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動沒有因爲陳博光的被動而停止,對方不滿足於呆在實驗室門後。黑暗中看不見的人影拉着陳博光抵達室內的另一邊牆角,巨大的衝力毫不遲疑地將成年教師的後背印在牆壁上,震動導致依靠着這邊的櫃子發出轟轟的震動,玻璃的窗戶和櫃中的器皿彷彿要碎裂一樣抖動起來。
面對這樣的暴行,陳博光本來的想要睜大眼睛,即便不能改變未來,但是他急於見證更多的未來,他想要知道至少是誰會來奪走自己的生命。不過,天空中的毛茸茸月亮並不足以照明,依舊處在陰影中的那個人除了露出細膩的手腕之外便再也沒有了別的辨析機會。
也許是一位女性殺手,也許是祟殺者,亦或者可能是法師,陳博光沒有線索,畢竟他得罪的人不管是差遣了假面還是差遣了法師過來都有可能。從短暫的凝視中,陳博光感覺自己正在被看個夠,對方擁有着深厚的力量和莫測的手段,僅僅只是怪力拉動也不過是冰山一角。
不知不覺,成年的老師倒是慶幸自己的妹妹沒有捲進來,因爲這一來一去兩個女人的靈壓差的太多,兄妹聯手也不過只是增加屍體的數量。想到這裡,被動一方的陳博光閉上了眼睛,索性享受起寒冬中最後的一絲溫存,起碼最後命喪的地方是自己曾經爲了學生戰鬥過的實驗室,至少死在了熟悉的地方。
時間又過了一刻,由於實在太久了,以至於陳博光都開始倒數着玩了
。等到他慢悠悠地從二十數到零,可是早就該出現的致命一擊卻遲遲沒有開始。生物教師特有的解剖手感早就已經被用來麻痹他本人的神經,就只是一心求速,可是這樣的速攻依然沒有發生。
不知不覺,陳博光竟然一下子睜開了眼睛,這並不意味着他想到了什麼方法掙脫被死死壓制住的身體,他依然沒有力量正面對抗怪力。他還能做的就只是凝視。反過來透過光線去尋找黑暗是很困難的,有幾次讓陳博光想要放棄,看在對方依舊沒有動靜的份上,他還可以繼續努力。
忽然。伴隨着陳博光探頭探腦的姿勢,抓住他的女性刺客猛地抖動了一下手掌,這力道立刻讓陳博光的後背向着牆壁上面碰撞了一次。對方的意思很明白,是希望這個俘虜能夠老實一點。女性刺客沒有拿出什麼金屬刃口對着陳博光,相反,陳博光卻遲遲不敢忽視刺客本身的實力和銳利的目光。
當兩個人再次平靜下來的時候,這位女性刺客終於發出了尖細的嗓音,悄悄地靠近陳博光說話道:“沒見過死到臨頭的人還想着睜大眼睛看土匪的,這種時候難道沒人告訴你看到就要被滅口了麼?”
陳博光不去在意這女人說的話,就當它是輕薄的空氣。任話音飄向高空不去提及。對方將這沉默看在眼裡,也不着急下手,反倒是用稍微高些的嗓音往身後喊道:“大姐,快過來確認下是不是這個男的。”
聽到她這樣喊話,陳博光反而不能淡定了。他先是瞪了一眼依舊在黑暗中壓制住自己的女人,然後慢慢地轉移視線,像是雷達一樣要去尋找那個所謂的大姐。沒等他找到目標,又有某個人影從深邃的黑暗中出現,她的存在感就像是憑空形成毫無根據的一樣。
這是個比當前的女性矮小的女人,憑藉直覺陳博光輕鬆地將她的身份否定掉,也就是說陳博光認爲實際上這邊得有三個女人。那個看起來不像是大姐的女子走過來。依然不站在光亮的範圍之內,從第一個女性的後背打量了一眼,然後說道:“一副要死的臉,肯定是他了啊。”
出聲之後,這女性的身份被更加深刻的定位起來,陳博光反而有些好奇於那個大姐究竟是怎樣的了。幾秒種後。果然新的存在感進入了這個實驗室,而且也是憑空形成的。
“我又沒問你,摩根乖乖閉嘴看好了就是了。”這是壓制住陳博光的女人說的話,顯然貿貿然插嘴的女性叫做摩根,好像很熟悉的名字。總之這個名字並不意味着來客的全部。不等到那個象徵着大姐的女性開口,陳博光內心彷彿出現了一絲不甘,沒想到敵人會派出三個人來暗殺一個無名小卒,這根本不應該。
