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國民一陣心亂。
他並不是承心要跟陳麗對着幹,既然陳麗再三要他回鄉下發展,至少說明陳麗不計較他鄉下人身份,反而認爲在鄉村發展得好,同樣有出息。只是如果這個想法是自己的,陳麗表示支持,那才顯得正常,現在是陳麗硬逼他回鄉搞種養,這就有點令人費解。
陳麗爲什麼慫恿得這麼起勁呢?
嵇國民繼續在工廠打工。一晃過去了一個月。
這一個月他和陳麗沒任何聯繫。嵇國民有點忍不住氣了,打了陳麗的手機。陳麗接了,問他:“什麼事?”
嵇國民支吾半天,不知該說些什麼。
還是陳麗爽快:“是不是想我了?想我了就直說嘛。”
嵇國民鼓着勇氣說:“我真的想你了。你現在在哪裡?我們見見面吧。”
“見面幹什麼?是不是要還我錢了?”
“錢……哦不,我一時還不出。但我可以請你吃個肯德基。”
陳麗在那邊咂着嘴,她好像遲疑了一下說:“雖然我離得有點遠,不過既然你請我吃肯德基,那我就來了。不過明天吧。”
今天不行嗎?嵇國民心中嘀咕。但陳麗已經掛斷電話。
第二天中午嵇國民的手機響了,陳麗說已經來了。兩個人在肯德基門口見面。嵇國民大吃一驚,他根本沒想到,站在面前的陳麗,已不是過去的白領麗人,倒像一個剛從田畔爬上來的村姑,麪皮黝黑,滿是太陽的曬痕。原本飄逸的長髮也剪短了,用牛筋繩草草地紮在腦後。整個人看起來很精幹,卻呼呼往外冒土氣。她向嵇國民伸出手來,那不是過去的纖纖玉手,不僅曬黑了,還粗糙了許多。
嵇國民的腦子裡一陣發暈,他結結巴巴問:“你……真的去鄉村了?”
“當然了,我說話算話。”
“在幹些什麼?”
“搞養殖,種植。”
“在哪個地方?”
“嵇家村。”
一聽是嵇家村,嵇國民瞪大了眼睛,不會是自己那個村吧?陳麗笑了,告訴說,她現在就在他那個村,他剛從那個村過來,乘了半天汽車。
嵇國民不信,他冷冷地問:“那你說說,我們村是怎樣的。”陳麗簡單介紹了一番,隨口說:“我現在住的地方,原先有兩個茅棚,聽說那是你過去用來看瓜田的。我改了,請人建成兩間平房。”
這是真的嗎?嵇國民像聽天方夜談一樣。可是陳麗的敘述,滴水不漏,證明她確實去了他的村子,還在那裡搞起了種養。嵇國民不得不相信了。
但他也更迷糊了,急急地問道:“你到底爲什麼,放棄城裡的白領工作,跑到這窮鄉僻壤去當農民?”
陳麗望着他,一句一頓地說:“就是因爲,那裡窮,所以,我纔要去。我希望你,也去。”
嵇國民似乎有點明白了。“你的意思,就是爲扶貧?”
“沒錯,扶貧。”
“可是,這跟你有什麼關係呢?”
“當然有關係。扶貧是一項很好的事業,需要大家來支持。”陳麗抓着嵇國民的手,殷切地勸道:“國民,你也去吧,咱們倆一起幹。”
陳麗介紹她已經辦了一個養雞場,還承包了一個果園。但她真的力不從心,很需要嵇國民的合作。“你去了,你就是老闆,我知道你比我更有經驗,我會聽你的。”
嵇國民的心中熱浪滾滾,他幾乎要答應陳麗了。陳麗本是城裡姑娘,她居然跑到他的村子裡,搞起種養,目的就是爲了給他們村扶貧。而他作爲這個村子的人,反而受着她的邀請,這說得過去嗎?可是嵇國民疑慮重重,還是搖頭說:“麗,我明白你的心意了,你真是一個好心人。可是請你原諒,我不能跟你去。”
嵇國民站起來走了。陳麗追到門口,大吼一聲:“到底爲什麼,你給我一個理由。”但嵇國民加快步子,逃跑似地離去了。
帖子到這裡戛然而止了。樓主在下面說道:“發這帖子是想請教這裡的高人,男主爲什麼死活不願意回村創業?是不是他對回家鄉有着特別的顧慮?究竟是什麼原因呢?”
很多人反而質疑女主陳麗是何用意,她作爲一個城裡姑娘,爲什麼要放着好端端的城裡優越生活不過,卻偏要到男主家鄉的村裡去搞什麼扶貧呢?
搞扶貧一定有不尋常的目的吧,先搞清她的目的吧。男主恐怕是知道女主逼他回鄉的目的,對其反感纔不願去吧?
衆說紛紜,不亦樂乎。
而我在下面回了一句:“還是請樓主把餘下的帖子發完吧。”
樓主馬上回應道:“你怎麼知道帖子還有?”
“當然還有,男主不是見到英嬸了嗎?”
