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是那麼想,可是蘇莫到底是不曾預想到自己會在這裡,會以這種狗血的爛劇情見到他,這個少女高中時代的完美男神,自己的前男友,徐言司。曾經在她窄小的青澀回憶裡,折騰的翻江倒海,無法無天,如今再見到他,那種小鹿亂撞的心情卻全然換作了隱隱擴散的疼痛,如同難以剔除的毒瘤,深種於心。她莫名的想起那首蘇軾的詞,“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曾幾何時,徐言司也有深情款款的注視着自己背誦如流,他說,如果我們真的有一天分手了,然後在茫茫人海中再次相遇,你猜是如何的景象?
他說那句話的時候非常輕鬆,甚至蘇莫數度懷疑他後來對自己的冷酷無情也是別有用心的一場安排,直到她真正的懂得了什麼是欲哭無淚的時候,才明白一切都是真的。想着想着,一股不知名的悲傷油然而生,愣是逼迫的似模似樣的掉下了幾滴眼淚,她才體會到刻骨銘心四個字果然是切實的存在着。
此刻她只覺得自己仿若畫地爲牢一樣舉步維艱,無法動彈,甚至不敢呼吸。而身前的男子此時已然繫好鞋帶,他並沒有發現不遠處舉止奇怪的人兒,繼續低頭走了起來。
孤單的背影,稀薄如紙的面色,那一頭自然生長的銀色捲髮如同魔樹種在了蘇莫的心底,蘇莫想起了初見他時,陰鬱的瞳孔,只是一眼便讓她墜落在了無邊的黑暗裡。
蘇莫的視線漸漸糊,再也抑制不住的淚流滿面,她說好不會再見他了,可是爲什麼見到他,回憶如同暗涌,摧毀着她所有的理智,她的身體不由自主的向着男子靠近,驀地,男子騰地站起身,形色匆匆,蘇莫半張着嘴巴,卻一個音也發不出,只看着他的影子再次消失。
身後的樸真跟了過來,前額的頭髮隨着奔跑的節奏一起一伏,嘴裡也斷斷續續的喊道,“蘇莫,你妹的,你跑什麼啊!”
樸真漸漸的靠近了過來,見到蘇莫蹲在地上,滿臉淚珠,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狀況,頓時驚慌失措的小聲喃喃道,
“蘇莫,你怎麼了?”
蘇莫仍舊一動未動,只是無聲的用眼淚填滿這內心的傷痛。樸真輕輕的走到她身旁,怔怔的抱着她,甜甜的安慰着她,
“傻瓜,我不是還在嗎?而且我會一直在。”
蘇莫扭過臉,看了眼可愛天真的樸真,眼角浮上一絲笑意,整個臉埋在了樸真的懷抱裡……
第二天,蘇莫正躺在柔軟的大牀上,這可是蘇莫從小到大與她爲眠的一張牀,她並不喜歡集體的學生宿舍,於是乎自己跑了出來租下了離學校不遠的一個公寓,還不忘記”千里迢迢”不辭辛勞的把這張牀也搬遷了過來,媽媽當時還笑話她就是小孩子離不開自己的撫慰奶嘴一樣。難得平復下來的心境,還沒來得及舒舒服服的緩個神,“鈴鈴鈴的電話鈴聲就不合時宜的震動了起來。
蘇莫的眉毛瞬時擠作一團,用力的拿過手機,看着屏幕上不停晃動的“樸真”,怒火中燒啊,大週末的,樸真是不是神經了!
但是自認爲淑女風範的蘇莫壓了壓怒火,冷冷的接過電話,“幹什麼啊!”四個大字就像是從嗓子眼發出來似的。
只聽見樸真在另一頭,喊的超級大聲,“蘇莫,快來籃球社!裝上你的風火輪,馬上飛來!”
蘇莫把電話放到離耳朵遠一點的地方,樸真這個大嗓門。她微眯着半隻眼睛,懶懶的說,“額,什麼事?”
蘇莫正在糾結樸真小時候是吃什麼長大的時候,樸真的嗓音又提高了一個分貝,簡直可以震耳欲聾了,“火速啊,大事件啊!快點來!”
接到樸真的電話,蘇莫匆匆穿好衣服便出了門,趕去學校。
今天的天氣似乎也格外的晴朗,溫暖的味道催的人內心裡甜甜的。
籃球場。蘇莫一眼望去,看臺上密密麻麻全是人,細細看去,這偌大的球場上,竟然大部分都是女生,她們舉着紅色的橫幅,手裡舉着高高的牌子,擦着厚厚的妝,火辣辣的陽光曬在她們的臉上,一個個看上去像極了塗滿腮紅的瓷娃娃。
蘇莫隨着吵鬧聲走進去,一眼看見了樸真,那貨居然也混在那羣女生中,蘇莫默默嘆了口氣,不甘願的走過去。
她顯得有些焦躁,一把過去揪着樸真的衣領,滿臉不悅的問道,“你到底讓我來幹什麼?”
