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雲洛與燕回在房間裡說了什麼,金恬兒自然是不知道的,她興高采烈地做好了飯菜,便急匆匆地過來了。在庭院之中就看到了燕回與夏雲洛坐在護欄上閒談。
“燕爺爺、夏公子,飯都做好了,可以去用餐了。”金恬兒的笑容依舊,只是淺淺一笑就像春天裡的太陽那樣,溫暖又讓人舒服。
關於死亡之淵的事情,夏雲洛與燕回都沒有跟金恬兒說,他們都知道她是個感性之人,這些事情要是跟她說了,指不定她會有多擔心呢。
吃過飯,燕回與夏雲洛便出去了,出門的時候只對金恬兒說是要出去散散心,畢竟他們很久不見面了,好不容易見上一面,自然有很多話要聊。金恬兒收拾着碗筷,淡笑着看着他們出門。
今天天氣很好,萬里晴空,或許是秋天的緣故,天空遠了,呼吸也變得順暢了,總感覺這個世界變得更大了。夏雲洛與燕回佇立於死亡之淵之頂,淡淡地看着前方,即便是這樣好的天氣,前面還是被大霧籠罩,死亡之淵的對面,霧靄一片,不知道懸崖的另一邊究竟有什麼。而俯視死亡之淵,更是被那神秘的瘴氣遮住了雙眼,什麼也看不到。
“你真的要下去嗎?”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燕回才說了這麼一句,其實他知道這麼問得到的答案也與一開始的一樣,可是現在就站在死亡之淵之頂,看到這麼險惡的地勢,他還是有些猶豫,還是想要問一遍。
夏雲洛聽罷,淡淡一笑,回答道:“我是要非下去不可的,即便是地獄,我也想知道地獄是什麼樣子。”
燕回早知道得到的會是這樣的回答,他也微微一笑,兩腮以上的皺紋似乎又增加了幾條,銀白鬍須微微一動,他忍不住就擡起手,將手中的酒葫蘆擰開,又是咕嚕咕嚕地喝起了酒。這麼多年以來,一直靠酒這個東西陪伴着自己,他似乎也開始有些厭倦了。
夏雲洛別過頭,看着燕回,他忽然對這位老人又增添了幾分欽佩,這麼多年以來,他一直在夕陽山之下守山,讓夕陽山一片安寧。夏雲洛知道燕回堅持的原因,卻不明白他堅持的毅力,幾十年的不離不棄,那是怎樣的一直感情?
燕回喝了幾口酒,也注意到了夏雲洛此時正看着他,他也別過頭,看着夏雲洛,道:“夏小哥,注意點安全,有情況就不要勉強,活着纔是最重要的。我在上面等你,你不喜歡喝酒也沒關係,恬兒的菜做得不錯,她會一直等你回去吃飯。”
夏雲洛聽到這,忍不住淡淡一笑,有人等自然是件讓人幸福的事情,他不僅要回來,而且還要帶回來好消息。
“我明白,我會回來的!”夏雲洛淡笑着點點頭,“我下去了!”
“公子!”
正當夏雲洛要一躍而下的時候,卻聽到身後有人再呼喚,那是金恬兒的聲音,那個敏感的女孩子還是跟來了。夏雲洛與燕回急忙回過頭,看着金恬兒一臉着急的樣子,夏雲洛只覺得心裡被觸動了一下。
“恬兒姑娘?”夏雲洛看着金恬兒,心裡很不是滋味,很多時候都不希望自己的腳步被牽絆,他是最不擅長處理這樣的事情的。
金恬兒很快便來到了夏雲洛與燕回的旁邊,看着此時此刻的夏雲洛,她似乎也沒有想象中的那麼難過,或許是太過了解他,知道他要走的路是怎樣的,所以她也學會了不打擾不阻止。
“夏公子,”金恬兒看着夏雲洛,臉上依舊是那個甜美的笑容,“不管下面如何,都要活着回來。我會一直在這裡等你回來,如果三天之後你還沒有回來,我會下去找你。”
“恬兒姑娘……”夏雲洛欲言又止,一時間也不知道應該說什麼,他不是不知道金恬兒的心思,可是他給不了她想要的。
金恬兒似乎看到了夏雲洛眼中的爲難,她暗暗地吸了一口氣,又道:“我只是在做我想做的事情,你不必煩擾,希望你能夠找到自己想要找到的。”
“恬兒姑娘,謝謝你!”夏雲洛淡笑着說着,便轉過身,對着死亡之淵,目光只是掠過一眼,便縱身一躍。
而死亡之淵之頂,金恬兒與燕回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厚重的霧靄之中。
“放心吧,”燕回淡淡地說道,“他會回來的。”
金恬兒不說話,靜靜地看着,她知道他會回來,這也是她願意等待的理由。
死亡之淵之頂,太陽似乎照不到的地方,沒有秋日應該有的暖陽,只有秋日那蕭瑟無比的涼風,習習襲來,讓人內心更加冰涼。
金恬兒與燕回兩個人也不知道站了多久,金恬兒才喃喃自語道:“從他醒來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他接下來會去做什麼,一個人要是太過在意一個人,是會懂得他的全部心思,有時候甚至能夠從他的呼吸之中察覺到他的下一步動作。”
聽到這,燕回別過頭,看着金恬兒,這才發現這個女孩子和那個人一樣,一樣執着。她與她姐姐殷無完全不同,殷無灑脫,心裡能夠藏事兒。可是金恬兒不同,她把什麼事情都放在臉上,不管遇到什麼事情,都會跟着心走。
金恬兒臉上已經沒有了那一個一如既往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那一絲抹不去擔憂,她似乎也已經習慣了這樣爲他擔心,爲他心疼。
“我一直都知道他的幸福不在我這裡,可是我還是想要親眼看到他有一天能夠舒心地笑出來。我原本就是一個沒有什麼大夢想的人,從小就在蜻蜓谷長大,對外面充滿了好奇。後來出來了,我也沒有遇到多少個人,可是我也不需要遇到太多人。我覺得,遇到他就足夠珍貴了。”
燕回不說話,靜靜地聽着金恬兒說話,或許她跟他一樣,只是在爲自己執着着一件事情,不需要回報,也不需要被知道。燕回也不知道金恬兒這麼做對不對,若是她的心是這麼想的,那便是對的。
“我等的不是他,是他的幸福。”
金恬兒的聲音有些小,似乎沒有人能夠聽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