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雨聲越來越小,原以爲會下一夜的雨,卻在半夜的時候,漸漸停了下來。
夏雲洛還在追問着燕回,今天,他發現自己突然懂得了夕陽教很多事情。
燕回看着前面的火堆,火苗也漸漸變小,他沒有回答夏雲洛的問題,卻轉移了話題,“沒有柴火了,早些休息吧,明天帶我去找恬兒姑娘,以後你去夕陽教,我都不攔你!”
夏雲洛聽到這,眼神又黯然,並不是因爲燕回不願意告訴他,他等的那個人是誰,而是以後,他都不會再去夕陽教了,這是他今天的決定。
“睡吧,夏小哥!”燕回說着,便躺在了身後的稻草蓆子上。
夏雲洛雙手交叉搭在後腦勺,也平躺了下去,雙腳亦是交叉,竟然睡不着了,腦子特別清醒,但是也不知道在想着些什麼。
燕回卻睡得很香,還打起了呼嚕,似無憂無慮無牽無掛般,在哪裡都能安心入睡。
而另一邊,又是一個失眠的人,木以凝聽了一夜的雨聲,繼而變成滴水聲,在她的屋外滴答滴答地響。
她依舊是一身湖藍色衣裳,一臉愁容,緩緩地走出閨房。黎明未醒,她卻異常清醒。看着地上一汪汪雨水,像明鏡一般,映着她的思念。
也不知道在冷風中站了多久,終於等來了黎明。
今天很早,黎明剛剛破曉的時候,夕陽教就熱鬧了起來,因爲今天就是夕陽教一年一度的桃花節。
木以凝一直在花園裡坐着,又是不知道過了多久,江楓才匆匆忙忙趕過來找她。昨天木以凝與樑忠回來,還帶回了黑蠍堂的少堂主李澈一起回來。木以凝沒有多做解釋,去拜見了教主,然後就回房一直沒有出來。
聽說木以凝這次出去,滅了一個秋水堂,還除掉了紫玉堂的少堂主蘇文炎。不過慶幸的是,收攏了黑蠍堂。
但是這些在江楓聽來都是毫無意義的事情,他只要她沒事。知道她平安回來,他昨天也開心了一整天。
“參見聖姑!”
江楓好久沒有看到木以凝了,心裡多少有些激動。
木以凝微微擡頭,雖然一夜未眠,但是雙眸還是明淨如水,“江左使不去準備桃花節的事情,跑這裡來做什麼?”
“聖姑,屬下正是爲了桃花節的事情而來的。”江楓依舊拱手抱拳行禮,也沒有放下來。
木以凝微微皺起好看的眉頭,緩緩地呼出了一口氣,問道:“什麼事情?”
“每年的桃花節,比武大會之前,都先由聖姑來彈奏一曲《桃花劫》,今年教主特意吩咐屬下,要屬下到陽春城的陽春山讓一位高人用千年古木給聖姑製作了一把古箏,不知道聖姑會不會喜歡。”
江楓微微擡眼,深深地看着對面的人。
木以凝有些不以爲意,急忙閉上雙眼,冷道:“以後這種事情,不必向我彙報!在我看來,哪一把琴都一樣,我們夕陽教主要看重的是比武大會上的人才。”
“是……”江楓又微微低下頭,語氣有些失望,有誰知道,那是他求了很久,才讓那位隱居在陽春山的高人肯爲他做這把琴。他不知道怎樣做才能逗木以凝開心,每次看到她在夕陽山悶悶不樂,他也擡不起勁。
木以凝又看了江楓一眼,頓了頓,道:“你下去吧,等會兒時辰到了,我會過去的!”
“是!屬下告退!”江楓行了個禮便退下了。木以凝對他一向如此,但是他從來都不認爲自己是自討沒趣,從小到大,木以凝都很少給他有好臉色看,他似乎也習慣了。他知道,她雖然對人冷漠,但是卻有着一顆溫暖的心,總會在關鍵時刻,讓人充滿能量。像那一次,木隨行失蹤,正是木以凝出來主持大局,毫不猶豫地相信着他,讓他當代理教主。很多時候,他都能看到木以凝冷眸背後,那溫暖的微笑。
看着江楓走遠,木以凝終於有了些疲乏之意,便悠悠地起身,向自己的閨房走去。來到門外,見了兩個侍女,便道:“我去休息一會兒,到了沐浴更衣時間,記得叫我。”
“是,聖姑!”兩個侍女急忙點頭。
木以凝走進房中,坐在牀上,擡手便扯下了頭上的淡藍色絲帶,抓在手中,卻感受不到一絲絲溫暖。她突然有些後悔,當時候就那麼任性地走開了,或許她再等一等,放下脾氣,或許就可以解釋清楚了。如此想着,又有些氣惱,爲何要是自己去解釋,難道在夏雲洛眼裡,她就是那樣的人嗎?
