得。只是如果是這樣的話,這個許宣的運氣也太好了些。能夠替白素貞背黑鍋,這樣的好事,爲什麼不是發生在自己的身上呢?
時間過去,陽光漸漸昏黃起來,眼下的白晝雖然比起冬日要長一些,但是也有限。籬笆的影子被斜斜地拉長了,院落中的人們的影子‘交’雜其間。
“胡安,不要以爲本少爺和你冰釋前嫌了……”秦公子瞥了身邊的書生一眼,口中這般說道。
“這個自然,暫時的合作而已……秦獻南。”胡安笑着搖了搖手中的摺扇,口中緩緩的說了一句,隨後下意識地將目光望向屋內的方向。
屋‘門’還不曾關起來,因此屋內忙碌的情形還能夠見到。
真是不知道有什麼意思,人都要死了……已經是註定的事情,這個時候再做什麼似乎都是多餘的。胡安皺着眉頭思索了一番,並沒有什麼結果。
當然也不是和許宣有仇了,但是生活總會有些不如意的事情。以他們的身份和地位,或許有些人也不會將他們放在眼中,但是那些能夠輕視他們的人,大抵都有着與之匹配的身份和地位。只是……肯定不應該包括許宣的。因此,眼下被許宣所輕視,無論如何都有些下不來臺,那麼肯定要做出一些迴應。
這些基本上都是富家公子們慣有的心理。許宣在曾經的日子裡所做的事情或許影響到一批人,但是胡安和秦獻南的圈子裡,更多的是吃喝玩樂。或許也會聊一聊時下的事情,但是誇誇其談的,比如“那些事情,若是讓在下來做,如何如何……”因此對於許宣,即便再厲害一些,但因爲並沒有直接的接觸,終極是看不在眼裡的。
二人‘交’頭接耳一番,將一些要做的事情確定下來之後,開始對身邊的下人們做一些吩咐。並不是第一次給人使絆子或者下‘陰’招了,同往常一樣的,下人們也早就心領神會。
這樣之後,二人都沒有離開。隨後一同走進去屋裡。
“你們進來做什麼?”小竹綁着臉,沉沉地說了一句。
“看看,呵呵,看看罷了……”胡安在不遠處拱手笑笑,隨後下意識地打量着整個房屋。
老舊的木椅桌凳,窗戶上的紙也破了‘洞’,無處不再顯示這這裡的貧寒味道。臥榻的地方,許宣坐在‘牀’前,輕輕地說道:“嫂子,接下來便要開始了。我會給你施麻‘藥’,將整個痛苦的過程降低一些。但是,其實也是很有限的。希望你能夠堅持住……”他說着,伸手拿一塊‘毛’巾,疊成條狀。
“如果痛了,就咬住罷。”
琴嫂點點頭,但是目光裡對於許宣要做的事情並沒有多少期待在裡面。對她而言,生的可能其實已經沒有,即便許宣再三保證着某種成功的可能‘性’,對她而言也沒有什麼不同。
附近的鄰里們聚在籬笆院落中,小聲的‘交’談着。
“秦獻南的人離開了……似乎要把事情搞大啊。只是不知道那許公子到底要做什麼,聽他的意思似乎是要救人的。”
“雖然不願意承認,但是琴嫂的病怕是救不回來……白大夫將他請過來,或許更多的是給自己一個臺階下,反正不是在她手上……”
“噓,小聲點。”話還不曾說完,有人在身邊拿身子撞了撞說話的人,隨後說道:“白大夫的爲人,豈能做出這種事情?又不少她的錯……”
細碎的說話聲隱隱約約的透過窗紙,朝屋裡滲透過去。但是對於許宣和白素貞而言,都沒有造成任何影響。
在白素貞這裡,做出的決定有她的理由,至於別人如何評價,自然不會在意的。而許宣就更輕鬆一些。一路過來,關於闌尾炎手術的回憶其實也已經完成,眼下就差最後的臨‘牀’實踐。雖然依舊擔心這個過程中會出現失血過多或是感染的問題,但若是僅就手術本身而言,已經有了一些把握了。
這些事情沒有解釋的必要,況且,即便真的解釋,也沒有人能夠理解的。到時候事情或許更加糟糕。
外面說了一陣話之後,有人走過來隔着窗紙上的一些破碎的小‘洞’孔朝裡好奇地張望着。‘洞’孔很小,因此需要將另一隻眼睛眯起來,頗有些費力的樣子。
屋內老舊木桌上有一條被水打溼的‘毛’巾攤開來,其間擺着一些刀刃和剪子。因爲光線有些暗了,又不能開窗,油燈被點起來。
火光之中,屋內的書生手按在琴嫂的腹部,稍稍‘摸’索了一番。
“這裡麼?”
待對方痛苦地點點頭,他纔將手拿開。隨後對着白素貞小聲地說幾句話,那邊白素貞靜靜地聽着,偶爾點點頭算作迴應。
窗前做着窺探的人們見到這一幕,表情難免有些疑‘惑’。一貫以來都以高超的醫術示人的白大夫,在那個許公子面前居然像個學生一般?
“看不懂啊……”吶吶地說了一句之後,引起了更多人的好奇,爭相朝‘洞’孔着瞅着。
秦獻南在屋裡,對於許宣的做派有些不以爲然,但這個時候教訓他的準備已經在籌劃之中了,因此心中也並不焦急。隨後扯了張凳子坐下來,怡然自得的模樣就如同平日聽曲、看戲一般。
許宣來到桌前,取過一柄閃着寒光的小刃,注意到秦獻南的舉動,皺了皺眉頭。
“出去。”
“呵,少爺偏不。”
許宣聞言又看了他一眼,這個時候已經沒有時間再來計較這些了。琴嫂的痛苦已經到了某個頂點,隨時都有昏厥的可能。腸癰造成的昏‘迷’,很大程度上就等同於瀕死了。
隨後他將一柄小刃在火上反覆燒撩着,撇了撇嘴:“你叫秦獻南?”
秦獻南伸手在桌角敲着,聞言將目光瞥向一邊,似乎不屑回答這樣的問題。
“城東秦家的?”
“哼。”
秦獻南傲氣的迴應了一聲之後,許宣將刀刃從火舌上取下來,隨後點了點頭。
“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