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張宏志的這句話,木隨行瞪大了眼睛,怒視着他,久久不說話,也不知道在想着些什麼,兩個人就如此對視着,各自帶着不知名的情緒。
此時,周圍突然颳起一陣暖風,兩個人絲毫沒有轉移目光,但是衣裳卻隨風而起,木隨行的銀絲更是在風中變得格外的醒目。兩個人之間,莫名地有一股詭異。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張宏志才深深吸了一口氣,道:“夕陽教的樑忠樑護法不見了,這兩天都不在夕陽山,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裡,如果我猜得沒錯,他應該是跟在以凝身邊了吧?我本來也完全相信以凝不在了,但是我今天看到以凝的墓碑,就完全明白了,她並沒有死!以你的性格,怎麼可能會接受自己的女兒不在的這個事實呢?當年教主夫人過世,你也是過了八年後才接受她不在的事實,纔給她立墓碑。而今以凝是你唯一的心頭肉,你怎麼可能什麼都不說,什麼都不問,就早早地給她立墓碑了呢?如果以凝真的不在了,我想你一定要派整個夕陽教的人下死亡之淵尋找吧?”
“你說話像個孩子!死亡之淵是凡人能夠進得了的地方嗎?凝兒既然已經不在了,我還能做什麼?我活着,除了能夠爲她立墓碑讓她安息,然後替她報仇,我還能做什麼?難道要犧牲整個夕陽教的人嗎?凝兒是個心地善良的孩子,她不願意看到的事情,我都不會去做!我現在已經沒有什麼想法了,除了報仇,我這一生也就如此而已。”木隨行悽悽地笑着,嘴角露出淡淡的嘲諷。
張宏志緩緩地閉上雙眼,也慢慢地讓出了道,更是無奈地笑了笑,心裡的一絲絲希望又瞬間崩落了。他悠悠地擡起頭,看着天空,此時腦子竟然再也無法去思考。天空蔚藍得有些壓抑,太過廣闊,讓人感覺非常遙遠,非常難受。
“你這樣,給誰看?”木隨行冷冷地說出了這麼一句,便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去了。
張宏志站在原地,悲痛地嚎嚎大哭起來,雙腳也變得無力,他一個失去重力,便跪在了石子地上,右手握拳,一遍一遍的擊打着地上的石子。錐心的疼,遍佈全身。
木隨行剛剛回到夕陽教大殿外,便看到了殷無與金恬兒坐在大殿內的椅子上,他的目光若有所思地盯着她們好一會兒,才悠悠地走進去。
殷無最先看到了木隨行,她急忙起身,笑容依舊有些大大咧咧,“叔叔……”
“琴兒啊……”木隨行淡笑,臉上依舊帶着深深的疲憊,他又看了看此時纔剛剛起身的金恬兒,又道,“晴兒醒了?”