“原來這麼久,你都沒有相信過我……”
木以凝自嘲一笑,便將淡藍色絲帶掛上了牀頭,她打算短時間內不原諒他,也不要戴着這條淡藍色絲帶。
而此時,夏雲洛在的寺廟內,也漸漸升起了陽光。
似乎是被一股誘人的香味弄醒的,夏雲洛微微睜開雙眼,也感受到了那破破爛爛的窗戶上,投來的一點點陽光,刺入他的眼睛,讓他無法完全睜開雙眼。他擡起右手,微微擋住了前面的光芒。
“夏小哥,你總算醒了!”
燕回的聲音從對面傳過來,帶着爽朗的笑聲。
夏雲洛急忙坐起身,卻見到燕回一臉笑眯眯的樣子,前面依舊是一堆火,燕回正烤着一隻野兔。夏雲洛驚異,這麼早,燕回怎麼如此之快,竟然抓到了野兔,而且還快烤熟了。夏雲洛一向嗜睡,昨天卻失眠了,也是在接近黎明的時候才漸漸入睡的。現在醒來,卻不知道已經接近了中午。
“燕老前輩,你真早!”夏雲洛站起身,看着燕回手中的烤野兔,肚子就忍不住咕咕叫。
燕回微微皺眉,無奈地說道:“你看看現在都什麼時候了,要不是看在你昨晚一夜未眠,我早就催你起來了!你可不要忘記了,今天你可是要帶我去找人的!”
“你怎麼知道我一夜未眠?”夏雲洛淡淡一笑。
燕回擡頭,鄙視地看着夏雲洛,又道:“我的內力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聽着你的呼吸聲,我都知道你沒有睡着了!”
“真是厲害!”夏雲洛敬佩地說。
燕回笑嘻嘻的,看着手中的烤肉,甚是得意,也急忙催夏雲洛,道:“快點過來吃東西,然後帶我去找人!”
“知道!知道!”夏雲洛打了個哈欠,急忙走到燕回身邊,“吃了東西就去!”
燕回瞪了夏雲洛一眼,有些好奇地說道:“你小子,昨天還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怎麼今天就這麼精神了?莫非昨晚跟我一個老頭子一起睡,也吸取了我骨子裡的樂觀?”
“噗……”夏雲洛破笑,整了整衣裳,嘴角上揚,居高臨下地看着燕回,看起來似乎完全沒有事情了,“燕老前輩的樂觀,不是每個人都能吸取的。”
“喲呵,你還得意了!快點坐過來,今天的野兔可是我在外面找了半天才找到的,真不容易,又便宜你這個兔崽子了!很久不自己抓野兔了,都還有些生疏了,平時都是張宏志那小子幫我的,每天給我送兩隻,我真是有福氣。”燕回說着,也擡起了手中的野兔,一副得意洋洋的樣子。
聽到張宏志的名字,夏雲洛自然有些吃驚,急忙問道:“你是說我六師弟?”
“嗯,我的乖徒弟!”燕回說着,也扯下了一塊烤肉。
夏雲洛也聽說了,張宏志離開了白夜城,便一直住在夕陽山山腳下,原來他是一直與燕回在一起。這麼久了,他還是希望張宏志能夠迴歸白夜城,他知道,那件事情,張宏志並沒有錯。不過也間接地害死師父,想必張宏志也一直活在痛苦之中。
“也不知道他現在過得怎麼樣了……”夏雲洛坐在燕回旁邊,接過燕回遞過來的烤肉,喃喃低語道。
燕回淡淡一笑,也接上了夏雲洛的話,“他好着呢!指不定比你還要過得好!要知道,人一旦有了信念,便覺得做什麼都有意義。既然做什麼都有意義,那肯定會是過得很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