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校用力甩開韓良臣的鐵手,嘟囔着:“挽衣姑娘那細皮嫩肉的,怎麼受得了你的喲!”
韓良臣得知挽衣未死,魂都樂得出竅了,哪還顧得上許多,臉上綻開朵花似地,嘴快咧到耳朵邊去了,“孫校,你真的看到挽衣了?何時?可,可,可我剛收到信說……”
“你也信!”孫校氣惱地冷哼,“也不怕中了壞人的奸計,說什麼都信,真是……怎麼當我們老大的?”此刻,孫校眼中的鄙夷之色,簡直讓韓良臣顏面盡失。而韓良臣並不在意,他一心掛在挽衣身上。
“你快說,在哪裡看到挽衣了?”見孫校顧左言他,韓良臣氣不打一處來,竟然吼了起來。
“街上。”孫校見韓良臣急了,只好隨口胡亂縐了一個。
“街上?那你怎麼不把她帶來?”韓良臣有些責怪之意,起身便要走,“走,帶我去找她。”
“我也想把她帶來,可是她不肯啊,我也不能綁了她來。”孫校在他身後抗議。
“怎麼不能?就該把她綁來,居然消失,讓我捉到她,我……”韓良臣話由至此,心頭竟然涌起一陣感激,感激老天沒有讓她真的離開人世,感激把她還給他。
孫校見韓良臣話說一半兒不說了,不禁打趣道:“你想怎麼辦她?”
韓良臣心知孫校是在調侃,瞥了他一眼,朗聲道:“快帶我去找她。也算你將功補過。”
“到哪裡找啊,我都不知道她從哪冒出來的,突然來到我面前,我正目瞪口呆地看着她時,她塞給我這封信,然後讓我到這兒來找你,便走了。等我想去追,早就不見了蹤影。”孫校說得振振有詞,自己這偵查兵的功夫是沒有白費,編起故事來,精彩絕倫。
韓良臣聞言,倏地頓住腳步,害得孫校來不及收腳,撞在他身上,兩個男人一樣魁梧健碩,這一撞,撞得二人連退數步。
“你也知道,挽衣姑娘的脾氣,我哪裡左右得了,何況我怎麼敢對她動手。”孫校說得委屈,韓良臣雖遺憾孫校沒有留下挽衣,但也覺得他說的合情合理,能得知挽衣沒死的消息,已是上蒼仁慈了,他又怎能太過貪心呢,擡手拍了拍孫校的肩膀,輕輕搖頭,便繼續往回走。
孫校假模假樣的帶着韓良臣在街上轉了一圈兒,指着個沒人兒的地方,說:“就是這裡了,挽衣姑娘將錦囊交給我,就走,只說讓我快找到你。”
韓良臣四下打量這條弄堂,裡面只有一戶人家擡手拍起門板,孫校不由得閉了閉眼睛,萬萬想不到,這從不擾民的韓良臣,會拍百姓的門。
“誰呀!”門內有人應聲,韓良臣畢恭畢敬的站在那兒說道:“打擾了,韓世忠,求見!”
木門“吱呀”一聲兒開了,伸出頭的是一個老婦人。老婦人並不認得韓良臣,上下打量了半天,才道:“軍爺,有事嗎?”
韓良臣禮貌地抱拳一禮,才道:“這位阿婆家裡可有收容一個年輕女子?”
“年輕女
子?這家裡就我這麼一個女的,還是個老太婆,哪來的什麼年輕女子,去去去,去別處找去!”老婦人毫不客氣,說完就將門“咣”地一聲兒關上了。
孫校看着吃了閉門羹的韓良臣忍俊不禁。
“別找了,還是想想你到底哪裡得罪了挽衣姑娘吧,人家明明就是故意躲着你,怎麼會那麼輕易被你找到?”孫校邊笑邊說。
“我?我得罪了挽衣?我愛她還來不及,怎麼可能會得罪她?”韓良臣仍是一臉執拗,也正因如此,他誤以爲挽衣不告而別。不過,昨兒襲香也說挽衣不會無故離開,今兒孫校又這樣一番話,韓良臣倒真有些猶豫了,難不成自己真做了什麼讓挽衣傷心的事?眉間多了一絲惆悵來。
孫校故意不去看他,佯裝若無其事地繼續提醒:“你沒得罪她不代表你旁邊的人沒有啊,再想想。”他恨不得把陶姑的名字說出來,但見韓良臣那一臉的百思不得其解,也就知道自己這般暗示白白費了功夫。
一天之中,韓良臣在大悲大喜中徘徊,悲慟着出門,又這般喜笑顏開的回來了,韓府的護衛面面相覷,卻誰也不敢造次一問究竟。
很快孫校親眼看到挽衣的消息又在韓府裡傳開,衆人又是一陣驚呼,韓府裡的管家還正猶豫着要不要準備喪事呢,一天之中,由生到死再死而復生,紛紛摸不到頭腦了。自然這消息很快傳到了陶姑的耳朵裡。
“什麼?孫副尉果然看到了挽衣?”陶姑聽聞這消息後,暴怒道。
“是,據說有挽衣姑娘的信物,韓將軍才深信不疑。”探子報完,劉廣義便給了個眼色,那探子急急退去。
陶姑微眯雙眸,目視前方的黑眸茫然一片,顯然眼下發生的一切超出了她的掌控。
“難道那女人真的在京城?”劉廣義輕聲問道。
陶姑仍在凝神沉思,良久才道:“那日在軍營,我看到過一個影子,十分熟悉。”她念叨着,腦中拼命回憶那天夜裡的影子,“難道真的是她?”
