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
哐當。
清脆又響亮的聲音,在安靜的走廊格外刺耳。
方梓雋加快腳步趕到病房,看到沈寒玉將護士手裡的盤子打翻了,碘酒灑在了護士的白色工作服上,一大塊紫褐色的痕跡格外明顯。
“媽。”
方梓雋趕緊跑上去,看到護士嚇傻了一樣,對她說:“你先出去吧。”
護士出去後,沈寒玉突然抓着方梓雋的手臂,恐懼得聲音都在發抖:“梓雋,媽得了胃癌,媽是不是要死了?”
方梓雋面色一沉,他和爸千方百計的瞞着她還是被她知道了,安慰:“媽,你不會有事的。”
沈寒玉的眼淚一下子飆出來,“梓雋,你騙不了我的,我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其實我早就開始胃疼了,只是怕你和你爸擔心就一直瞞着你們吃胃藥控制,我以爲是小事,誰能想到……”
方梓雋難受不已,媽從小撫養她長大,他還沒有來的及在她身邊盡孝,突然查出這樣的病,他心裡也很痛,不願接受這個事實。
沈寒玉突然握緊了他的胳膊,一臉祈求,“梓雋,你答應媽吧,和若兮訂婚,就算媽臨死前最後的心願了。”
方梓雋本能的站起來。
“不行,媽,我不能答應你。”
他全身的每一個細胞都在抗拒,沒想到媽竟然會用自己的病來逼迫他。
沈寒玉手心一空,撲在病牀上傷心不已,“梓雋,就算媽求你了,再過幾天就是訂婚的日子,消息已經傳得沸沸揚揚,你若是不出席,你讓媽這張老臉往哪擱?更何況媽就要死了,如果臨死前不能親眼看着你和若兮結婚,媽死不瞑目。”
方梓雋心痛難忍,如果是別的要求還好,偏偏是這個,他特別反感,又不忍讓媽失望,種種情緒在心裡百轉千回,他心亂如麻,腳步退後,離開了病房。
之後兩天。沈寒玉開始絕食,並且拒絕治療。
方世勳拿她沒辦法,只好來求方梓雋。
“梓雋,寒玉從小最疼你,小時候我打你一下,寒玉就要和我鬧離婚,她這麼疼你,你忍心讓她最後的日子裡天天以淚洗面?”
“我知道你不喜歡你媽的做法,這件事她確實做得偏激了一點,眼看還有兩天就是訂婚的日子,邀請帖也已經發出去,你不出席,咱們方家,乃至?家都會成爲全東城人的笑話。”
“我知道你心裡不樂意,你記恨你媽不顧你的意願脅迫你娶一個不愛你的女人,可是現在寒玉時日無多,哪怕是爲了完成她的心願。你委屈一下自己不行嗎?”
委屈自己,成全大家。
他從來不覺得自己有那麼偉大,能犧牲自己的幸福來滿足所有人。
可是,那個人是他媽,是從小到大最疼愛他的媽。
他如何能做到不管媽,的死活,去享受自己的幸福?
“爸,你別逼我了,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離開醫院後,方梓雋開車去散心,也不知道自己將要去哪裡,等車停穩後,才發現自己不由自主的跑到了樑簫的公司門口。
這時候,她快要下班了。
他就這樣靜靜的停靠在路邊,看向公司門口,總算把樑簫等出來了。
他??的放慢車速,一直跟在公交後面,看到她去幼兒園接悄悄,去菜市場買菜,她始終保持着笑容,和悄悄有說有笑。
沒有他的打擾,她過得很開心。
明知道是在自尋煩惱,他心裡還抱有一絲希望,現在連這個希望都破碎了。
想到爸媽說的那麼些話,心裡痛得難以呼吸。
……
短短几天,方梓雋和?若兮訂婚的消息就像發酵一樣傳遍了整個東城。
樑簫每天都能在公司聽到議論之語。
“聽說了嗎?方少爺要和?家的千金小姐要訂婚了。”
“這幾天娛樂頭版都被方少爺和?小姐的婚事佔據榜首,宣傳力度堪比明星的婚禮,網上也炒得越來越熱,想不知道都難。”
“方少爺和?小姐真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設的一對。”
樑簫聽到那些議論,在心裡??祝福他。
下班後,樑簫坐公交去班主任老師家。
因爲週六要上班的緣故,樑簫特意把悄悄託給班主任照顧。
到了老師家,悄悄高興的迎接媽媽。乖巧的和老師再見。
老師突然叫住她,“樑小姐,明天學校露營,你東西都準備好了嗎?”