“好了,你們兩個讓讓開。”這麼說話的女性是最後抵達的人。她們也許是依靠傳送門一類的方法,總之是可以規避董事會的結界的技術輕鬆接近陳博光的身邊,然後會毫不在意的奪走他的生命,就好像關燈開燈一樣簡單。陳博光暗暗地等待,換來了片刻的安逸和緊隨其後的決斷,最後來的女人,那個大姐說道:“顯然就是他了,陳博光。”
聽到了被稱爲大姐的人的說法,摁壓住陳博光的女性忽然鬆開了手臂,將所有的力道撤了回來。陳博光好像追隨壓力的彈簧,下意識的向着牆壁的反方向後退了一步,冥冥之中,竟然還得到了剛纔女性的扶持,這讓這位老師不至於摔個四腳朝天。
三個女人站在了黑暗深處,不僅放開了陳博光,而且還爲這個男人留出了站立的空間。一瞬間的改變最初造成了一些疑惑,緊接着是人和人之間的不解,好在陳博光是個相對坦率的人,他把握這個機會站穩腳跟,料定對方是有話要說纔不急急取走自己的生命
。
“爲什麼散開了,理論上不該像豺狗一樣一哄而上撕裂我麼?”能夠說出這句話的陳博光是做足了心理的,畢竟當前的狀態非常不利,而且稍有不慎待遇也會立刻變化。賭定一切的陳博光此刻的心情還是容易想到的,如同黑雲一樣的陰霾沉沉地壓制在心理防線邊緣,隨時隨地都可以讓他傾覆。
繼續看了看不做聲響的三個人影,陳博光充其量只有咬咬牙,東張西望的尋找幾乎不可能存在的逃跑機會,硬生生像是掉進盤絲洞的和尚。
寂寞持續了幾秒鐘,折磨了陳博光幾秒鐘,然後不等他做好準備,打破一切的就是一陣女子的吃笑。不分先後,不顧聲調,這三個人就站在黑暗中呵呵的笑出了聲,好像冬天高寒的山頂盛開的花,怒放着卻不讓遊人靠近觀察。這陣捉摸不透的笑聲就像是轟鳴,讓陳博光不知所措,並且最後還會戛然而止。
“想學英雄就義還早了點,哈...”最初挾持的女人忍住了笑聲,專爲正經的對答,她左右攤開手臂正好將手指指向了兩邊的同伴。“我是伊萊恩,這邊分別是三妹摩根,和大姐莫高斯,話說如果gast大人沒告訴過你什麼,那麼我在這裡交代一遍。陳博光,你在這段時間內的安危由我來掌控,所以請務必聽從我的指示,別讓悲劇發生。”
兀自報上名來的伊萊恩首次走進了窗邊月光的範圍,黑色的斗篷配上紫色的女巫尖帽子,這樣的裝束下就頂着一隻平光眼睛。伊萊恩非常的清秀,從眼睛來看一點也沒有殺氣,不過這僅僅只是人類的錯覺。
三秒鐘的反應時間之後,陳博光想到了某些過去的人名,雖然他沒有直接接觸,不過總是有人能夠訴說。眼前的三個人是魔女,而且是曾經協助該隱堅守城堡的魔女一行人,她們在該隱被擊潰後也消失了蹤跡,這一切都只是從陳靜那裡聽來的,而且沒有後話。
原來如此,陳博光點點頭,又搖搖頭看到了移動的月光照亮的另外兩個人。三個人有着同樣的裝束,也有着年輕的外表,深厚的力量,這就是脫離人類範疇的魔女的存在。雖然不會立刻相信,陳博光還是改變了自己的態度,平靜的問道:“照你的意思,gast派出了你們三位魔女姐妹做我的保鏢了?”
面對這個確認,伊萊恩點點頭,但是摩根和莫高斯卻搖搖頭。作爲解答,中間的二魔女伊萊恩呵呵一笑,親和的臉上增添了不少的客套:“的確收到很棒的報酬,作爲答謝我們代替gast來找你,但是保護你的只有我一個,而不是大姐與三妹。”
不管怎麼說,她的糾正非常及時,在陳博光完成戰局估計之前,他知道自己的手裡到底有着什麼樣的戰力。通過對伊萊恩的靈壓的把握,陳博光也心裡有數,一般的祟殺者已經很難潛入進來做出傷害了。
斟酌再三,這個做事情有頭有尾的男人一本正經的向後退一步,屈身鞠了一躬。被他的正經嚇到的不是伊萊恩一個,雖然傳到莫高斯和摩根那裡只剩下不解了。這邊陳博光擡起身,依然誠懇的說道:“在這個危急關頭,感謝你們的幫助,我爲剛纔不明事理的魯莽不遜賠罪,希望三位諒解。”
聽他這麼一說,姐妹三個相視一眼便再也忍受不住,大聲的笑出來。三個人都認爲這次的僱主姑且算是個正直的人,儘管有點過分的迂腐書面,這之前帶有的緊張和疑惑立刻化作了一陣風消失的乾乾淨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