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叫聲四起!
蕭真反應也不慢,很快就意識到什麼,追上蕭羽。
而在九曲迴轉橋上,已呈亂像。不知打哪跑出來一條蛇,足有兒臂粗,正在橋面上蜿蜒而行。但凡是女子,鮮少有不怕蛇蟲鼠蟻類的,也不知誰先發現的此物,總之立即引起了連鎖反應。大約姑娘們的尖叫聲也嚇到了這條蛇,它爬行得毫無規律,可說是左鑽右竄,於是帶來更大的驚嚇。甚至,有的小姐直接給嚇暈了過去。
宴請的小桌是兩人位,旁人在驚嚇之中,本能的會拉着旁邊的人,兩人相互扶持,縱然有驚,卻還無險。但琉璃是自己坐着的,兩步就退到橋欄邊。偏那橋欄不算高,以琉璃的個子而言,還未及腰部,加上她退得急了些,差點翻到湖裡。
“琉璃,小心!”蕭真焦急大喊,但聲音淹沒在此起彼伏的叫聲之中。
正在此時,那蛇也不知怎麼了,突然昂起身子,擺出遇到危險要攻擊的姿勢,隨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對着琉璃撲了過去。
琉璃驚叫,下意識的再退。然而,她已退無可退,好容易才穩住的身子向後仰倒,撲通一下就掉到了水裡。
橋心上,水中央,若不會游泳,旁人若救也來不及。
蕭真差點直接跳下去,一腿邁出卻想到自己不會鳧水。但他反應超快,立即伸手,拉住蕭羽,“十一哥……”
話沒說完,蕭羽已經跳進了湖裡。
另一邊,琉璃落水,就一直沉了下去。她摒住氣,擡起頭,居然看到水面上倒映的燈光和月光,真是……美麗。她不知道自己能有多大肺活量,想來威遠侯府的人,不至於讓她淹死。
漕幫幫主的親妹妹,未來的晉王妃,這就是身份帶來的好處。
正想着,不遠處忽然冒出大量水花,水**着她往更深的地方陷去。但她知道這是迴流現象,並不慌張,反而證明有人在水中快速遊近她,要帶她離開這水深之地。
湖水清澈,沉在水中就像身在另一個世界,很奇妙,無聲也無息,獨自的清醒。她突然想起姐姐在成親之前來道觀找她,對她說:我曾立志不嫁,因爲我並不孤單,我身邊有太多的人要保護、要照顧,而且我可以做到。我以爲,我從不需要一個男人。可是當你遇到那個人,你會明白,原來你的不嫁,只是爲了要等他而已。
姐姐說的是溫凝之。
那年姐姐在帶兵出巡時,救下被韃靼人追殺的溫凝之。他當時已經是皇上喜愛的官員,名滿大趙的才子,只是職位很低,沒什麼建樹。於是他領了密旨,偷入韃靼人的地界,想了解風土民情,便於朝廷以後對外用兵。
姐姐就是喜歡救人,剛強的外表下,有一顆特別柔軟善良的心。她救了溫凝之,並被他的勸說打動,放棄蕃鎮獨立,給百姓以真正的安寧。當時,姐姐的臉上,整天都掛着笑,那麼溫柔,充滿嚮往。想想快三十歲的女人,過幾年就能當祖母的年紀,卻遇到了冥冥中等待的人。
這是,什麼樣的奇蹟?
然而奇蹟的結果呢?溫凝之得到榮華富貴,冷玉冷香穿金戴銀,還有很多明裡暗裡的人因爲背叛而得到好處。只有姐姐,那樣悲慘的死去,連自己的孩子都沒能生出來,看一眼。
姐姐真傻,那個人,真是她等的嗎?真的就那麼重要?
琉璃說過不再哭了,但此時眼眶發熱,只是身在水中,不知到底有沒有落淚。然而就在這時,當她閉上眼睛再睜開,突然就有一個人劈波斬浪,驀然出現在她身邊。
水,像是在他臉上和身上渡了一層膜,模糊着讓她看不清。當她瞪大眼睛,要確定此人是誰時,他已經游到她身後,一手摟住她的腰,一手繞過她的脖子。
上浮!上浮!