樑簫禮貌的問了一下,“請問要準備什麼東西。”
老師說:“明天要去戶外拓展,所以你得準備一頂帳篷和野炊需要的東西。”
樑簫微笑,“謝謝老師。”
離開後,樑簫帶悄悄去超市買明天需要的帳篷。
悄悄坐在小推車裡,擡起頭來問,“媽媽,爸爸呢?悄悄都好多天沒見到爸爸了,爸爸明天真的能來陪悄悄去露營嗎?”
樑簫沉?,這幾天她關注了一下新聞,方家和?家的訂婚高調得大街小巷都在傳播,訂婚的事已成定局,明天的露營,恐怕……
樑簫低頭看着她一臉期待的樣子。她一向懂事,與其給她希望又讓她失望,不如現在就告訴她,小心的說:“悄悄,爸爸明天有事不能來,媽媽明天陪你去好不好?”
悄悄果然失望,小嘴脣翹起,一副不高興的樣子。
“媽媽,爸爸答應過的,他答應明天要和悄悄一起去露營的,爸爸不能說話不算話。”她小聲地嘀咕,彷彿這樣能說服自己相信這個事實。
樑簫安慰她,“悄悄,你不要怪他。”
悄悄吸了吸鼻子,差點要哭了,“媽媽,爲什麼爸爸都不帶悄悄和媽媽去他家裡?別的小朋友都是一家人在一起,他們不僅有爸爸,媽媽,還有爺爺奶奶,悄悄就只有媽媽,連爸爸什麼時候回來都不知道,媽媽,爸爸是不是不要悄悄,也不要媽媽了?”
聽到她帶着哭腔的聲音,樑簫心痛難忍,她已經把方梓雋當成了自己的親爸爸,如果這時候告訴他方梓雋不是她爸爸,她好怕她接受不了這個事實,只好安慰她,“悄悄,爸爸不會不要你的,他是真的有事,等他事情忙完就回來了,你不要胡思亂想。”
悄悄不像往常一樣那麼好糊弄,也不知道是不是心虛,她總覺得悄悄好像知道了什麼,轉念一想,幼兒園的小朋友沒那麼八卦,估計是自己想多了,樑簫安慰自己,推着小推車去戶外專區買帳篷。
意外的,看到超市另一邊兩個身影。
若兮挽着方梓雋的手,大大方方的陪他一起逛超市。
明知道身邊的人只是因爲沈寒玉的病纔不得已答應訂婚,心裡還是很高興,因爲她將要成爲自己喜歡的人的未婚妻。
“梓雋,謝謝你陪我來逛超市,你喜歡吃什麼?我記一下,以後你的喜好都是我分內的事情,我會都幫你準備着。”?若兮表現得像一個賢妻良母的樣子。
方梓雋懶得理會,要不是母親的要求,他怎麼可能會陪她逛超市?
若兮站在貨架面前挑選商品,方梓雋推着小推車直接往前走,正好甩掉她。
突然,兩個女孩拿着手機對着他拍,一邊拍還一邊說:“哇,真的是方少爺,好帥啊,真人比照片還帥。”
“那位就是?小姐吧,長得真漂亮,方少爺和?小姐真的好般配哦。”
方梓雋皺了皺眉。
方梓雋一直很低調,這次訂婚的事情傳得沸沸揚揚也是因爲之前沈寒玉爲了逼他就範和媒體做足了功夫,這幾天他走到哪,都能遇到幾個花癡。
心情更加煩躁,正準備呵斥這些人,突然聽到前方傳來一陣噼裡啪啦的聲音。
方梓雋擡頭一看,看到樑簫蹲在地上撿飲料,一邊撿一邊對營業員道歉。
樑簫低着頭不敢擡。剛纔她由於失神一時沒注意撞到了貨架上的飲料,希望他沒有看到。
撿好飲料,推着推車倉皇而逃。
方梓雋全程看在眼裡,丟開推車跟上去……
若兮回頭一看,推車旁邊早已沒有方梓雋的人影。
……
悄悄坐在推車上,看到媽媽快速推着車,雖然很好玩,不過她現在沒心思。
“媽媽,你幹嘛走得這麼急?”
