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已過,酒吧裡依舊還在熱鬧沸騰,歌舞笙簫,此起彼伏,相對於裡面越來越精神的人羣,外面卻井然的是另外一種截然相反的清冷寂寥。蔣慕白和柳宛如各自的沉默的相對而視,兩人之間只剩下了不言而喻的尷尬和無話可說。
而此時皎潔明亮的月亮似乎也突然害羞了起來,一溜煙的躲進了茫茫黑夜的懷抱,不見了蹤影,把整個酒吧外面的街道渲染的更加的陰沉的有些恐怖。一陣略帶沙啞的清風飄過,柳宛如不禁的下意識的雙手環胸的護住自己的身體,眼睛也不自覺的左右的來回偷瞄着,她驀然的想起上次看到蔣慕白膽小的樣子還忍不住的上前嘲笑一番,現在看來自己的膽子也大不到哪裡去啊。
蔣慕白強忍的憋着內心的笑意,看着這個以前得瑟的取笑自己的小丫頭,果然這樣纔是個柔弱的女孩子嘛,見她並沒有反駁自己,蔣慕白以爲她可能因爲害怕決定回家去了,於是又一次的重複的提醒道,
“這麼晚了,你怎麼也該回去了吧,看着這天氣可能馬上也要變天了,你還準備繼續在這耗下去?”
聽他說完這話,柳宛如還偏偏的挺起了胸脯,什麼也不怕了,反正有蔣慕白這麼可口的大美男在自己身邊,即使真來了什麼妖怪野獸,也應該先吃這種貨色的吧,她這麼自我的安慰一番,頓時的舒出一口氣來,心底也不由的暗自的偷樂了起來,她可真是個聰明美麗的神仙姐姐啊。
旋即,她故意的向上拔了拔自己的身高,雖然還是低於蔣慕白一些距離,卻絲毫不怯懦,氣勢強大的開口說道,
“我纔不回去呢,什麼叫做耗下去啊,我可是爲了在這陪你,好不好,你不感謝我就算了,還一副楊白勞的口氣,一心想着要怎麼剝削我才痛快,死氣擺列的要把我弄回家,喂,你可是要知道,要不是看你今天看你心情不好,我纔不會出現咧,更加不會讓你看到我,我呢,不是什麼人都會隨隨便便的可以見到的,你知不知道啊你!”
話音剛落,柳宛如調皮的衝着蔣慕白扯了扯自己的下眼皮,又揉了揉自己因爲語速過快而有些發酸的臉頰肌肉,兩隻漆黑的眸子的在瞳孔裡不安分的轉來轉去,樣子倒是分外可愛。
看着面前這個如同患上了多動症一樣的小丫頭,他真的是直接無語,她那賣萌的功力實在不是自己這種等級可以招架的,怎麼就可以臉皮厚到一定程度呢,不過這麼自戀有新意的話語他可是第一次聽到,看來孔夫子說的不錯,世界上果真是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只顧着凝神發呆,蔣慕白渾然的已經忘記了柳宛如剛纔嘰裡咕嚕的說了些什麼,只是神遊太虛的顧自遐想着。
這時候,柳宛如可不樂意了,她蹙着兩條細長的眉毛,雙手叉腰,明顯不悅,振振有詞的對着蔣慕白大吼道,
“喂,你到底有沒有聽到我說話啊,難道把我當做空氣了?還是當做水蒸汽了!”
蔣慕白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受損的耳膜,一臉委屈的辯解道,
“我哪裡敢啊,您這麼大的一尊菩薩就在我的眼前飄來飄去,我就是想忽視掉你怕是也難啊。”
柳宛如聽着他這麼一說,頓時想起來什麼似的,兀自的邁開了步子,神情愜意的圍繞着身材欣長蔣慕白,極其慢鏡頭的悠閒的旋轉着,眼角還不停的向下仔細的打量着這個少年身上的每一處細節,什麼牌子的衣服鞋子,什麼牌子的手錶領帶,一件一件的小物品,落在她的眼中彷彿輕易的就能看個透透徹徹,只是苦了蔣慕白站在中間,渾身不自在,他只覺得自己像只被人觀賞的猴子似的,只差沒手舞足蹈的給人表演一段,滿臉汗顏啊,看來自己還真是太多話了嗎,這傢伙還真的在自己面前飄來飄去了呢,他就不應該沒事找事的,真是自討活該啊!怎麼對付這種女子,他引以爲豪的威懾力立刻就被瞬時的打了回來,還間接的被淪落成了柔弱的小貓咪呢,
柳宛如一邊看着,還一邊不時的滿意的點點頭,蔣慕白正詫異的擡了擡嘴脣,準備問她究竟打算幹什麼的時候,她在優雅的環顧一圈之後,笑容淺淺的向上勾動了着粉紅的脣線,搶先一步的打斷道,
“誒,你先別說話,這是你自己說的要讓我飄的呢,我可是遂了你的心願了,千萬別再有其他奇奇怪怪的要求了,我可是不會再答應你了呢。”
蔣慕白食指指着腦袋倨傲向上的柳宛如,眼睛拼接上她那高高揚起的下巴最後還是無力的垂了下去,耷拉着耳朵,活像個被欺凌的小可憐。柳宛如注視着他這可愛的小表現,忍不住的噗嗤一聲的笑彎了腰,六顆潔白的牙齒完美的露在外面,繼而眨了眨自己迷離動人的眼睛,接着剛纔的話繼續說道,
“咳咳,其實我只是突然想起了一句話而已啦,人家常常說呢,看一個人的品位和習慣就要看的他的穿着和言行,我剛纔十分認真努力的分析了一番之後呢,最後也鄭重其事的作出了一個符合你氣質的評價……”
柳宛如說到這裡冷不丁的卡了殼,蔣慕白苦惱的看着她一副明顯的等着自己追問下去的表情,也唯有呵呵的抖動了嘴角,無可奈何的配合說到道,
“啊哈?你做了什麼評價出來,讓我看看你猜的是否準確呢?”