樸真趕緊裝作小雞的摸樣,頻頻點頭,示意蘇莫坐下談。
蘇莫衝她翻了下白眼,無趣的打量着這些人,有些竟然還是從外校區過來的,內心正在詫異,樸真打斷了她的思路,不停的搖着蘇莫的肩膀,喊道,“是蔣慕白!蘇莫,他來了,他來我們學校了!”
樸真說“蔣慕白”三個字時,還特意的加重了語氣,她的聲音變的尖銳,周圍的人不時有人瞟向她們這裡,但是隨即很快就離開。
蘇莫不好意思的笑着,臉上全是尷尬,心裡暗自的罵道,樸真你真是2的別緻啊。
蘇莫“哦”了一聲,淡淡的問道,“那是誰啊?”
樸真吃驚的看着蘇莫,“你竟然不認識他!”然後指着前方的女孩子們手裡的牌子,臉上掩飾不住激動,語氣嬌軟的說道,“他就是衆多少女心目中的白馬王子,長相突出,成績優異,更是蔣氏集團未來的接班人,16歲的時候就拿了全國少年鋼琴比賽的冠軍,籃球更是他的強項,真是完美的化身啊。”說完,雙手扮花癡狀。
蘇莫漫不經心的掃了一眼牌子上的那張臉,竟然忍不住多看了兩眼,他彷彿是帶了某種魔力,蘇莫像是着迷了一樣,不由的在心裡感嘆,那廝的眼睛真特麼太迷人了。
然後看着眼前的樸真,好像口水都要流出來了,說道,“這種花花少爺,不是你的菜。你還是老實的多看看你的董飛吧,他今天不是有比賽嗎?”
樸真撅起嘴,不高興的看着蘇莫,“不要提那個傢伙,他今天比賽的對象就是蔣慕白,我說讓他幫我要簽名,他居然還拒絕我,哼。想起他就生氣。”
蘇莫無語的看着樸真,苦笑了聲,“我說真大小姐,你……”
話還沒說完,突然看臺上的聲音大了起來,人羣漸漸的擁擠起來,朝着不遠處的
地方蜂擁而去,吶喊聲,呼喊聲,好像是明星纔有的待遇,蘇莫的聲音也淹沒在這聲浪裡。
樸真也跟着人羣慢慢的移動,還死死的抓着蘇莫的胳膊,蘇莫被迫只能擠過去。
樸真憑藉其巨大的力氣,和四處竄逃的功力,終於拽着蘇莫成功的到了前面,關於這種事情,蘇莫還是很相信樸真的能力的。
她們再次擠到了最前面,兩個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卻見周圍人的聲音全部安靜下來,大家都在交頭接耳的竊竊私語。
人羣中間一個看上去非常瘦弱的男生,他方正的臉蛋上由於緊張早已佈滿了汗珠,一對招風耳上架着一副銀色的眼鏡,透明的鏡片裡神色慌張,他不停的鞠着躬,連連說着“對不起“,他周圍的地上的一杯橘紅色的橙汁撒了滿地。
站在他面前的蔣慕白,冷峻的臉上不帶任何的感情色彩,猜不出他是喜還是怒,他一言不發只是默默的注視着自己白色的襯衫上沾着一大片黃色的污漬,
旋即,他垂下眼臉,勾勒分明的輪廓上脣線一動,平靜的說道,“我的衣服不美麗了,我的心情也如是,這一切是因爲誰呢。”
眼鏡男雙腿不停的抖動,額頭上斗大的汗珠順着臉頰向下滾,他的眼底彷彿都噙出了淚光,他深深的把頭埋在胸前,只是一味的重複着一句又一句的對不起。
蔣慕白似乎對他的反應喪失了興趣,冷冷的甩下一句,“把他衣服給我全脫下扔進垃圾桶裡。”說話簡潔明瞭,轉身便要走。
這個聲音怎麼這麼耳熟,而且依然的令人不爽,咦,爲什麼要用依然。但是蘇莫可是有着俠女的稱號,怎麼能“見死不救”,她猛地甩開樸真的手,向前大跨一步,白了蔣慕白一眼,輕蔑的說道,“不就一件衣服嘛,至於這麼大題小做,你還是男人嗎?”