樑簫沒空解釋,加緊速度趕到收銀櫃那裡,將買好的帳篷拿出來,快速付款離開。
方梓雋看到她落荒而逃的背影,眼裡浮現出一絲淡淡的苦澀。
他明天就要訂婚了,他還有什麼資格追上去?
……
樑簫和悄悄回到家,意外看到霍錦笙正坐在沙發上等她。
上次拒絕他送悄悄之後,他好幾天沒來了,今天突然出現。不知道他又要耍什麼花招。
不動聲色的將手裡的帳篷放在玄關的鞋櫃上,牽着悄悄直接進到臥室,叮囑,“悄悄,在房裡等我,媽媽處理點事情。”
“媽媽,你要小心一點。”悄悄不忘提醒媽媽。
樑簫摸摸她的頭,將門關上。
走到客廳,樑簫坐到他對面,平靜得就像看到陌生人一樣毫無波瀾的表情,看在霍錦笙眼裡,心裡沒來由產生一絲痛覺。
“霍錦笙,你到底要糾纏我到什麼時候,爲什麼就不能給我們母女倆一個平靜的生活?”樑簫像談判一樣的口吻說。
她越冷漠,他的心越冷硬,最後連他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樑簫,你未免也太自作多情了,我怎麼會對我的前妻感興趣?”
這樣最好。
他這樣毫無止境的糾纏已經讓她累了,她也不敢再對他抱什麼希望,過去那些傷害就是鮮血淋漓的教訓,樑簫反問,“那你這麼晚了過來幹什麼?”
霍錦笙一時語塞。
他今日過來只是想來看看,方梓雋即將和別人訂婚時她的反應,怕她難過,纔出於關心看看,沒別的意思。
不過她看上去一點事都沒有,也不知道是她演技好還是真不在意,害他白擔心。
霍錦笙口是心非的道:“我的前妻即將和她的老情人分道揚鑣,這麼普天同慶的事情,不來祝賀一下怎麼行?”
樑簫放在沙發上的手握緊,指腹將沙發按出一個深深的洞,喉嚨像卡了鉛一樣吞不下來也咽不下去,心裡難受極了。
她就知道他沒安好心,這麼久了,她已經熟悉他的套路,不過是藉機來諷刺她罷了,一次次的被他言語諷刺,她習慣了,心裡也築起了堅固的堡壘,反脣相譏,“霍錦笙,如果你是來看我笑話的,不好意思,讓你失望了。”
裝!
霍錦笙冷笑一聲,她爲了方梓雋真是什麼都能忍,連訂婚這樣的事情都能忍受,
不他不會就這麼被她反駁佔去上風,抓住她的軟肋,“樑簫,演技這麼好,不去當演員真是可惜了,不過,你不在乎,不代表悄悄也不在乎,我聽說明天學校裡有親子露營,若是被悄悄知道這件事,恐怕悄悄要失望了。”
悄悄是她的底線,一旦觸及,樑簫的整顆心都崩得緊緊的。
站起來,氣勢洶洶的如炸毛的貓一樣瞪着他,“霍錦笙,你不要胡來。”
明天過後,方梓雋就是?若兮的未婚夫,她會試着找機會讓悄悄慢慢接受這件事,時間久了,她相信悄悄會漸漸迴歸到以前只有媽媽的生活,而不是被霍錦笙攪和。讓悄悄被迫知道真相,那樣性質不一樣。
霍錦笙嘴角一勾,笑容裡全是讓人無法忽視的寒冷,“樑簫,你未免也太自私了,方梓雋明天都要和別的女人訂婚,你還瞞着悄悄,你以爲這件事能瞞一輩子嗎?悄悄早晚有一天會知道,那時候方梓雋已經和別的女人結婚了,甚至有了孩子,她豈不是成了見不得人的私生子,悄悄有你這樣的媽,真是可悲。”
這些話雖然是在教訓她,每一個字都暗藏關心,他真是瘋了去關心方梓雋的女兒。
臥室內,悄悄偷偷的打開了一條門縫,意外的聽到一個讓她震驚的消息。
爸爸明天要和別人訂婚了,難怪媽媽說爸爸明天不能陪她去露營了。
難道爸爸真的不喜歡媽媽,也不喜歡悄悄了麼?
所以他纔要娶別的女人?