這句回覆一出,頓時不得了,樓主馬上追問我是不是男主?一下子就暴露了女主的身份,大家紛紛驚呼原來帖子是女主寫的呀?
樓主只好承認她就是帖子中的陳麗。她說之所以要到嵇國民的村子去扶貧,完全是一種巧合,因爲她爸爸是省裡扶貧辦的幹部,去鄉村調研時,正好到了嵇國民那個村子,聽說了嵇國民當年在村裡搞利養的事蹟,但後來嵇國民突然就離開了村子不知去向,把種植和養植都扔下了,這種匆匆離去一直讓村裡人不解其故。
陳麗聽父親提了此事後,也瞞着嵇國民到他村裡去察看,她發現嵇國民以前搞種養的種植場和養殖場都在,搞得非常好,只不過已經停了,讓她覺得很可惜,所以她就勸嵇國民回來繼續創業。
嵇國民不願意回來,陳麗想問清他當年爲什麼拋棄了正紅火得利的種養,匆匆忙忙逃走了?而嵇國民始終沒有正面回答,這引發了陳麗極大的好奇心。最後她決定豁出去,自己留在嵇國民村裡,將他那個種養場再搞起來。
陳麗說:“我就想不通,我都主動到他原來的種養場裡來了,他爲什麼堅持不來呢?他一定有什麼難言之隱,可是就是不肯說。”
我問道:“你有沒有在村裡聽到有關嵇國民的傳言?”
“有,有人說他可能害死了一個人。那個人叫阿同,是跟他同齡的小夥伴。但我問了阿同媽媽英嬸,她矢口否認阿同是被嵇國民害死的,說當初阿同是得了急病死的,跟嵇國民沒一點關係。”
“其實是有關係的。”我說道。
“啊,你是說,阿同真是被嵇國民害死的嗎?”陳麗肯定很吃驚。
我連忙回覆道:“阿同的死跟嵇國民有關係,但不是嵇國民害死的。”
“那是怎麼回事呢?”
“你還是先問一下嵇國民,當年阿同的死是怎麼回事吧。”
陳麗答應去問嵇國民,但她擔心嵇國民不會如實講述的。我卻說嵇國民一定會實話實說的。
陳麗要見嵇國民,至少明天才能得出結論。我想繼續看一看別的帖子。這時其中一個帖子引起我的注意。這個帖子顯然是哪位美眉發佈的——
“楚虹,你聽說了嗎,對面那幢樓裡,半夜經常鬧鬼。所以咱們的這個宿舍,一直沒有人願意住。”
“啊,白桃,你聽誰說的?”
“當然是老員工啊。我們纔來三天,我已聽到不止一人這樣說了。”
“這……不是真的吧?秦倩,你覺得這可信嗎?”楚虹轉身問秦倩,聲音都有點顫抖。
秦倩正在脫外套,剛下班,要去澡堂洗澡。他們三人是新來公司打工的,沒想到剛來三天,這個話題就被白桃拎出來。
其實剛住進宿舍的第一天,秦倩就已經聽到這種說法了。
“哎哎,姐兒們,你們能不能說點別的?咱們都挺累的是不是,你們提這個,等一會還睡不睡?”秦倩疲憊地攤攤手,略帶抗議地說。白桃和楚虹吐了一下舌頭,各忙各的了。
秦倩心裡一陣陰風閃過。她下意識地擡頭,從窗裡望出去。對面,那個黑洞洞的窗口,像只魔鬼眼一樣猙獰地睜着。
這幢樓,並不是這家公司的。在地面上,有一道圍牆隔開着。在上面,樓與樓之間相距將近十五米,這正是可看又看不清的距離。秦倩是第一個住進宿舍的,當時她就覺得對面的樓有點怪,你說它新吧,它已經舊了,說它舊吧,又不至於到被廢棄的程度,整幢樓一點動靜也沒有,所有的窗都關得嚴嚴實實。
偏偏在與宿舍斜對的地方,有一個窗子,沒有窗柵,沒有窗門,甚至連窗框也沒有,就那麼張開着,黑幽幽地。
秦倩起初沒在意,但當天她在食堂打飯時,聽到鄰桌有兩個男工在胡聊,說西邊宿舍樓的對面那樓裡,經常半夜有怪影出現。所以這幢宿舍樓都沒人敢住了。公司採取過強制行爲,但員工們住這幢樓,寧願辭職走人。
一個男工問:“到底是什麼東西?”另一個說:“誰說得準呢?看見的人都差點嚇成精神病,好幾個都連鋪蓋也沒拿,倉皇逃走了。”
“噓……別說了……”兩個男工注意到秦倩在傾聽,連忙低頭吃飯了。
秦倩心裡咚咚跳。她連忙去找管後勤的楊科長,說自己要換個宿舍。楊科長問爲什麼,秦倩支支吾吾說,她聽到有人議論,對面的樓裡有怪物。
楊科長哎了一聲,指指秦倩的鼻子說:“你還是大學畢業生呢,怎麼也聽風就是雨?迷信思想要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