柳宛如欣慰的浮上一個孺子可教的笑臉來,佯作無比神秘莫幻的眼神死死的盯着蔣慕白,緩緩的揭開謎底道,
“這個評價就是——你絕對是個有錢的富二代!”
“還真是個很中肯正確的評價啊,神仙姐姐果然是不同凡響!”
蔣慕白神色佩服的努努嘴,隨之附和的舉起了大拇指,虛情假意的對着柳宛如好一句讚歎,這下柳宛如可美壞了,只差沒在臉蛋上刻上心花怒放四個字,來彰顯現在澎湃激動的心情,假的又如何,只要能夠跟蔣慕白多說上一個字,她都覺得這個世界簡直美妙極了。
猝然之間,空氣裡彷彿被注入了快速凝結的固體膠,把白色的氧氣一點點的粘貼下來,從天際不經意的灑落下來,蔣慕白幡然的昂起頭,一滴透明的水珠輕盈的落在他黑色的睫毛上,瞬間溼潤了眼眶,下雨了!他本能的低下頭,略顯焦慮的視線投射在柳宛如的明澈可見的瞳孔裡,緊張的責怪道,
“剛纔讓你走,你偏偏不走,現在可滿意了吧,這次老天爺都非要讓你趕快回家呢。”
他清瘦乾淨的身影猶如映入心靈的倒影,柳宛如陷入失神狀態沉醉的欣賞着,失聰的耳朵裡嗡裡嗡氣的傳過了一些亂七八糟的話語來,可她愣是花癡的一點點也沒聽見。
蔣慕白見狀,只好先抓起她的手,拉動着她僵硬的身子開始往前走,可是走了這麼不算太短的距離了,卻竟然連一輛出租車也沒出現!而自己今天剛把車子的鑰匙全賭氣的扔給了自己的父親,看來這種莫名存在的優越感總是容易被人忽視的。蔣慕白沮喪的回過頭,懶懶的看了眼身後的柳宛如,機械的再把腦袋轉了回去,看着漆黑一片的前方,真是路漫漫不知何處啊。
蔣慕白還在唉聲嘆氣的不知道該怎麼辦的時候,柳宛如忽然的重重的敲了下他的腦袋,一隻小手放在他的眼前不停的揮舞着,雖說頻率有點快,蔣慕白還是清晰的看出來,那是一把及時的車鑰匙!他一下子的握住鑰匙的下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的速度,面色從開心的喜悅驟然的變成了生氣的嘆息道,
“我說你既然有車剛纔怎麼不說話啊,我們走了這麼久你才……你真是讓我說你些什麼纔好啊!”
“那就什麼都不要說,快點的回去開車去啊,我送你回家啊。”柳宛如諂媚的咧着嘴巴,討好的撒嬌道。
“回去?你的意思是你的車還在酒吧那裡!”蔣慕白再次驚訝的看着這個看似天真的女孩子,說她是個白癡好像都冤枉了這兩個字吧。
柳宛如不滿的嘟嘟嘴,長長的睫毛好看的撲扇在潮溼的四周裡,她哀慼的低下眉眼,看了下自己已經被淋溼的綠色開衫上衣,聲音扁扁的抱怨道,
“好了,現在先不要注重這種細節了,趕快的回去取車去吧,我可不想自己等會被淋成了狼狽的落湯雞。”
蔣慕白自認的根本說不過她,一不小心的瞄了眼,發現自己手心裡還抓着柳宛如刻意安靜規矩的五根手指頭,馬上不好意思的霎時鬆開,慌忙的撓了撓自己的後腦勺,故意扯開注意力道,
“嗯,那好吧,我們快走吧。”
柳宛如白皙清亮的眉宇間不由的泛起一絲失落,看着身前的蔣慕白故意的放慢步子等着自己,心裡瞬間的恢復了平衡,她纔不信什麼一見鍾情,只要時間久了,對,只要那個正確的時間到了,他們一定可以日久生情的。
她興奮的顛着腳丫追了上去,手指頭一會捏捏他的脖子,一會扯扯他的頭髮,一點空閒的時間都捨不得留下來,蔣慕白似乎也並不反感她對自己這種莫名其妙的舉動,卻隱隱的漸生好感,自己這是怎麼了,腦子壞掉了嗎,他愛的人可只有蘇莫而已啊。他怔怔的凝視着身邊的人片刻,恍惚的臆測道,只是因爲她太活潑了呢,是自己想太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