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陣經驗豐富的韓良臣對待這般靈活多變的突襲戰役駕輕就熟,這一戰勝了,王淵和樑方平也對他刮目相看,三人並不想在這久留,誰都想早些回朝,金遼戰事愈演愈烈,那纔是戰士該去的地方,因而,就極力推崇韓良臣,反而成了他的輔臣一般,萬事都由他來定奪,大有喧賓奪主之勢。
而這一戰後,又去討水賊,再平之。
韓世忠累立奇功,轉秉義郎。
正當韓家軍越戰越勇之時,忽聞一隊輕騎兵被埋伏,百十來個騎兵一去不回。這等損失令韓良臣不禁皺眉,想必是遇到了強敵了。
便於書房之中研討地圖,定謀計策,徹夜未眠。
挽衣等了又等,見韓良臣的書屋內仍是亮着燭光,心裡系掛着,讓靈秀去煞了甜湯,端去給韓良臣。
韓良臣正看着地圖,想着下面來報這些盜賊的情況,據探子來說,那盜賊頭目自稱楊天王,敢如此自稱,便一定是個狂人,藏在山中自立爲王,山勢熟悉,隨隨便便都可以藏身,山東境內山巒疊嶂,藏幾千個人再容易不過,着實令人苦惱。
“良臣,歇息一會兒吧。”挽衣走到韓良臣近前,輕聲而道。
韓良臣聚精會神地思考進攻戰略,全然不知挽衣來了。驀然擡頭間,笑看挽衣,“你怎麼來了?”
“已經四更了,你還不回去,我便來了。”挽衣體貼地讓靈秀倒上一碗湯,親自送到韓良臣面前,柔聲道:“熬的都是身子,你這身子骨可是萬般重要的,萬萬不痛病倒了纔是,來,喝口湯吧。”說話間,舀一勺湯送到韓良臣那硬朗的脣邊。
韓良臣心裡一陣溫暖,這些年在外征戰,累了就與兄弟們喝幾口酒,倒下就睡,餓了叫上酒肉,胡亂地吃上幾口,哪有這般精細過?
挽衣見韓見臣只是定定地看着她,也不喝湯,呶了呶嘴,靈動妙目似會說話兒般挑了挑,韓良臣癡笑着張開了嘴,心裡莫名地柔軟。
“這夥盜賊很難對付嗎?”挽衣一邊喂,一邊問,傍晚與衆人在這裡議事的時候,她也在,知道韓良臣的苦處,“知已知彼,百戰不殆,還是要找到他們的弱點纔好。”
“談何容易。”聽她談起戰事,韓良臣不禁一嘆,幽幽說道:“到現在,都沒人見過這位湯天王,他什麼年紀,什麼脾氣秉性,更是不得而知。”
“他們熟悉地勢,敵暗我明,自是不利於我們。但也不是沒有辦法。”挽衣話猶至此,擡眸看着韓良臣。
韓良臣早就等在那兒,聽她說下去了。
挽衣不禁笑道:“不是說孫校在山上待過嗎?自然是對他們那些人有所瞭解,不如……”
“不可,不可……孫校剛剛傷好痊癒,不能讓他如此犯險。”韓良臣旋即打斷挽衣的話兒。
挽衣放下湯碗,
卻一臉正色地說道:“良臣,從軍之日起,便生死置之度外,可是否?”
“是!”
“那你又爲何尋一已之私,不讓孫校去呢?”挽衣一臉正色,卻讓韓良臣始料不及,像她這樣一個小女子臉上流露出的果絕,非常人所有。事實上,他也知道孫校去做個內應是最好的選擇,至少他現在迫切需要一張山勢圖。而這張圖遠不是知縣能提供的,必是山中之人才能繪製詳細。
只是於情而言,韓良臣不忍孫校再去犯險。
挽衣似看出韓良臣的心事,俏笑道:“良臣是捨不得孫校嗎?可孫校是最勇猛的將士,他理應承擔最重的任務,不然何來人生價值?”
