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說不清哪裡好卻是誰也替代不了,相反之,有些人說不出哪裡不好,但是總無熱情。蔣慕白本來只拿孟言顏當作不太感冒的世家小妹,她偏偏要挑戰自己的容忍底線,對於企圖傷害蘇莫的任何人,在他的眼裡和心裡都是不可饒恕的罪人。
即使孟楚在電話的另一頭好言好語,蔣慕白還是一頭倔驢,一點妥協的意思也沒有。孟楚聽完蔣慕白冷颼颼的一句話,知曉這件事他定然是鐵了心不肯依了,吊兒郎當的捋了捋自己幾根蕩在眉間的稀疏劉海,語氣裡充滿了無可奈何的說道,
“那好吧,我把你的原話轉告她就是了。”
孟楚終於乖乖的掛了電話,蔣慕白長長的舒出一口氣,隨後的望了眼病房外緊閉的白色的大門,幽幽的心念道,
“果然只能這樣遠遠的守護你,一靠近就想逃跑的小貓咪,我該拿你怎麼辦纔好呢?”
自從上次蘇莫親口說出喜歡自己之後,蔣慕白一直沉浸在回味的幸福之中,只是這種感覺過了頭,再懵懂也能隱隱的窺探到蘇莫下意識的刻意迴避,她給自己的內心設置了重重的關卡,不肯僭越雷池半步。
蔣慕白並不在乎要一直這麼等下去,等到她可以完全的相信自己,他真正的害怕的還是蘇莫的心底早已填的滿滿的,而那個人並非自己。擡眸之間,他把目光遠遠的用力的眺望着對面的盡頭,同樣的走廊上三三兩兩的人影匆忙無暇的走動着,而那些面孔看起來如是丟失靈魂的木偶,表情那麼失落和悲傷,而自己也不過只是芸芸衆生中的一個罷了。
孟楚優哉遊哉的雙腿盤膝的坐在蔣慕白別墅的無比柔軟舒適的大牀上,他目不斜視的一手從牀頭櫃上的銀色瓷碗裡抓着紫晶晶的葡萄送向自己的嘴巴里,輕快熟練的吞下吐皮,動作一氣呵成,絲毫不耽誤自己的另一手全神貫注的盯着乳白色牀單上的ipad玩命的與水果廝殺。
正在起勁的關鍵時刻,眼看着切水果的遊戲時間已經所剩無幾,正作勢要終極發力的孟楚,手指尖微微一顫,正巧拉響了黑色的雷球,在金黃色的爆炸進行的同時,白色的蘋果手機也極其配合的同時響動了起來,孟楚正值垂頭喪氣之時,索性看都沒看的直接抓起手機,把所有的怨氣集中在自己比平時大兩倍的嗓門上,不耐煩的大吼道,
“誰誰誰誰,你誰啊?”
孟言顏聞聲,頓時的愣了好大一會,才反應過來對面這個一驚一乍的聲音好像是自己親生的哥哥,她怔怔的臉上霎時黑了下來,一點也客氣的尖聲回覆道,
“我能是誰啊,你說我是誰啊?”
孟楚對於孟言顏的嗓音可謂是再熟悉不過了,一激動連發音都有些跑調的特徵實在是讓他不能不一下子就分辨出來,緩過神想起自己剛纔的口氣,他後悔的腸子都青了好大一截,連連一副小人恭維的嘴臉嬉笑道,
“哎呀,這不是孟大小姐嗎,嘿嘿,孟小主找在下有何吩咐啊?”
孟言顏一聽哥哥陰陽怪氣的語調,幾乎他那張令她生厭和自大招恨的五官就能十分清晰完好的展露在自己眼前,她不由的暗自白了一眼周遭凝滯的空氣,好不滿意的埋怨道,
“我不是讓你給蔣慕白打電話了嗎,他是怎麼說的啊,他肯見我了嗎?”
一邊說着話,孟言顏還特意的向前湊近了耳朵,一臉甜蜜的注視着自己粉紅色房間裡,古木的書架上的八音盒,翹首以盼的等着孟楚的迴音,她自我期待的幻想着,蔣慕白肯定會原諒他,還會帶她去吃最美味的日本料理,一切還未成形,便倏地破碎了。
孟楚儘量拉低嗓音,嗡裡嗡氣的重複着蔣慕白的原話道,
“他說他不想再見到你了。”
孟言顏眼底的花火一下子撲滅的不剩星光半點,她完全不能相信的大喊大叫拼命否認道,
“不可能,不可能的,他最寵我的,最寵我的。”
她的腦袋猛烈的搖動着,好像隨時要從纖細的脖子上掉下來,摔在地上,徹底粉碎,正如腦海中編制的美夢一樣,輕而易舉的幾個字立刻摧毀了。在她7歲那年,就默默的對着夜空許願,可以一夜長大,然後馬上嫁給蔣慕白,現在自己真的長大了,可是面對這樣的結局,她無法接受的淚流滿面,她驕傲的擦拭着自己垂直而下的兩行淚珠,眼角狠狠的瞪着那個蔣慕白唯一送給自己的生日禮物八音盒,嘴上不服輸的硬硬道,
“我不相信,他是愛我的,他只愛我的。”
孟楚百般糾結的嘆了一口氣,若是換作其他男人,他必然不會讓妹妹受半點委屈,就算是綁架也會把男人放到孟言顏的面前,可這人愣是自己最好的兄弟,自己莫不是最瞭解的他的性格,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任何人都不要企圖左右他。
孟楚無計可施的柔聲勸說道,
“小顏,你自己想開點就是了。”
孟言顏哪裡受得了這種憋屈,孟楚的話反而讓她更加氣憤,她兇惡的眸間透着陰森,眉間冷徹寒骨,蹩腳的話語似是從胸腔裡鈍鈍的發出來,
“絕對,絕對,不可以。”
孟楚的背後忽的感到一股陰風吹過,他的心驟然的揪在一起,扭成了麻花狀,妹妹的狀態像極了某些因妒生恨,思想變向邪惡的女人,他是真心疼愛這個曾經單純天真的小女孩,於是連忙的厲聲警告道,
“孟言顏,你別做傻事,你就算是了殺了任何人,蔣慕白還是不會愛你,只會更加恨你,你懂嗎?”
