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莫垂下眼眸,一片一片記憶拼接在眼前斑駁簡樸的地面,嗓音猶如潺潺流淌的清澈小河水,
“他是我的學長,比我大兩屆,高三生,是學校的風雲人物,我與他本不是兩個會發生任何的交集,可是我喜歡他,也可以說是暗戀。我每天會很早的起牀,然後第一個早到,把自己拙劣的愛心便當偷偷的放在他的課桌裡,然後再等到放學後,小心翼翼的跟在他身後,目送他回家。偏偏夏天我們那裡下雨特別多,所以每次回到家我都淋成了落湯雞,因爲我不想打傘,我不想遮住自己的視線,那個時候瘋狂的認爲只要能多看一眼都夠回味久久了。”
蔣慕白凝視着蘇莫的側臉,她在講述的時候,彷彿又再次回到了青蔥的高中時代,眼含笑意,情真切切,自然的羞澀浮在雙頰上,她拍了拍有些發酸的脖子,接着講道,
“我一直認爲自己足夠謹慎了,想着可以永遠這樣默默守護他足夠了。突然,有一天放學後,我像往常悄無聲息的跟在他身後,我看着他走進了小區大門,自己準備灰溜溜的繼續回家,他卻仿若從漫畫中走出來的王子一樣,目光清冷的對視上我慌不擇路的雙眼,他問我,爲什麼要跟蹤他,我結結巴巴的回答,只是路過,令我沒想到的是,他一下子抱住我,柔聲對我說,那我就是來搶劫你的,我什麼也不要,只要你。”
“然後你們就在一起了?”蔣慕白不無豔羨的看着蘇莫,也許誰也希望能夠擁有一段那麼純真的愛戀吧。
“嗯,”蘇莫控制的動了幾下尖俏的下巴,兩眼放空的直視着漆黑的空氣,繼而回憶道,
“他告訴我,他早就注意到了,我還渾然不知,之後我們也如同許多的校園情侶,一起看籃球賽,一起登山,一起躲在小花園,而我每次都要被周遭的女生們銳利如刀的眼神們凌遲一遍,我們還約定好考上同一所大學,他也的確如願的獲得了我們當地的理科狀元,大家都誇他未來前途一片光明的時候,他卻被落案了,在全校師生的面前,被兩個鐵面的警察帶走了,原因是當時的一個女生跑到警局告他強姦,原本紛紛爭搶的天才,一下子成了過街老鼠,沒有一個大學再給他錄取通知書,親朋好友看他的眼神也成了避諱嫌棄。儘管後來查清楚,只是那個女孩求愛不成,便想着誣告他,可是調查了那麼久,入學日期早已經過去了,他也一時的賭氣的直接輟學了。之後他自暴自棄,淪落成了街頭混混,爲了和他在一起,我揹着父母從家裡逃出來,和他住在一個我們合租的小屋,可能是報應吧,之後他開始招惹各種曖昧不清的女人,更甚的是他竟然帶其他的女人回家**,我終於受不了,提出了分手,我記得清楚的告訴他,我這一輩子都不想再見到他。”
蘇莫說完最後一句話,眼淚終於不再逞強的滑落過眼眶,滴滴答答,仿若斷了線的珠鏈,淋溼了肩頭的揹帶裙,她艱難的想要的晃動下過度消耗的頸部,隨之傳來的只有“啊”一聲痛苦的尖叫聲,看來今晚是不準備好了。
蔣慕白彈了彈她發亮白皙的腦門,大言不慚的大笑道,
“蘇莫,我覺得我有把握一定讓你忘記那個什麼徐的,然後死心塌地的愛上我,哈哈哈!”
“去你妹妹的,我眼光還沒差到那個份上。”蘇莫不甘屈辱的鬼吼道。
“我說你這個樣子就先回病房陪陪樸真,順便自己也休息休息吧……”
“我纔不要!我要看月亮!”
蘇莫眨巴着一對明亮的大眼睛,“寧死”不妥協的義正言辭道。
蔣慕白不管三七二十一,驀地,一下子抱起她,徑自朝着醫院大堂走去,蘇莫不安分的掙扎道,
“放下我,放下我,蔣慕白,我有恐高症!”