挽衣的話兒說得韓良臣下定了決心,不然,他一直躊躇此事,事實上他和挽衣想法一致。對於自己的部下,韓良臣瞭解其每一個人的脾氣秉性,什麼人適合什麼位置,適合如何作戰,都在他心裡。這遲遲下不得決心,就是因爲有一個情字牽絆住了他的心。
“話雖如此……”
韓良臣吱唔着,一時之間不知該說什麼纔好,卻目光炯然地看着挽衣,熾熱得讓挽衣不自在了,“幹嘛這般看着人家,我臉上有花麼?”言罷,竟然擡手在自己的脣邊摸了摸,樣子嬌羞可受至極。
“話都讓你說了,我快成傀儡了。”韓良臣話峰一轉,竟然說些不相干的話來。
“你會成傀儡?”挽衣的驚嚇程度不輕,瞪着一雙明亮的大眼睛,一臉不信地樣子,“你韓良臣纔不會。”
“爲何這般說?”韓良臣聞言不解,凝視着挽衣欲聽她說個清楚。
挽衣妙目一轉,俏皮地探頭到他面前說道:“因爲,你纔不會聽女人的話。”
韓良臣聞言微驚,也瞪着眼睛,湊到挽衣的面前,二人之間只有一指縫隙,甚至彼此可感覺到氣息,韓良臣故意逗挽衣開心,二人這般溫馨相處,讓他極是喜歡,也是他萬般壓力之下唯一可以舒緩緊繃的神經之時。
“難道你不是女人麼?”韓良臣故意反問,卻一臉正色,這話兒明明是說他聽她的,卻表達得那麼含蓄,挽衣原還裝得嚴肅認真的小臉兒,哪裡還繃得住,“是不是女人,夫君還不知道麼?”話音桃花眸微挑,看得韓良臣心神一蕩,伸手將她拉起懷中。
“夫君記憶不好,那就現在驗明正身吧。”言罷抱起挽衣便走,看得靈秀在一旁臉羞得通紅,像個活燈籠似的。
韓良臣無法按耐對挽衣的情慾,靈與肉相融相通,纔是真正的結合,他困惑之時,她總是適時出現,並非他下不得那些決心,而是有她,他便越發堅定了。
如此一來,韓良臣覺得這輩子,只要他在,她便在,失去她,韓良臣簡直不敢去想。
挽衣輕撫着韓良臣的臉頰,她不願做個紅顏禍水,她不是隻讓他沉迷與美色,她只是想讓他心有所依,心有所愛,做一個幸福的男人,這樣的男人更堅毅、更勇猛,更心無旁騖,專心抗敵。她似每次都
能看透他的心思,卻從未直接進言,總是這樣於無形之中,提點所愛之人,從不邀功。
這般玲瓏心哪個男人不會愛呢?
次日清晨,韓良臣醒來,並沒有一絲倦怠,雖是昨夜睡的太晚,仍精神抖擻,他直問挽衣昨夜喝了什麼神湯?纔會如此神清氣爽。
挽衣仍是那副機靈俏皮,故意轉了轉眼珠,神秘兮兮地俯在他耳邊輕聲說道:“靈膽妙藥,傳女不傳男。”
韓良臣正聽得認真,挽衣這話兒說完,方纔回過味兒似地一臉無奪地看着已經跳離一旁的挽衣。
挽衣柳眉一揚,佯裝端莊地走出屋內,“鄭大哥來了?”纔到外堂便看到鄭毅,挽衣清聲招呼道。
韓良臣正醉溫柔鄉,小兒女情長之中,挽衣一聲喊,喝醒了他,便連忙從內室出來,看着鄭毅道:“有事?”
“不,沒事,是我想到一個主意想與你商議一下。”鄭毅肅說道。
韓良臣與挽衣互視一眼,才道:“大哥請講。”
鄭毅垂了垂眼眸,略有些猶豫地說道:“潑五,我知道你體恤兄弟,可這次只有一個人勝任……”
話還未說完,挽衣和韓良臣不禁又對視一眼,瞧,三個人都想一塊兒去了。
鄭毅見他二人神態有異不禁停了下來,韓良臣微微牽脣,那動作,鄭毅一看便懂,不虧爲多年生死兄弟,雖是中間也有分歧,終還是情義深厚的。
“怎麼?你們也……”鄭毅仍是他那探問式的言談習性,只這半句,韓良臣便點了點頭。
鄭毅不禁釋然一笑,來之前還怕韓良臣不同意,不過,他仍是回眸睇一眼挽衣,似知道韓良臣也一定是被挽衣說動,又對挽衣多了一層心思。
有了主意,韓良臣便召幾兄弟議事。挽衣與鄭毅不動聲色,等着韓良臣的最後決定。
沉吟半晌兒,韓良臣才擡眸看着孫校,剛欲開口之際,孫校像有所預感般堅定地回視韓良臣。韓良臣深知一軍統率,最大的忌諱就是優柔寡斷,當即說道:“孫校接令!”
孫校唰地站了起來,兩拳一抱在胸前,“孫校在!”
“山匪猖獗,命你去山中打探,以最短的時間內找到山大王藏身之處,混入其中,靜待大部隊到來。”韓良臣厲聲道,雷厲風行的行事之風,纔是兄弟幾人最得意的潑韓五。
“得令!孫校定不侮命!”孫校抱拳垂首,立下軍令狀。
衆兄弟也被委派協助孫校一切作戰之事。但當衆人散去,韓良臣又單獨留下孫校,眼裡千百個不忍不捨。
孫校都被他看得不自在了,轉過頭也不看着他說:“有話就說,是不是最近和挽衣姑娘在一起久了,怎麼這般兒女情長的,
放心,兄弟知道你怕我的傷受影響,這一次不成功便成仁。”
“孫校,你的傷纔好,萬事小心。”韓良臣心知他們之間無須太多客套。
孫校灑脫地揮揮手,徑自走了出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