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此前挽衣也提過此事,雖不願與別人分享自己的夫君,可若是一個堂堂大宋的將軍,又怎麼會只有一房妻室?這妾早晚是要有的,可說歸說,道理歸道理,挽衣與白氏不同,白氏或許接受挽衣,那是她傳統禮教的結果,亦是與韓良臣之間夫妻感情淺淡。卻不似挽衣與韓良臣這樣的情深意重,來之不易。
挽衣強作鎮定,一隻手緊緊地握着椅背上的木欄,臉上亦是強作笑容地說道:“這,這不是正好,前些日子,我也說幫你再收個妾,如今我有孕在身,也不能,不能服侍將軍。”話雖是識大體,可聲音卻越來越小,裡面隱忍着心酸與委屈,韓良臣又怎麼會聽不出?
“你也跟着亂說。”韓良臣似怪非怪地輕嗔一聲,聽起來是卻更像是憐愛,“我纔不需要什麼妾室,此生有挽衣足矣。”
挽衣擡眸,盈盈眸光看得人心軟,越發讓韓良臣抗拒納妾之事,“明兒,我就去回了皇上,他剛剛封了你‘護國夫人’會有所顧及的。”
挽衣聞言垂眸若有所思,“不,既然是皇上所賜總不可違背。相公……”
“挽衣,你這是與我質氣不成?”韓良臣有些惱,這女人怎麼有時偏偏這般執拗。
“相公,挽衣不曾與你質氣,這個時候,既然是皇上的意指,你若拒絕,我怕,怕被人拿去話柄。”挽衣不得不有所擔憂,韓良臣的官位越高,這危險越大,朝中多少眼
睛盯着他,只等他犯錯。而如今大宋江山未隱,金兵再次南下入侵,她知道韓良臣更不會與她隱匿山林,還有別的選擇麼?
韓良臣卻不理會這些,那剛直的性格,便是挽衣最擔憂之處,“那就讓他們拿去好了。看他們能把我怎樣?”
“相公!”挽衣這時已經鎮定下來,雖勸自己的夫君納妾極是心痛,卻又要強忍這陣陣酸楚,勸解道:“忍一時之氣,可解百日之憂,相公又何必因些得罪了皇上,得罪那些背後的小人呢?”
挽衣深吸一口氣,讓胸口的悲意漸漸舒解,又繞到椅前桌邊坐下,提壺倒茶,遞給韓良臣一杯,此刻的心情卻真如這杯茶似地帶着淡淡的苦澀。
韓良臣凝視着挽衣的臉,雖她並未擡眸看他,他仍是想從她那張臉上看出些什麼,曾經的陶姑,她讓,白氏,她不爭,如今又讓她再納妾,這個女人,到底愛他不愛?雖是習武之人,粗獷了些,可這細膩的心思也有,倒真是看不分明眼前的挽衣了。
“你這女人,到底還是女人麼?怎麼不嫉不妒,卻要把我讓與別的女人?人家都想被專寵於一身,可我一心只有你,你卻……”韓良臣終是氣得說了出來,隨之喝掉了挽衣遞來的茶。
挽衣一怔,她這般爲他着想,他卻說她不是女人,原來,他竟然會這般不懂她,他怎麼會不懂她呢?心像是一瞬間被擊碎了似的痛。
“良臣,與
你生生死死,你怎麼會如此不懂我?”挽衣語帶哽咽,又聽得韓良臣心酸,旋即便覺得自己又說了重話兒,一臉歉意地去拉挽衣的手,“那你就不要往外推我,這世上,有了挽衣,我再不想第二個女人。”
“有你這話就夠了,可挽衣還是想相公有朝一日能全身而退,與挽衣共隱山林,過神仙般的日子,戰場上的刀光劍影躲得過,朝堂上的暗箭傷人於無形,想想我樑家,你還不明白挽衣的心意麼?”這般苦口婆心的話兒,怎麼能不打動人心,韓良臣聽在耳中,卻有股莫名的悲傷,他拉過挽衣擁進懷裡,沉聲低吟:“挽衣,吾今生至愛。”
這話兒觸動了挽衣的淚腺,眼底再也無法控制地向外涌着淚珠,只要是爲他好,只要是他能活着,只要可以這般擁有,她願忍受一切宿命的安排,只因,他是她的命中註定。
“挽衣亦是如此,相公若愛挽衣,便不要任着性子,好麼?”挽衣凝噎着請求韓良臣,韓良臣不住的點頭,“良臣都聽挽衣的。”他萬萬不會想到,這話兒有朝一日仍是沒有做到,那一次,他真的恨她。
挽衣閉上眼睛偎在他懷中,這明明是她所求,爲何心痛得無法呼吸了呢?挽衣啊挽衣?爲何不能做個只愛自己的小女人,爲何要那麼懂事?爲何人總是這樣儘管那不是心中所願卻仍要去做,去成全?
這時,他們不會知道,後來,真的會因此而離別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