樑簫努力憋着一口氣,她知道悄悄就在臥室,即使要和悄悄說實話也不是現在,她不能破壞梓雋的幸福,悄悄明天還有露營,等她開開心心的過了明天,梓雋順利訂婚,她一定會告訴她的。
“霍錦笙,用不着你來教訓我,我們母女倆之間的事情,你沒有資格管,請你出去。”她無情的下了逐客令。
霍錦笙吃了閉門羹,頭一次被她趕,竟然心甘情願的不再糾纏。
該說的話他說了,既然她不知好歹,他也沒必要把自己的好心被人當驢肝肺。
站起來出去。砰的一下把門關上。
樑簫好像剛打完了一場仗一樣鬆了一口氣,想到悄悄還在屋裡,站起來準備進去,悄悄趕緊跑到牀上,抓着被子把自己蓋得嚴嚴實實。
樑簫看到悄悄背對着她,喊道:“悄悄,睡了嗎?要洗完澡再來睡哦。”
悄悄沒理她。
樑簫走到牀的另一邊,發現悄悄閉着眼睛睡着了。
樑簫無奈,坐在牀邊,伸手摸了摸她的頭,聲音又輕又柔,“睡吧,悄悄。”
她站起來去拿睡衣,出門的時候輕輕把門帶上。
悄悄在門關上的一瞬間終於睜開眼,眼裡蓄滿了洶涌的淚水,再也忍不住的往外流。
她不要爸爸娶別的女人,她要和爸爸媽媽永遠在一起。
……
第二天,悄悄起得很早,並且自己把衣服都穿好了。
“悄悄,你怎麼起得這麼早?幼兒園約定的時間是八點,現在才六點半你就起來了。”
“媽媽,悄悄今天要去露營,興奮得睡不着覺嘛。”其實是想爸爸的事想得睡不着。“媽媽,你快起來啦。”
樑簫被她纏着起來,看到她這麼開心,心情也格外好。
“去刷牙洗臉,媽媽去給你做早餐。”
“謝謝媽媽。”
悄悄乖乖的跑去洗手檯洗漱,樑簫在臥室換好衣服,悄悄已經洗完了。
“這麼快。”
“媽媽慢死了,媽媽快點給悄悄做早餐啦,悄悄都餓了。”
“好嘞,媽媽馬上去,你先去冰箱找點吃的墊墊。”
樑簫笑着走到衛生間,沒注意到悄悄突然收住的笑臉。
她回頭看了一眼門口。然後去翻冰箱。
樑簫洗完看到悄悄乖乖的坐在沙發上吃零食,放心的去廚房忙碌。
看到悄悄那麼開心,樑簫心裡也很高興,但願今天過了,悄悄一樣能和現在一樣開心。
煮了兩人份的麪條,樑簫還煎了兩個蛋,將兩碗麪端出來。
“悄悄,零食不能吃多了哦,吃麪啦。”
客廳裡沒有迴應。
她把面端到餐廳,回頭到客廳叫悄悄,發現沙發上只有零食,悄悄卻不在。
去臥室找了一圈,也沒找到。
突然看到門口虛掩的門,樑簫心裡一緊。
她震驚得感覺天塌下來了。
“悄悄!”
她急得衝出去……
……
悄悄從小區跑出來,看着外面的大馬路,她不知道自己要往哪走,只能先碰碰運氣跟在人羣多的地方,樑簫跑出小區的時候,悄悄已經淹沒在人羣裡。
樑簫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不知道悄悄在哪,她找不到方向,整個人六神無主,站在街上,她真想大哭一場。
“發生什麼事了?”
身後,一道熟悉又清冷的聲音傳來。
回頭,看到是霍錦笙,樑簫好像看到了希望,前所未有的感到驚喜,忘記了曾經一見面的劍拔弩張,收起身上的刺,第一次將自己的脆弱展現在他面前,“霍錦笙,悄悄不見了,我都要急死了。不知道她去哪了,我好怕她會出事。”
霍錦笙看到她臉上一閃而逝的喜色,沒來得及細想,一聽到悄悄不見,心裡也跟着一緊,“悄悄怎麼會不見了?你確定屋子裡都找過了麼?”