突然間就有刺目的光線照來,急劇恢復的呼吸令她咳嗽不止,肺部就像針刺般的疼。
“沒事?”身後傳來男人的聲音。
略沙啞。就算在生死關頭,也聽得人心頭麻癢癢的。
原來是蕭十一這個傢伙!她相信他有一顆魔鬼的心,所以行事中才會滿是誘惑的味道,永遠不會強迫,要對手心甘情願的臣服。
可爲什麼是他?不應該是蕭真嗎?明明調查的情況只有一句話:諸皇子善遊。
看來,情報也有不準的,以後她要吸取教訓。而就算大趙民風開放,就算事急從權,但在水下有了肌膚之親……她雖不至於被沉塘或者唾罵,至少名聲上會有所損害。
到底,她還是蕭十一的未來弟媳!跟大伯這麼摟摟抱抱的,實在難看得很。
在琉璃的胡思亂想中,蕭羽帶着她遊向岸邊,卻在離岸一丈處停下,對岸上揮揮手。
蕭真立即會意,連忙叫聞訊趕來的威遠侯府的人清場,只留下主事的女眷,王家五娘王琳琅和一個貴婦打扮的中年女子。以及幾個能幹的婆子、丫鬟。
當衆人急急散去,蕭羽才帶琉璃到岸邊。
兩個強壯的婆子伸手,把琉璃拉上去,用早準備好的大披風裹住。與此同時,蕭真和蕭羽都轉過身,風度好得不得了。
“你沒事嗎?腹部漲不漲?”琉璃站穩,蕭真急着上前問。
一咪的蕭羽出了湖,隨手接過丫鬟遞過來的大塊布巾,鬆鬆往腰上一圍,而後就這麼渾身滴滴答答的落着水,在一邊看熱鬧似的站着。
琉璃搖頭,“我沒事。只是……丟臉。”
“你只是受了驚嚇,怎麼會丟臉?”蕭真放柔了聲音道。
琉璃瞄了一眼蕭羽,沒說話。
這是什麼意思呢?請蕭十一自己領會吧。人家救了她的命,她沒什麼可譴責的。但畢竟有些於理不合,其實他可以丟一條繩子給她……
蕭羽笑,“都沒想到,漕幫的大小姐居然是不會鳧水的。我曾聽聞,漕幫有個規矩,幫主的家眷,就算是婦孺也要在水裡泡幾天。這證明幫主家眷與幫衆共存亡,同甘共苦的意思。”
一說話就挑漏洞,攻擊人家的軟肋,這個人實在可惡!
琉璃惱怒,臉上就不經意流露出來,纖秀的眉毛皺起。但她很快就彌補,似是不舒服,卻還勉強道,“我小時候到江邊玩,差點淹死。後來就怕水,說起來丟人,漕幫上下都知道。”
哼,她準備了三年,事無鉅細都想到了,不怕問。難道能讓皇帝賜婚是容易的嗎?祖宗八代都調查過好嗎?
“先別說這個,快換了乾淨衣裳要緊。”蕭真很體貼。
一邊的中年貴婦就歉然道,“晉王殿下,水小姐,都是鄙府招待不週,這才差點傷人,想想都後怕。好在吉人自有天相,不如水小姐先去內院收拾一下,我已經請了御醫來,請了脈後再說。琳琅,你帶水小姐去。”沒有提給交待什麼的,但語氣真誠,顯然盡在不言,行事大氣。
琉璃點了點頭,跟着王琳琅走。經過蕭真身邊時,王五小姐目不斜視,態度自然。
威遠侯府是想借機表達什麼吧?不然何苦非得王琳琅出馬不可,威遠侯府家這麼些嫡出的小姐,五小姐是個清冷的,並不適合待客。何況,她和晉王蕭真之間有些傳聞。這樣倒好像是把問題擺在明面兒上,告訴琉璃他們之間什麼也沒有。一切,只是流言。
琉璃有些相信,因爲直覺和觀察。
若說今晚鬧得這一出也不是完全沒發好處,至少她藉機看出,蕭真沒有愛上她,王琳琅也不愛蕭九。他們相對之時,半點也不見尷尬,蕭真也很大方,表明這兩人熟識,卻也只是熟識而已。而蕭真沒愛上她這件事,令她備覺輕鬆。她要報仇,不需要愛情。彼此之間,沒有瓜葛是最好的。等她全身而退時,可以了無牽掛。
“不是我。”穿行在花園小徑中時,王琳琅的聲音傳來,有些懊惱,“也不是我們。”
她的意思再明白不過,今晚的事是有人故意安排。大概很多人會懷疑到她,懷疑到威遠侯府,畢竟她與水琉璃有“奪夫”之恨。本來,她不想讓哥哥請水琉璃來,奈何小溫狀元郎是半個主人,哪能不理會他的義妹?而且母親的意思,是想讓她表現坦蕩,那樣謠言不攻自破。她不知道是哪個有心人傳出這樣的閒話,又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但她也很惱火啊。當然,她還不至於主動向水琉璃示好,欲蓋彌彰自然不好,做得過火也會令人生疑。
東京都就是這樣,明明無意,可別人說你有意,你就掰扯不清了。
“哦。”琉璃點點頭。
王琳琅奇怪,不禁站住身形,轉過身望着琉璃,“你信我的話?”
“爲什麼不信?”琉璃一臉無辜,“很多人,就是喜歡把事情簡單複雜化。”
其實,以這種方法讓她丟醜是太低級的手段,她纔不今天威遠侯府沒有明白人。但若是有人想試探,倒也算是出奇不意的招數。
“五小姐,請你告訴我,我的丫鬟到哪裡去了?”琉璃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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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有話要說…………
因爲是定時更新,現在我和大家說話,很有穿越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