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聲十一郎來聽聽。”蕭羽帶了三分調笑,“總叫郡王殿下,或者你你你的,聽起來生分。”
“不說拉倒,我可以去問船主。”琉璃不吃蕭羽那一套。
總想着第一個上船,卻忘記蕭十一早來了,只怕早就轉了個遍。話說他膽子也太大了,皇上旨意沒下,他就敢私自前來。這也就是他獨自一人,連小廝侍衛也沒帶的原因吧?其實若非有暗中的情報,往往自己獨行倒比較安全。不然,大批侍衛烏央烏央的圍着,更引人注目,就怕人不知道靶子在哪兒似的。
“真是前世欠了你的。”蕭羽無奈,“有隻叫‘山海號’的船,不是最大,但上頭裝的貨物卻極有品。好玩、精緻,還貴重。若是送人,很拿得出手。其他船上的嘛,或者笨重,或者只是新奇,卻上不得檯面。”
他怎麼知道她要買東西送人?琉璃心頭髮緊,總覺得跟蕭十一在一處,就像走索似的,指不定什麼時候就掉下來,落在他的狼口中。
而且,他那是什麼神態?似乎對船上的東西不怎麼在意。他不好奇嗎?倒像是見識過舶來品,興趣缺缺的。可既然他冒着抗旨的風險偷偷摸摸的提前來,應該很好奇才對。
這是什麼路數?
蕭羽不知道,他在揣測琉璃的同時,琉璃對他也產生了懷疑。天衣無縫這種事,事實上是不存在的。是人就會露出破綻,假如他是僞裝出來的話。琉璃如此,蕭羽也一樣。
不過這時候,琉璃沒心思細想,轉身往外走。但又想起什麼似的,從腰間掛的小繡囊中抽出一張紙,走到牀邊。丟在蕭羽懷裡,這才離開。
蕭羽一隻手不能動,連牙齒也用上了。好不容易打開一看,居然是一張十兩的小銀票。
“什麼意思?”他疑惑。翻來覆去的看,也沒找出破綻和與衆不同的地方來,很是納悶。
另一邊,琉璃出了官驛的門,蕭真已經備好馬車等她。見到琉璃的瞬間,有小小驚豔。
琉璃平時給他的感覺是帶着三分英氣的,這回受了傷。雖然恢復得快,容色仍是憔悴了不少,走上幾步就氣息不足的樣子。再加上穿了嫩粉搭小鴨黃的襖裙,迎風俏立。多了一分他從未見過的楚楚之意。
他連忙走過去,親自扶着琉璃上馬車,又溫柔體貼地道,“從官驛到海邊,大約只要走一刻多鐘。但你若累了。隨時可以歇着。”
“我沒事,到了船上還要好好逛呢。”琉璃很有興致。
蕭真夾了一下眼睛,“放心吧,路才修好,從東京都來的人。最早也是下午纔到,那時我們已經回來了。”
很少看到穩重的蕭真有這樣活潑的表情,加上天氣晴好,琉璃的心情也愉悅起來,對蕭真報以微笑。馬車啓動後,又掀開車簾,對跟隨在旁邊騎行的蕭真說,“臨山郡王告訴我,直接去一艘名爲‘山海號’的船。他早到了這麼多天,已經踩好點了。”
蕭真沉默片刻,點了點頭,但心裡忽然有點不舒服。
他不介意謠言,也不相信。何況是他一早告訴琉璃,不會娶她。這意味着,目前兩人只是名義上的定親關係,但實質卻是朋友而已。或者說,是互相打掩護。只是這樣,他還爲她帶來殺身之禍,令他愧疚不已。
不過看到十一哥與琉璃親近,他總有些莫名的情緒,覺得胸口堵得慌。十一哥救了琉璃的命,前後兩次。但在琉璃進京之前,十一哥可曾救過哪個女子?某著名美人暈倒在地上,十一哥就能熟視無睹的擡腳跨過去,就跟沒看見似的。
他可以說,十一哥是因爲他纔對琉璃關切,但又覺得哪裡不對頭。那天,看到多出一份的吃食,他很在意。現在,聽到琉璃說十一哥的推薦,也很在意。只是見琉璃一臉坦然,又稱呼十一哥爲郡王殿下,這纔好受些。
他是喜歡琉璃了嗎?可是……她明明不是他喜歡的那一型呀。他確實欣賞王琳琅那樣的姑娘,大方、清冷、知書達理、隱忍懂事。雖然還沒有情意,但在琉璃出現前,他真的覺得王五小姐最適合做他的王妃來着,曾經還想讓母妃找人提親。
最重要的是,和大趙國相比,所有事情都是次要的。而他必須得到那個位置,才能按照自己的意願,令大趙國更加國富民強。娶琉璃,會斷了他的前程。況且,他早已經和琉璃說明白了,再出爾反爾,豈不小人?