“我找了,悄悄確實不見了,她趁我在廚房做早餐的時候偷偷跑了,這孩子,到底去哪了,嗚嗚……”樑簫急得眼淚都出來了,失魂落魄的快要崩潰。
霍錦笙凝眉,她急成這樣,他更不能自亂陣腳,“樑簫,你好好想想,悄悄今天有沒有反常。她爲什麼要離家出走,找到原因我們纔好知道去哪找悄悄。”
樑簫想了一下,今天一早悄悄看上去心情那麼好,她怎麼會想到悄悄會離家出走?
對了,昨晚在超市,她告訴她梓雋今天不能陪她去露營,她當時特別失望,莫非是因爲這個?
“我知道她去哪了。”
“哪?”
“梓雋的訂婚現場。”樑簫幾乎是確定的語氣。
她去找爸爸了,霍錦笙的眉頭皺的更深,堅硬的說:“我們快去。”
方梓雋的訂婚設在市區的萬盛酒店,離這裡半個小時的車程。
兩人上車,霍錦笙快速載着她去訂婚現場。
車上,樑簫一直緊緊握着自己是手,看着窗外快速倒退的景象,心裡完全放空了一樣,大腦一片空白,只有一個念頭就是擔心悄悄。
霍錦笙一邊開車,一邊看着旁邊的她緊張的樣子,他注意到她的手都被自己握充血了,不由自主的將右手從方向盤上拿下來,覆蓋在她的手背上,一根一根的鬆開她的手指頭。
手背的溫熱讓樑簫手一縮,像一隻受驚的小鹿一樣擡頭看他,他愁眉緊鎖的注視着她,眼睛裡流露出的關心讓她以爲是自己的錯覺。
因爲擔心悄悄,樑簫無暇顧及他突然的關心是何意。
霍錦笙也什麼都沒說,只是輕輕的拍了幾下她的手背,示意她不用擔心。
二十分鐘後,霍錦笙將車穩穩的停在萬盛酒店門口。
此時才七點半,訂婚儀式在十二點,這時候,門口幾乎沒人,樑簫迫不及待的衝進去,霍錦笙跟在後面。直接去前臺問。
“你好,請問你們有沒有看到一個四歲的小女孩進來,大概這麼高。”霍錦笙禮貌的用手比劃。
前臺搖搖頭,“先生,抱歉,沒看到。”
樑簫在大堂找了一圈,都快急瘋了,她一邊跑一邊喊悄悄的名字,把經理都驚動了。
“這位小姐,請你不要喧譁,以免打擾了其他客人。”
樑簫什麼都聽不進去,她只知道悄悄不見了,她的世界都塌陷了。
“小姐,你再這樣我就叫保安了。”
“吳經理。”
霍錦笙從大堂趕來,正好看到經理拉樑簫,大步上前。
吳經理見是霍錦笙,恭恭敬敬的說道:“霍總。”
“她女兒不見了。着急也情有可原,你不要爲難她。”霍錦笙非常有修養的解釋。
“霍總說的是。”霍錦笙親自解釋,吳經理也是見過世面的人,知道這個女人在霍錦笙心裡不簡單,不敢再爲難樑簫,不由問,“霍總,不知道你們要找誰。”
“我的女兒,她叫悄悄,她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t恤,衣服上面的圖案是機器貓,您見過他嗎?”樑簫滿懷希望的問道。
經理搖頭,“抱歉,真的沒看到。”
樑簫感到很失望。
霍錦笙牽着她的手出來,將她拉到車上坐好。
陳鍊的電話就像及時雨一樣讓他快速接了電話,“霍總,找到悄悄的蹤跡了。半小時前在衆意路出現過。”
悄悄的身高跟容易被大人掩蓋,能找到一點線索,已經很難得了。
上車,看到樑簫眼神放空,霍錦笙片刻不敢耽擱,朝衆意路方向開去。
……
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方,終於在震動中停下來。
悄悄躺在?暗的後備車箱,聽到有人下車的聲音,纔敢輕輕的把尾部車廂門推開。
幸好她聰明,偶然聽到有人在交談要去參加方家的訂婚酒會,她趁車主不注意溜到了他的後備車箱,巧合的是車裡塞滿了東西沒有關緊,於是她爬了進來,搭着順風車就到了目的地。
外面一片漆?,停了好多車輛,悄悄知道這裡是地下停車場,所以她要去找電梯。
她的方向感一向不好。找了好久都沒有找到,也走不出這個地方,外面進來的車子越來越多,很多穿着華貴的人從車上下來,聽到他們在談方家,?家之類的,悄悄趕緊跟上去。
……
酒店房間。
方梓雋看着鏡中的自己,久久沒有回過神。
就這樣訂婚了,感覺好像在做夢一樣不真實。
沈寒玉推開門,一搖一擺的走進來,笑容根本收不住,“梓雋,你還愣在這裡幹什麼?外面來了很多客人,再過半個小時訂婚典禮就開始了,你可別耽誤了吉時。”
方梓雋眉目寡淡的看着沈寒玉臉上的笑容,今日這場訂婚,最高興的莫過於她。
他收回視線,關心的說:“媽,你不要太累了,對身體不好。”
沈寒玉笑容一僵,今天她確實高興的都忘乎所以,忘記自己有病在身,腳步也放慢了一點,“媽只是太高興了。”
“媽,我答應和?若兮訂婚,別忘了你答應我的,以後不要再去打擾簫簫。”
都這個時候還護着那個女人,沈寒玉心裡憎恨樑簫,表面上卻一臉誠意的說:“媽知道了,再說了,媽的病也活不了多久,能看到你和若兮訂婚,媽死也瞑目了。”
“媽,別再說了。”方梓雋心煩,這樁婚事是怎麼成的大家都清楚,何必一直掛在嘴上揭他的傷疤?