蔣慕白麪色漠然的繼續向前快步走着,一字一頓的說道,
“恐高就閉上眼睛,如果你再這樣亂喊亂叫,我可不敢保證會不會對你做什麼。”
“……”蘇莫拗不過他,只好帶着滿腔的怒氣,強壓下心頭的火氣,死死的瞪向他,一言不發。
蔣慕白的雙臂孔武有力,卻又軟綿如水,讓人充滿了安全感的同時又能倍感溫柔,蘇莫漸漸安靜下來,雖然不能正視蔣慕白,卻一點也不妨礙欣賞他認真奪人心魄的側臉,好吧,只當是一道免費的秀色大餐了。
到達樸真的病房門口,蔣慕白細心呵護的彎下腰,輕輕的把蘇莫放了下來,臉上不掛一絲表情的命令道,
“你,回去睡覺,我還有我的事情。”
蘇莫朝着他吐了吐舌頭,扮作一張鬼臉,不領情的說道,
“死渣男,最好半夜被惡魔吃掉,哼,我進去了。”
說着,蘇莫跳進了房間內,臨末加上一句“你也早點休息吧”便匆匆的跑了進去,“砰”的一下關上了房門。
想起她最後一句略帶關心的話語,蔣慕白微蹙的眉頭慢慢的舒展開來,嘴角巧妙的扯出一個弧度,轉過身邁開了兩條大長腿。這裡是徐言司的病房,他深吸了一口氣,敲動着房門,冷冷的說道,
“徐言司,我是蔣慕白,蘇莫不在。”
徐言司打開始終不顯光彩的眸子,淡淡的吐出三個字,”進來吧。”
蔣慕白推開那扇白色房門,輕手輕腳的走了進去,不打招呼的顧自的坐在了他面前,開門見山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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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爲什麼不肯見蘇莫?”
徐言司神情專注的看着視線範圍內的“銅牆鐵壁”,語氣依舊淡淡的,
“不是我不見,是我不敢見。”
蔣慕白更加不知所云了,疑惑的追問道,“怎麼不敢?”
徐言司向上放了放枕頭,使身子處在一個舒服的狀態,旋即說道,
“當年我輟學後,便成了當地的小混混,可惜天都要滅我,我太想自己做一番大事業了,於是帶着手下幾個小弟去跟別人火拼,搶地盤,最終地盤沒搶到,自己反而進了局子,只能說我太背了,警察說,畢竟是初犯,所以交個三萬塊的保釋金,我就可以出來,我從小是單親家庭,但也不至於沒有親人,只不過我父親自從我落榜後,把所有的精力都寄託在了我唯一的大哥身上,他們早就不管我的死活了,我認定自己對社會對所有人就是個多餘的人,沒有人會拯救我。可我沒想到,她四處求人的爲我找錢,甚至還賣了數次血,不過也沒那麼慘,她父母最後不捨得,拿了一大部分的錢出來,我後來問她爲什麼要對我這麼好,她說當時只有一個信念,就是不顧一切的把我救出來。我真覺得自己他媽的這輩子走了多大的狗屎運,才遇到了個那麼傻的姑娘。”
徐言司一邊說着,還刻意的維持着表面的平靜,即使如此,蔣慕白還是輕易的看到了他情不自禁漲紅的眼圈,那是發自真心的感動,他的每一個字都那麼真誠,蔣慕白卻不解了,接着問道,
“那你爲什麼不好好珍惜她?”
“我怎麼珍惜她?”徐言司對視上蔣慕白深不見底的瞳孔,夾雜着無奈的笑言道,
“她那時候還那麼小,卻爲了我跟家裡反目,我能那麼自私的把她留在我身邊嗎?我記得她從我們的家搬走那一天,外面一直在下雨,下了整整一天一夜,我知道,也許她的眼淚也流了一天一夜,可是我只能這麼做。”
爲了愛一個人而選擇放棄,那種隱忍和勇氣,不是所有人可以做到的。蔣慕白接過話,沉聲說道,
“那你現在才應該見她,把話說清楚,這樣不好嗎?難道你要帶着遺憾燒成粉末,最後什麼都不剩?”
徐言司嗤笑一聲,燈光在他瘦小的臉盤上打出一道道的陰影線,看起來是如斯的寂寥陰鬱,他動了下脣線,看似欣慰的說道,
“我看的出來你也喜歡蘇莫,所以有你陪在她身邊,我也就放心了,我現在說的越多也只會徒增傷感罷了,我時日不多,我又不是不清楚,如果不是你們救下我,我想我早死了,這一切都不會發生了。”
“我希望你可以再好好考慮一下,最後下決定。”蔣慕白說完,緩緩優雅的站起身,客氣卻又不失霸氣的補充道,
“我是喜歡她,所以我不想她的心裡再有屬於你的地方,我要她,要她的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