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說的事,可以說是違抗皇命的。傳出去,那就是天翻地覆,更不用說東京都會傳出什麼樣的八卦消息。因爲事情的起因是蕭真,他這樣做的目的值得懷疑,皇上會震怒,那十幾二十個兄弟會警惕,甚至藉機暗害。而對於琉璃來說,事情捅破,她就沒辦法留在東京都,留在溫家。嫁人不嫁人,名聲不名氣,她都不在意。但是,她絕不能離開!
不是他們不謹慎,是琉璃相信蕭真會在無人的環境下與她談這番,所以沒特別在意。蕭真呢?之前派人清了場。以他的功夫而言,周圍藏着人,他不可能不覺察。除非,那個人武功比他還高。
“出來吧,十一郎。”聽那獨特的嗓音,就已經知道是誰。
“十一哥!”蕭羽不厭其煩的糾正,從一處馬房爬了出來。
他衣衫不整,外頭的蒼色大袖袍衣襟半敞,褲子鞋襪都還在,但腰帶卻沒了。頭髮全散開了,亂糟糟的。可是他這樣倒不顯邋遢,反而有一種放蕩不羈的性感,極吸引人。
“你怎麼在這兒?”蕭真有點氣急。
“這邊的馬倌有個妹妹……”蕭羽走到蕭真身邊,壓低着聲音說,“昨晚我又喝多了,醒來時她已經走了,還把我蓋在乾草裡。我本來想離開,可正好聽到你們說話……”
怪不得手下清場時沒有看到人,原來在乾草下面。也怪不得他沒發覺,因爲十一哥從小就生存不易,很有一身莫測的武功。
也還好是十一哥,他相信,秘密不會泄露的。但,多少有點尷尬。
“琉璃,這位是……”蕭真扯了一把蕭羽。
“臨山郡王。”琉璃代他說,微一點頭,算是見禮。
蕭真叫他十一哥,兩人的關係看起來相當親近和信任。還有,這男人如此風流……三條加起來,已經完全可知對方是誰?這個曾在她腦海中被抹掉的人,如今鮮活的出現在面前,令那消失的記憶,很快又涌了上來。
蕃鎮,本來是皇上封賞兒子們的土地,還有權臣割據的一方勢力。開始,他們是擁護和保衛中央政權的,但因爲擁有獨立的經濟和軍隊、官員,漸漸地和朝廷對抗起來,成爲稱霸一方的存在,是大趙版圖內的小朝廷。啓承帝蕭左登位後,力主削蕃,但手段和措施溫和巧妙。所以,九大蕃鎮在啓承元年很順服,到了啓承八年,大趙國土上再無蕃鎮一說。
啓承元年還發生了一件事,就是臨山王及其十多個兒子在一夜之間暴斃,只剩下蕭羽這根獨苗,理所當然的繼承了王位。他第一個交出手中權利,被封臨山郡王。也不知是天命還是氣運,蕭羽被御封后不久,地處大趙東北部的苦寒之地臨山郡,一向以貧窮清苦和民風彪悍著稱的地方,忽然開採出了金礦和鐵礦,還發現了天然的馬場。而蕭羽不知用了什麼手段,取得了那裡的獨立經營權,只每年向朝廷上貢一定比例就行。十年時間,他成爲了大趙國最有錢的宗室子弟,可說是富可敵國。
“水妹妹,你身子繃這樣真,煞氣騰騰的,可是要殺人滅口?”蕭羽斜起一雙漂亮的狐狸目,盯着琉璃。
琉璃目光鎮靜,與他對視,不落半點下風。
“晉王殿下,琉璃先告退。請您想想,之後隨時找我。”琉璃眼睛看着蕭羽,卻對蕭真說。
“呃,好。”蕭真不知說什麼,只先點頭應下。
琉璃施施然轉身離開,腳步仍然不疾不徐,步子就像拿尺量過一樣穩當標準。
“她不理我!她好像還看不起我!”望着琉璃纖細卻倔強的身影消失,蕭羽控訴。眼底卻哪裡有怨懟,只冷冰冰、鋒銳銳的光芒一片。轉瞬,又消失。
蕭真不知說什麼好,把馬牽進馬房。
中午,蕭羽硬跟着蕭真回了晉王府吃飯。之後,不可避免的談起馬廄裡發生的事。
“你何苦和她提前說明?”蕭羽不以爲然,“到時候扔了就好,一介民女,還能鬧出什麼花樣?關鍵,是讓皇上點頭。”
“十一哥,你難道真的不知漕幫今時今日之地位?”蕭真習慣性的皺眉,一說正事,就會如此,“只有無知婦人,才以爲琉璃是沒有靠山的。靠山是指實力,可不是爵位。漕幫起於草莽,但卻威脅到國事。大趙多難行的山地,東京都又地勢狹窄,糧食供應不足,還有各邊境軍隊的供應,戰時物資的流通,哪一樣不靠漕運?自古就有一說:漕運關國運!本朝的**和太宗,就是因爲善用漕運而使趙國富饒起來。”
“可同時,也讓漕幫做大了。”蕭羽歪在窗邊的彌勒塌上,筆直的又腿伸得老長,“所以我才說,你未來的大舅子水石喬是個能人。皇上登位後勵精圖治,大力革除除陣年弊端,除了削蕃之外,還打擊漕幫。那年,如果我沒記錯是啓承二年。水石喬和你同齡,也才十三風吧。漕幫老幫主死了,他以稚齡接掌漕幫,且不說一羣江湖漢子服不服,漕幫又正值多事之秋,整個被皇上的重拳打垮。可這個水石喬,把幫衆分散於沿河各地,隱藏於民,化整爲零,才幾年時間,硬是又重聚了起來。漕幫不但沒消滅,反而更壯大,幫衆幾十萬,還不算家屬。這樣的實力,搞不好動搖國本的。”
“所以,現在父皇拿他們沒有辦法,只能安撫,招攬。動漕幫就是動了百姓的根基,尤其是沿河居民,還有因河而起的那些繁榮城鎮。那是大趙國的錢袋子,十分之一的國庫。”
“那你還不娶水琉璃?她長得不錯啊,而且性格有趣,不纏人。”蕭真聳肩,“你就爲國捐軀吧,這犧牲應該還挺舒服的。”
“十一郎!”