興許是孟楚突然的高聲,也興許是孟言顏暗自有了其他的想法,她猝然的安靜下來,立刻軟綿綿的自說自話道,
“什麼也沒發生過,本來就是這樣的。”
孟楚察覺到孟言顏一反常態的語氣,別提多麼不放心了,索性在電話裡不住的囑咐道,
“你拿着電話等會我,我馬上回去見你,等我,聽懂……”
孟言顏無視孟楚的一再勸阻,執意的率先掛斷了電話,她從牀上猛地跳了起來,一路向前的直奔向雨珠傾瀉的窗檐,俯瞰着黝黑斑駁的路面,脣邊泛起一絲詭異的笑容。
孟楚馬不停蹄的驅車趕到了孟家,出來匆忙,一把雨傘也沒帶上,身上早已經溼透,一想到剛纔與孟言顏愚蠢的對話,他慌不擇路的走進庭院,正在冒雨修剪花草的家丁看見了自家久違露面的公子,略帶驚恐的口吃道,
“少,少爺好。”
孟楚顧不得迴應,三步並作兩步的疾奔向主客廳,孟父帶着厚重的金色鑲邊老花鏡隨手的翻閱着今天最新的報紙,剛看見氣勢沖沖的闖進來的孟楚,彎曲的背脊瞬間挺的分外筆直,冷淡的表情上嘴脣幾不可聞的上下合動的質問道,
“你還知道回來嗎?”
孟楚着急的都要火燒眉毛了,哪還有功夫搭理父親的冷嘲熱諷,沉不住氣的大呼了兩口粗氣,大汗淋漓的反問道,
“孟言顏出去了嗎?”
孟父瞅着兒子難得吊兒郎當的痞子臉上有了點正經的神色,口氣明顯的稍緩下來,態度卻依然冷若冰霜的回了句,
“還在樓上。”
孟楚有感寬心的鬆弛了下緊繃的雙肩,看也不看父親的徑自邁向層層透明水晶樓梯。
來到孟言顏的房門口,孟楚向內小心的佯作不經意的偷瞄了幾眼,妹妹還是和小時候一個樣子,房間裡的裝修和佈置簡直宛若置身粉色的公主城堡,各種美人娃娃,泰迪熊,長臂猴等等玩具掛着躺着的佔的滿滿的空間,他輕輕的聳了聳肩,看來再過50年,她的童話夢還是醒不了。
他腳步輕盈的向前跨了幾步,孟言顏置若罔聞的失神澆灌着窗臺上的一盆青綠的仙人掌。孟楚凝視着她落魄的眼角,似是鍍上了一層難以磨滅的薄霧,孟楚能夠體諒她多年的希冀成空的難過抑或痛苦,彷彿感同身受的鼻子一酸,還故作逞強,聲音不陰不陽的指責道,
“你說你好在也是個千金大小姐,怎麼還這麼尋死覓活的想不開呢?”
“我哪裡有尋死覓活了?”孟言顏惱火的迅速一個甩頭,服帖柔順的髮絲在空中凌亂的隨之飄動着,她重重的放下手中的粉色噴水壺,“碰”的一聲,眼神秒殺似的射向孟楚還擊道,
“別以爲我會這麼善罷甘休,我絕對不會放過我的敵人呢。”
她的口氣並無一點過家家的遊戲意思,擲地有聲。孟楚又是擔心又是不死心的繼續開口道,
“你知道她如果出了什麼事,你也脫不了干係的嗎?”
“我本來就沒打算置身事外!”
孟言顏的決絕恍若何時何地都處在戰場的大義凜然,孟楚真是無語她的一根筋,最終投降的向上舉起雙手道,
“我求你了姑奶奶,我去勸說老白可以吧?我讓他來見你可以吧?”
孟言顏黑沉着臉,不領情的拒絕道,
“不必了,這件事我自己來處理。”
“你要怎麼處理?”
此時的孟楚話裡早沒了商量的餘地,充滿了明白的提醒。孟言顏一意孤行的嚴辭道,
“哥,你放心,我會做的讓大家都開心的。”
孟楚想到多說無益,唯有放棄靜觀其變,他猶豫的看着妹妹眼底的一抹深不見底的黑色,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否該告知蔣慕白,他知道又會怎麼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