但他,爲什麼現在有點放不下琉璃了呢?不!不!他不能軟弱,不能屈服於感情。
一路胡思亂想,很快就到了海邊。
東津還沒正式建港,大船不能停靠得太近岸邊,否則會擱淺,只是當地居民自己搭的一條棧橋,深入海水之中,有小型的漁船等在那裡,載客來回。昨晚,他就借當地官府之口發佈了戒嚴令,此時海邊的小船隻等他們一行人,倒是清靜得很。那些船,也經過嚴格的檢查。如果說上回遇到危險是蕭真沒想到,這次再疏忽,他就真該死了。
碧海藍天,海浪一波波,溫柔地衝刷細白沙灘。
琉璃一下車,就低低的歡呼一聲,笑容也情不自禁的掛在臉上。
前一世,她就住在海邊,家族生意也與海有關,與水運密切相連。這一世,她重生西北之地,後來到了漕幫在南方的總舵。水是見了不少,但全是內河。兩世爲人,再見大海,就算她再壓抑,發自內心的快樂也掩蓋不住。
而她的明媚笑容,讓糾結了一路蕭真也豁然開朗。管那麼多幹什麼?先好好相處也不錯!
一行人分三條船向着山海號而去。
等登上大船,船主立即帶琉璃等人向內艙走去。他早就得了信兒,知道蕭真是貴人中的貴人,還很可能以後掌管整個東津府和都水監,巴結還來不及,哪敢怠慢。
“小人已經把稍出彩些的東西,都擺放好了,只等小姐和殿下賞玩。若有看得中的,自是小人的福氣。”那意思是:要什麼儘管拿,價錢嘛,意思意思就得了,好歹在皇上那兒說得過去就行。
琉璃不置可否,蕭真負着手走在她身後,聞言就道,“大小是生意買賣,定不能讓你虧本的。你只管把你的好寶貝拿出來,銀子不是問題。”
船主一聽這話茬,就知道是暫時搭不上的,乾脆實誠點做生意就好,於是愈發殷勤。
琉璃畢竟兩世爲人,很見過世面,看到那些奇珍異寶,雖很多是喜歡的,倒沒有特別驚豔和興奮。這些看在蕭真和船主眼裡,自然又是印象加分。
其實當今世界,大趙是四海之內的最強國,無論國力、民衆的富裕程度,還是文學藝術以及奢侈品,都是頂尖。但舶來物總有幾分異域情調,海外風情,還有些是本地極罕見的,琉璃逛得興致勃勃,花了半天時間,還真挑出幾件中意的東西來。
聖旨有規定,一家只能挑三樣。蕭真給母妃挑了一盒子頂級的南海黑珍珠,大趙國內找不到的珍品,餘下兩個份額給了琉璃。琉璃就沒用寧安侯府的份額,倒是老實不客氣佔了蕭羽的。
“這個送給蕭蠻。”蕭真正有點鬱悶,琉璃舉着一串項鍊說,“那小子送了我祛疤的藥,又長了那樣討喜一張嘴巴,不帶點禮物倒像是我不懂事了。”
那是一串牙雕,上頭刻着大趙人沒見過的異獸,不知是哪個國家神話中的。而那牙齒大而鋒利,一定屬於海上兇魚。論材質,不怎麼珍貴。論雕功,也有點粗糙,但勝在新奇,包管全東京都獨一份兒。
小孩子的禮物嘛,能讓他能到處顯擺就是最好的。
蕭真聽說東西是給蕭蠻,心情就好起來。蕭蠻古靈精怪又知情識趣,長得又好,全東京都的貴族,就沒有不喜歡他的。倒是同齡的小子們,恨得他牙根癢癢。
“這個是送誰的?”蕭真笑笑,指着一塊兩寸寬、三寸長、黑沉沉的牌子問。
“送我義父,他的生辰快到了。”琉璃笑得純淨,努力壓抑提起那人時的厭惡感,又拉蕭真到窗邊,舉着牌子對向陽光,“這塊牌子木質堅硬無比,天然的紋理柔美。對着陽光看,黑中透着些金茫,想必是極難得的木料。”
“小姐好眼光。”船主立即大拍馬屁道,“此物來自海外一個小島,據說此樹要千年才能成材,而且數目極爲稀少,被當地人奉爲神物,輕易砍伐不得。就這麼一小塊木料,價值是三倍等重的金子。小姐聞聞,此木遇熱還會散發香氣呢,佩戴在身上,有寧神靜氣、驅邪擋煞的作用,且千年不腐不枯。”
“牌子平平的,上面什麼雕刻也無,這是什麼意思?”蕭真有點好奇。
“平安無事。”琉璃說出這四個字,心中卻冷笑連連。
溫凝之,你可以好好活着啊,在我剝奪你一切所有之前,一定要平安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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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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