金恬兒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如此稱呼自己,她心裡莫名地有些緊張,看着眼前的木隨行,心裡也隱隱約約有些害怕,她聽說的木隨行是個殺人如麻的大魔頭,實在是無法喊他一聲“叔叔”。但是此時她眼前看到的木隨行卻似乎有些溫和,與傳說中的那個殺人不眨眼的他截然不同。金恬兒頓了頓,終究也還是沒有喊出那一聲“叔叔”。
“叔叔,我們是來跟您道別的。”最後還是殷無先說了一聲。
木隨行聽了殷無的話,久久都沒有回過神,他微微點點頭,然後腳步又向前,幽幽地向自己的座位走去。
殷無自然是知道木隨行的心情,她看了看旁邊的金恬兒,兩人眼神交匯了一下,殷無又走到木隨行面前,行了一個禮,殷無道:“叔叔,您多多保重!我跟晴兒現在都有自己的道路要走,就不久留了。”
“我明白……”木隨行微微點點頭,又看了看金恬兒,心裡又悲痛起來,他的女兒現在到底怎麼樣了?木隨行忍不住嘆道:“我以爲失去了凝兒,還有你們陪在我身邊……”
金恬兒聽了這句話,忍不住就低下了頭,從開始到現在,她都沒有說過一句話,顯得異常沉默,似乎是自己跟眼前的這個人一點也不親。當她知道自己的身世的時候,最震撼的便是自己是木隨行的侄女這個事實。
當年木隨行爲了救自己身中劇毒的妻子夕遙,便帶着夕遙去到蜻蜓谷,霸道地要求老谷主救活他的夫人。但是當時夕遙已經中毒過深,即使是神仙也都已經無力迴天,所以老谷主還是沒有救活她,木隨行一怒之下便將老谷主給殺害了。
從此蜻蜓谷便有了個規矩,凡是夕陽教的人,不管是個什麼樣的人,一個都也不許救。所以上次木以凝帶着夏雲洛到蜻蜓谷求救的時候,纔會被拒之門外的。
金恬兒對夕陽教的人也實在心存芥蒂,甚至不知道以後該怎麼叫眼前的這個人一聲“叔叔”。
殷無看着木隨行,又道:“叔叔,我跟晴兒也會經常回來看你的。”
木隨行一向驕傲霸氣的神情此時已經消失殆盡,有的,是無盡痛苦的疲憊。他緩緩地閉上雙眼,這樣的他讓人有些猜不透。
金恬兒看得有些心慌,別過頭,看了看殷無,兩人又對視了一會兒,也有些無奈。她們都懂木隨行此時臨近絕望的心情,但是此時沒有人能夠安慰得了他。木以凝是他的心頭肉,誰都無法代替。
也不知道沉默了多久,木隨行才悠悠地睜開雙眼,淡淡一笑,眼底盡是痛苦,“有一個問題,我一直不明白。”
殷無沒有說話,只是深深地看着此時的木隨行,她知道他有話要說,所以她就靜靜地等待着木隨行把話說完。
木隨行頓了一會兒,又幽幽地說着,“你們怎麼都那麼喜歡外面?一個個都往外面走,凝兒也是如此。到底是什麼,讓你們如此放不下?非要離開不可……”
殷無不說話,只覺得木隨行此時僅僅只是想要說說話而已,他並不需要答案。
“也罷……”木隨行嘆了一口氣,便緩緩地起身,“你們去吧,有時間就回來看看我這個無依無靠的老頭子。”
木隨行突然就覺得自己老了,此時做什麼都有些有氣無力。
拜別了木隨行,殷無便與金恬兒在夕陽山到處找黃玉素,也不知道黃玉素突然就去了哪裡,也沒有留下一句話,就不見了。詢問了夕陽教的人,他們都說黃玉素下山了。
殷無也有些疑惑,黃玉素怎麼會獨自一人什麼話也沒有說,就下山了呢。她想不通,便與金恬兒速速下了山。
“紅聖姑與恬兒這就要離開夕陽山了?”燕回好不容易纔找到金恬兒,現在又要分別了,他甚至都沒有來得及與她好好說句話。今天也有陪着她們兩姐妹去拜祭木隨緣,但是也沒有聊些什麼。
殷無現在下了夕陽山,心情也莫名地輕鬆了一些,她挑起手中的金煙桿,便大口大口地吸着,然後又緩緩地吐出那一縷縷濃濃的白煙,似乎像是很久沒有抽過煙一樣,那樣子又像是一個身患煙癮的人。
看到殷無不說話,金恬兒微微皺起眉頭,便看向燕回,笑道:“燕爺爺,我們有事,就不久留了,您多多保重!”
“恬兒是要去找雲洛那個臭小子吧?”燕回淡淡一笑,忍不住盯着金恬兒的臉色變化。
金恬兒聽了這話,也不否認,只是微微一笑。其實她現在恨不得馬上就到夏雲洛身邊,她知道他此時的心情,她想陪在他身邊。
燕回又笑道:“那小子剛剛離開了,你還是快點去追吧,不然要被黃姑娘先追到了。”
“燕爺爺也看到玉素姐下山了?”金恬兒忍不住高興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