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君銘也算聰明,連忙跟着轉移了話題,道:“燕國美食多,改天我帶你去見識見識?”
說着就如數家珍:“醉仙樓的醉雞,客雲居的白斬雞和大龍蝦都是有名的。還有朱記的晶絡梅子,桂坊的桂花糕雖說是陳國人做的,不過吃一點也是不錯的。還有海齊樓的魚三吃,逐月樓的血腸……”
棋歸肚子撐得要命,可還是聽得流口水,道:“我要吃我要吃,什麼時候帶我去吃?”
燕君銘大男人地一揮手,道:“擇日不如撞日……”
突然聽到帳子裡有人重重地咳了一聲。
燕君銘的話到了嘴邊就轉了彎,道:“擇日不如撞日,我這就去抓幾個廚子來給你做!”
聊勝於無,棋歸眉開眼笑!
張毅之對趴着的燕君行笑道:“夫人,還是童心未泯啊。”
燕君行道:“在陳國餓傻了罷!”
張毅之走的時候,是帶着滿臉的狐疑。
燕君行便把燕君銘叫進去訓斥,道:“你也太沒輕沒重了,毅之還在這兒,就口沒遮攔起來。是恨不得昭告天下她是個西貝貨嗎?”
燕君銘忍不住道:“西貝貨怎麼了?總比那個水性楊花的陳錦華好。”
棋歸低着頭不敢說話,剛纔的活潑摸樣全無。
燕君行知道自己的十三弟,到現在也還是一個孩子心性,爽朗率真,毫無心機,此時也覺得有些頭痛,道:“我沒說西貝貨不好,但是現在還不到公開她身份的時候。”
棋歸主動道:“是我……吃了點酒,所以失態了,你別罵君銘。”
燕君銘馬上道:“這怎麼能怪你?吃喝說笑罷了,我從來也沒有拘謹過這些。何況我本來就是爲昨天的事兒跟你賠不是來的,現在怎麼能害你再捱罵?十哥,你還是罵我吧,這事兒和小棋歸無關。”
氣得燕君行把他趕了出去。
棋歸站在一邊,大氣不敢出。和燕君行相處得越久,他身上時不時會流露出來的殺氣就越讓人覺得害怕。何況……棋歸也理解他畢竟是一國上將之首,肩負着整個家國天下,和直脾氣的燕君銘不同,他不得不比燕君銘考慮的更多。所以棋歸更不敢去試着挑戰他的底線。
燕君行剛行過針,有些疲憊,坐起來更衣。棋歸低着頭。他不由自主就拉過衣服遮住了胸腹上的累累傷痕。
棋歸終於憋不住了,道:“你真……別生氣,我知道錯了。我不該這麼放肆的。”
燕君行有些頹然,道:“我沒有生氣。”
棋歸擡了擡頭,又低下頭,道:“我知道,我懂得。我的行爲,說話都不像陳國公主,你是擔心在張軍醫面前暴露了我的身份。你說過,你現在不能帶兵去打陳國。可若是陳國公主逃婚的事情暴露,礙於顏面,你也只能咬着牙去打了。”
燕君行忍不住又看了她一眼,道:“你知道……就好了。現在陳國假意求和,若不是不想大傷國力,我是一萬個願意馬上揮兵滅陳的。何況還有齊在旁虎視眈眈,我又怎能看着我燕國子民生靈塗炭。”
她點點頭,表示她都明白。
燕君行嘆了一聲,道:“你別急……再委屈你一陣子,我答應你的事情,都會做到。何況,我也知道你王姐是葬在陳國妃陵,到時候我可以帶你去祭拜她。”
棋歸猛的擡起頭,好像非常激動,嘴脣抖了半晌,最終,卻打了一個嗝……
凝重的氣氛頓時煙消雲散。
棋歸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吃太多了。我,我能不能再求你一件事?”
燕君行帶着笑意,道:“你說。”
“若是有一天你滅了陳,能不能讓我,當面扇陳李氏兩個大嘴巴?”
“……陳王后?”
棋歸不敢說要陳君的人頭。可是那個陳李氏,陳錦華的生母,棋歸一樣討厭!狗男女,能打一個算一個!
燕君行眼中溢滿了笑意,可是後來就變成了淡淡的憐惜,道:“好。”
棋歸鬆了一口氣,道:“那行,若真有那一天,我無論在哪,都會去找你的。你可不能說話不算話!”
燕君行點點頭。
他又道:“毅之那兒怕是瞞不住了,我會親自去解釋,你們以後,切記收斂一些。”
棋歸聽話地點點頭說好。
燕君銘無故捱罵,憋了一肚子氣,到了練武場虐了一輪手下的將領,還嫌不解氣,直把木樁都打爛幾根。
張毅之遠遠地看着,確定他泄了蠻力,才上了前,道:“又被你十哥罵了?”
燕君銘哼了一聲不說話。
張毅之道:“你彆氣你十哥,和陳國公主那麼接近,不是什麼好事兒。”
頓時燕君銘就急了,又不好說出棋歸的身份,只憋得臉紅脖子粗,最終道:“陳國公主怎麼了?她是陳國來的,可和那些陳國人又不一樣!”
張毅之探究地看着他,道:“不一樣,怎麼個不一樣法?”
燕君銘道:“就是不一樣。”
他轉過身,盯着張毅之道:“你沒看大夥兒都欺負她?我就想不明白了,咱們什麼時候這麼出息了,欺負一個大姑娘,難道很本事?”
張毅之輕咳了一聲,道:“她是陳國公主。陳國是戰敗國,硬要獻上公主求和,她來的時候就該知道,她就是來受氣的。”
燕君銘立刻道:“可她又不是……”
張毅之追問道:“不是什麼?”
燕君銘憤憤,道:“總之,欺負女人,算什麼英雄好漢!”
他雖然脾氣耿直,可也不是傻子,瞎子!這些天,他可是都看在眼裡的。那小乞丐根本就是來替陳國公主受氣的!
雖說誰欺負她,她也只是笑一笑,從來不會像軍機府那些女人一樣又哭又鬧。可是就是那個時候,他怕她被王兄罵,追了上去。結果看到獨孤單撞了她一下,她身子晃了晃,捂着肩半天才站穩,他都替她疼!旁邊的那個肥嬤就只站在一邊冷冷地看着,甚至也不去扶一下。
可是轉身,她又像沒事人那般進屋去了。
燕君銘自認也是一條好漢,覺得既然自己知道真相,就不能由着她再這麼讓人欺負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