“誰?”劉廣義一臉莫名,不知陶姑到底要說什麼。
陶姑心中一凜,莫不是挽衣一時潛在韓家軍裡?心念至此,陶姑驚得渾身一陣冷汗。若挽衣真在軍中,此時還不露面,定然也是在謀劃對付她,這個想法讓陶姑面色越發凝重。
“劉師爺,你來。”陶姑向劉廣義招招手,劉廣義湊身過去,陶姑俯在他耳邊耳語半晌,劉廣義半瞪雙目,待陶姑說完,連連點頭稱是。
那天夜裡,韓家軍的軍營出了怪事,所有軍士們的衣服不翼而飛,次日一早,兵士們四處找自己的衣物,亂作一團。
而趁着這個機會,劉廣義佈置下一些暗兵於營中,偷偷觀察這軍營之中可有女扮男裝之人。但除了陶姑那一隊女騎兵,再無半個女人的影子。陶姑得知後不禁柳眉緊鎖。
而這消息傳到韓良臣耳中,令韓良臣大怒,本就因找不到挽衣而幾夜睡不安穩,軍營中出了偷衣服的事件,事必要懷疑
到那些詔安來的盜賊身上。雖是最後都找到了衣物,但也製造了一場不小的麻煩。
陶姑怎麼也不會想到,挽衣就藏在韓府,並曾與她近到百步之內的距離。
她正苦思挽衣的藏身之處,便有人來報,“陶姑,韓將軍有請。”來人報來。
“哦?請我?”陶姑萬萬想不到韓良臣會主動請她到韓府,難道真應了他的話兒,找到了挽衣纔來提親事?陶姑連忙整了整衣衫跟在那來人身後,去見韓良臣,不過這一路上,陶姑心念轉動,又想着昨夜軍營中的事,會不會韓良臣這般爲了興師問罪?但無論是何結果,也必須去面對,陶姑橫下一條心,揚起下巴。
韓良臣爲軍營丟衣物的事件而惱怒,讓陶姑來也只爲此事,因對陶姑無情,根本沒有旁的心思。見陶姑來了,心底倒是浮起一絲愧疚之意,盛怒的臉色,稍稍平緩。
陶姑見到韓良臣後故作鎮定,等着韓良臣先開口。
韓良臣稍作猶豫後,面色平和地開口道:“陶姑可知昨夜軍營之事?”
“原來韓將軍找我,是爲這件事,陶姑也剛剛聽人來報了此事,怎麼?韓將軍找我來,是要我幫你抓賊嗎?”陶姑臉上冷淡,顯然是對韓良臣有所不滿。
韓良臣也是一時震怒才叫人讓陶姑來問話,這般不就是懷疑是陶姑的人乾的。又見陶姑臉上的神色不滿,話到嘴邊又不好開口了。
“韓某做事欠妥,還請陶姑不要介懷,但這件事,想必還要陶姑幫忙,查一查是什麼人乾的,如此戲弄軍中兄弟,總要受罰,這是軍規。”韓良臣已經儘量把話說得委婉,不想再惹怒陶姑。
陶姑卻仍是一臉冷色,叉開此話說道:“聽說挽衣找到了?”
韓良臣被她突然轉變的話兒問得先是一怔,隨後纔回道:“孫校昨兒看到她了。可我還沒有找到。”
“挽衣妹妹可真是淘氣,既然顯身,又爲何不見將軍一面,如此狠心。”陶在輕輕一嘆,像是真在責怪。
“韓某不知做錯了什麼,讓挽衣這般生氣,硬是不見我。陶姑,你是女人,你幫我想想,挽衣到底爲何生氣?”韓良臣這時突然想到找陶姑幫忙,心想着畢竟女人更明白女人的心思,只可惜他所求的女人,正是逼走挽衣的人。陶姑凝視着韓良臣的臉,不知這男人是真的請她幫忙,還是看出了什麼。可從韓良臣的眼底,除了一池迷茫,卻也看不出有甚陰謀。
“將軍疼挽衣全軍上下皆知,又怎麼會做錯什麼?恐怕……恐怕這事出在陶姑身上了。”陶姑說着,驟然臉色一變,與之前那般驕縱天差地別,一副小女兒情態地黯然神傷起來。
“與陶姑何甘?”韓良臣仍是不解。
陶姑轉過身背對着韓良臣,妙目頻轉,才道:“軍中原只有挽衣可幫將軍,現如今多了陶姑,挽衣許是心裡不喜歡吧。”
“不會不會,挽衣一直在良臣面前誇讚陶姑,怎麼會是小氣的女子?”韓良臣連忙否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