沈寒玉努努嘴,知道他不樂意,免得言多必失,走出去,“快點準備好出來,賓客都等着。”
方梓雋再一次看了看鏡子,面無表情的走出去。
剛出門,就遇到?若兮。
她今日打扮得很漂亮,潔白的魚尾裙,襯得她的身材玲瓏有致,妝容乾淨又精緻,不過他只看了一眼就沒興趣的轉移了視線。
若兮??的注視他,他穿着一套白色的西裝,領口的?色蝴蝶結與他的皮鞋顏色相得益彰,俊秀儒雅的氣質讓她心動不已,微笑的說:“吉時快到了,媽讓我來這裡喊你一聲。”
方梓雋看到她就煩心,這樁婚事若不是她堅持,媽也不會逼迫他答應,冷冷的諷刺,“還沒結婚呢,這麼快就改口,你就那麼迫不及待的想嫁進方家?”
若兮笑容僵硬,垂到兩邊的五指緊緊彎曲。
她都快要和他訂婚了,將來就是他的妻子,爲什麼他一點好臉色都不給她?
若兮是大家閨秀,隨時都保持這一個大家閨秀該有的氣質,努力擠出一絲得體的笑容,“梓雋,這樁婚事已經成了定局,我早晚都會嫁進方家,改口只是時間問題,而且媽,的身體你也知道,能討她開心,我爲什麼要拒絕?”
伶牙俐齒。
又是用媽,的病來威脅他。
方梓雋不耐煩的直接往前走。
“梓雋,你等等我。”
若兮跟上去,並且一雙手挽住他的手臂,方梓雋厭惡的從她的手裡抽回來。
若兮努力壓下心裡的不快,安慰自己,馬上就是他的未婚妻,以後機會多得是,她不能着急。
……
霍錦笙和樑簫找了一個上午連悄悄的影子都沒有,每次一有線索,等他們到的時候,悄悄又出現在另一個地方,一次次的錯過,讓樑簫幾乎奔潰。
“悄悄,你到底去哪了,你身體又不好,一個人走了那麼遠的路,你是要急死媽媽啊。”樑簫一個上午眼睛就沒幹過,此時一雙杏眼腫的跟核桃一樣,霍錦笙看在眼裡,心裡泛着疼。
手機再一次響起,未免錯過悄悄的任何消息,霍錦笙接了電話。
“霍總,找到悄悄了,悄悄去了萬盛酒店。剛纔吳經理髮了視頻過來,她坐電梯的時候剛好被監控錄下來。”
“好,派人在酒店盯着各個出口,不要再讓她離開酒店。”
掛了電話,樑簫急忙問道:“是不是找到悄悄了?”
“嗯,就在萬盛酒店,她已經進去了。”
樑簫整張臉一瞬間白了,悄悄竟然能一個人找到酒店,也就是說,她真的是因爲方梓雋才離家出走的。
心裡突然產生一絲不好的預感,急道:“錦笙,我們快回酒店。”
霍錦笙心裡一蕩。
她剛纔,叫他錦笙?
時間緊迫,他沒時間細想,迅速調轉了車頭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