蔣慕白巍然不動,高大的身軀裡幽幽的傳出一句,
“女人別出頭,我會認爲你是在故意惹我注意你。”
蘇莫被他這麼一說,頓時啞言,這個傢伙怎麼這麼沒禮貌,不懂得尊重女性的嗎,她絲毫不怯懦的徑直走向蔣慕白,只是蔣慕白與她之間的身高差絕對的佔優勢啊,蘇莫仿似一點都沒注意到,昂首挺胸,一字一頓的說道,“我對你這種渣男沒興趣,永遠不會有。”
蔣慕白的肩膀微微抖動了一下,不禁冷笑道,“你這個方法不錯,可惜用錯人了。”
周圍的人紛紛的看向蘇莫,竊竊私語,某隻說道,這女人是想上位想瘋了,我們偉大的蔣慕白少爺怎麼會上當,某隻繼續說道,蔣少也敢惹,這女人不想立足了。
樸真看着情況不妙,舉着雙手笑眯眯的走到蘇莫身邊,小手輕輕的扯了扯蘇莫的衣角,湊近她小聲說道,“蘇莫,這可是蔣慕白,千萬不要強出頭啊。”
蘇莫聽到蔣慕白的一番話,更爲惱怒,這孩子怎麼長大的,簡直是沒腦子,無論如何今天要教訓下他,她趾高氣昂的怒指着蔣慕白教育道,
“我看你就是缺了管教,今天我就好好的教給你該怎麼做人,人家撞到了你,是他不對,但是他一直在給你道歉,你還視若無睹,你是聾子還是瞎子?看不到聽不到?幹嘛拿着你那高高在上的姿勢俯視我們這些小門小戶?特有成就感是嗎?那麼你錯了,在大家心中,你不過是依仗你父親的一條寄生蟲,大家只會更瞧不起你。”
蘇莫的長篇大論剛剛結束,蔣慕白的臉色突然黑了下來,眉宇之間全是戾氣,他轉過身,他從後面一把擒住蘇莫的脖子,蘇莫動彈不得,周圍的人羣立馬躁動起來,亂作了一團,大家被這場景驚了,膽小的女生更是互相抱在一起,可想而知蔣慕白此刻的猙獰和恐怖,只有那金髮女子的眼睛紋絲未動,像是看慣了這種場面。
樸真呆在原地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擔心的看着蘇莫,企圖向前走去,黑衣男子擋在了她身前。
蘇莫用力的掙扎着,她發怒了,她第一次遇見這麼驕橫霸道的人,完全的不講道理,可是他的力氣是那麼大,任憑自己所有的反抗全成了無用功,她的火氣立馬冒了起來,大叫大嚷道,
“你這個渣男,放開本大小姐!”
蔣慕白依然的神色如故,不聞不問的拖扣着蘇莫的脖子向更衣室走去,隨意的擺了擺手,“讓他走。”
金黃色頭髮的女子接到了命令,走到了眼鏡男面前,習慣且利落的飛速點燃一支菸,紅色的嘴脣性感豐滿,優雅緩緩的吐了一圈煙霧,一絲不露的噴在了四眼男童鞋的四方臉上,
“你可以走了。”她的聲音很是性感。
旋即,金髮女人從容淡定的轉向熙熙攘攘的人羣,接着說道,“你們都可以走了,少爺不喜歡被打擾。”
大家開始不情願的慢慢的挪動着腳步,各自散去。樸真揪着一顆心的再次想要進去,蘇莫自己她實在不放心。可是眼前的這幾個彪形大漢愣是擋在她,活像厚實的人肉塔。
她只好在外面大喊道,“蘇莫,蘇莫,……”
“閉嘴。”金髮女人掐滅菸頭,雙目微閉,立刻竄出一個大漢捂住了樸真的嘴巴,樸真嗚嗚咽咽的還在極力掙扎着。
蘇莫一路被蔣慕白粗魯的強行押解到了更衣室,真真是氣憤極了,自己還真如是蔣慕白手中的玩具啊,他倒真不手軟,想到此處,她雙目圓瞪,不甘示弱的盯着蔣慕白那張殺千刀的臉。
蔣慕白倏地一甩手,蘇莫向後倒退了幾步,險些摔倒在地,他這時才發現自己的面前的女孩子看起來那麼柔弱,瘦小的骨架彷彿只要稍一用力就會瞬間碎滅,但是她眼睛裡那份倔強與堅強,怎麼能這麼的迷人,他脫口問道,
“喂,你叫什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