“是十一哥!”蕭羽掏掏耳朵,“別叫這麼大聲,也別一生氣,就把‘哥’字給我去掉。我知道,皇上這麼做不公平。水石喬極爲疼愛自己的妹妹,誰娶了水琉璃,誰得到了漕幫這樣大的助力,看似對坐上那把椅子有有好處。可一來平民女不能得後位,二來,漕幫可興之,也可亡之,皇上如此雄心,怎麼可能讓民間勢力做大?到那時,新皇上總不能明目張膽的滅了後族吧,令天下平民寒心啊。所以,這是叫你爲他人做嫁衣裳啊。但既然選了你做,你如何不做?”
“我做,只是用另一種方式。”
“什麼方式?”
“你暫且不用管。”
“好吧,我不管。但我不明白,你爲什麼不直接成親呢,這樣不是更簡單嗎?若用其他方式,我說了,水石喬可不是個好易與的。平安盛世罷了,若是亂世,他絕對是一代梟雄。”
“你也說了,漕幫可興之,也可亡之。”蕭真嘆了口氣,“真到那要痛下殺手的時候,我如何能面對我妻?那是在很多年後吧?人非草木,若我妻已生兒育女,我要如何自處?”
沒想到蕭真這麼說,蕭羽怔了怔,隨即眼中閃過不忍的神色,“九郎你啊,就是太心慈手軟了,想得也太多。在皇家,正派是最沒用的品德。你若不能心狠手辣,關鍵時刻把妻子父母兒女也能捨棄,我看你還是別惦記那把椅子了。”
“在我心中,沒有任何人、任何事比大趙國更重要!”蕭真目光堅毅,擲地有聲,“爲了龍椅,我或者不能,可若是爲了趙國,我什麼都可以放棄!”
說完,又看看蕭羽,“十一哥,我知道你從前經歷了很多慘事。但是,好人是有的。”
“別傻了,九郎。”蕭羽打了個吹欠,完全的無動於衷,徹底的冷漠無情,“世界上根本沒有好人,只是壞的程度不同罷了。尤其皇家,沒有誰是無辜的,就數你壞和程度最輕。”說到這裡,腦海中突然冒出琉璃那渾身是刺卻又毫不隱藏、凜然無懼的樣子,不禁想:那個丫頭到底是有多壞呢?
因而就笑了起來,道,“想想在馬廄的情形就覺得好笑啊。”
蕭真一下就漲紅臉,“十一哥,你太沒有德行了。應該自聽到我們說話,就趕緊出來。”
“我捨不得啊,太有趣了。”蕭羽笑得狐狸眼都眯起來,彎彎的,“本來你主導的,很快就變成水琉璃作主。你說不娶,本來以爲人家會傷心難過,至少是受打擊對不地?哪想到人家毫不在意,還跟你談條件。你不得不承認,心裡立即就不舒服了吧?知道這叫什麼嗎?這叫賤。”
“我沒有。”
“那纔怪,因爲你根本不懂女人。開場白說得爛透了,跟人家提什麼馬?然後過渡的話又沒有,如此生硬直白。也就是水琉璃那樣奇怪的女子吧,換了誰,都得當場暈倒,到時你又要怎麼辦?你以爲事關名譽,女人就不會往外說?告訴你,多半會回家哭訴,然後事情很快就傳開。所以,你這事做得魯莽,不記後果,還沒有水準。幸好是水琉璃啊,看她那凡事都會硬扛的樣子,倒是不用擔心了。”
蕭真無語。
其實,他開始並沒有想明說,畢竟此事牽連甚廣。只是見了玻璃兩面,不知道爲什麼,就不想欺瞞她。
“如果不是欲擒故縱,那姑娘就是真的不想要你。”蕭羽繼續回憶着琉璃當時的神情和語氣,“不是寬宏大量,也不是性格溫柔,確實是不在意,不放在心上。九郎,是不是她說找其他男人嫁,你現在就有被背叛的感覺?”
聽到這話,蕭真的心裡又開始不舒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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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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