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潤玧院子裡邊一片慌亂,有婆子飛奔着去報告高夫人,也有丫鬟慌慌張張的給高瑞穿衣裳,誰都沒有管蘇二奶奶究竟在做什麼。
蘇潤玧早上進來發現高瑞已經斷氣,心裡知道大事不妙,趕緊從梳妝匣裡拿出那十萬兩的陪嫁銀子,同着小喜小樂帶着自己的貼身婆子一溜煙的向角門那邊去了。當時鬆園還不知道究竟出了什麼事,只知道內室那邊一片混亂,還有不少丫鬟是蘇潤玧從京城裡帶來的陪嫁,也沒有人攔着她,順順當當的就溜到了角門。
守門的劉媽媽揉着惺忪的睡眼,看着蘇潤玧帶着丫鬟婆子朝這邊走了過來,巴結的笑着迎了過來:“蘇二奶奶可是要出府?”
蘇潤玧點點頭道:“我想帶着媽媽和丫鬟去送子觀音廟上香。”
劉媽媽倒也沒有疑心,這蘇二奶奶嫁過來大半年了,可肚子還不見動靜,自然會有些着急,正在想着,手裡邊又多了一塊硬邦邦的東西,低頭瞧着銀色的光亮一閃,心裡樂得開了花,蘇二奶奶就是大方,給她開個門都能得一個這麼大的銀角子。
攥着小喜遞過來的銀角子,劉媽媽笑眯眯的打開門,讓蘇潤玧主僕幾人出了高府。見蘇潤玧幾人出門便跑得飛快,還在後邊熱心的喊着:“二少奶奶,你該叫府裡頭派輛車送你出去哇!”
蘇潤玧哪敢回頭,步子不歇的走到街口僱馬車的那裡,僱了輛馬車就去了應天府碼頭,銀錠子甩了下去,早有船家巴結着來接了這單大買賣,不消一盞茶功夫,那船便楊起帆布,徐徐的往京城去了。
這邊高夫人得了信兒,扶着千墨的手急急走到蘇潤玧院子裡頭,就見四處亂哄哄的,丫鬟婆子走來走去,看得高夫人眼睛都有些發花。才踏入內室,高瑞筆直僵硬的身體便出現在她眼前。高夫人眼前一黑,身子搖了搖,暈倒在楊媽媽身上,衆人見高夫人暈了,更是慌了手腳,掐着人中,灌着涼水,這才把高夫人弄醒。
高夫人伸出手去摸了摸兒子的身體,一片冰涼,心裡知道兒子確實不在了,一口鮮血吐在了地上,聽了丫鬟婆子們七嘴八舌說了昨晚的事情,高夫人摸着胸口怒吼道:“把那幾個賤人給我帶過來!”
衆人四處尋找,可哪裡還有蘇潤玧的影子?一直找到角門那邊,守門的劉媽媽說蘇潤玧已經帶着丫鬟婆子出了高府去送子觀音廟上香去了。聽得這話,高夫人又是一口血沒忍住噴了出來。送子觀音廟!前一個月她已經失去了兩個孫子,今日她又失去了兒子,都斷子絕孫了,還提什麼送子觀音廟!
高良昨晚在二姨娘那裡歇息,此時得了信也趕了過來,見着躺在牀上全身冰涼的兒子,也是精神委頓了不少,咬牙切齒道:“去把蘇二奶奶給我捉回來!”話剛出口,突然又想到了蘇府現在勢不可擋,蘇潤玧的妹妹已經封了惠妃而且還有身孕,父親是平章政事,叔父是當朝太傅,姐姐妹妹都嫁的是王爺世子之類的人物,自己雖說是兩江總督,可是怎麼樣也沒辦法去和蘇家較量的。
他站在那裡瞧着高瑞的屍身,心中雖然有一肚子氣,可卻沒地方發,只得擺了擺手道:“罷了,罷了,由她去罷!”
高夫人聽着高良竟然輕輕巧巧的就將蘇潤玧放過了,哪裡肯與他善罷甘休?“嗷”的叫喊了一聲便發了瘋似的撲了過來,扯住高良的衣袖便哭哭啼啼鬧了個不休:“老爺,我已經沒有了安兒,現在瑞兒又被那個賤人害死了,難道你便不想着要替瑞兒報仇?”
高良臉色繃得緊緊,一把將她推開,有些不耐煩道:“報仇?拿什麼去報仇?瑞兒是死於馬上風,也只怪他自己放縱過度,還能怨得了旁人?”雖然口裡在替蘇潤玧找藉口,但卻也是心如刀絞一般,自己三個兒子,高安死在戰場,可高瑞卻死在女人身上,現在就只有一個高祥了,這真是老天爺都看不過眼,要高家香火不鼎盛?
高夫人被高良推到一旁,楊媽媽與千墨奮力扶着她纔沒有撞到椅子上邊。高夫人頭髮散亂,東一綹西一綹的披在臉上,瞧着高良的站在牀邊,臉上似乎沒有半點哀傷的神色,心中大怒,跳了起來拍着桌子罵:“你就是一隻縮頭烏龜!不就是看着蘇家有權有勢便輸了膽子?她害死了我的瑞兒,我走到哪裡都有話好說,可你卻做出這樣一副膽小害怕的樣子來!我們徐國公府未必會比蘇府門第要差不成?”
“你便只會擡着徐國公府出來,現兒你自己寫信回徐國公府看看,是不是會有人搭理你?”高良冷笑了一聲:“這事兒我來處理,你不得插手!我先給蘇太傅府修書一封,至於後邊的事情,都不用你操心了。”
高夫人無力的滑倒在地,看着牀上躺着的兒子,忽然哀嚎了一聲,跳着撲到了牀上:“瑞兒,瑞兒!答應我一聲罷!”她抱住高瑞的身子不住的搖晃,忽然間覺得自己眼前一片模糊,喉頭一甜,慢慢的趴在了牀邊。
梅園這邊很快也得了信兒,錢氏聽說高瑞竟然死於馬上風,也嚇了一跳,捻着佛珠不住的唸佛:“怎麼好好的人,說死就死了呢!”
秋華在旁邊冷冷的笑了一聲,她的思緒回到了多年以前,那時候的高瑞才八、九歲,高夫人帶他來容府,他竟然便伸手來抱自己的腰,那時候年紀還小便已經如此好色,後來只聽說他收用過的丫鬟兩隻手兩隻腳都數不過來,最終還是死在女人身上了。
“我要不要過鬆園那邊去看看?”錢氏唸完了佛,轉臉望向秋華:“總得要辦喪事了罷。”
秋華點了點頭:“可不是呢,婆婆又要有得忙了,媳婦恐怕這兩日不能幫上手。”
錢氏看了看秋華圓滾滾的肚子,笑得一臉溫和,秋華左右不過這兩日便要生了,她已經派人去外邊找了兩個穩婆,昨日便進府了,住在前院裡邊。“你便安心在梅園歇息罷,哪裡還用得上你來插手!”錢氏又瞥了一眼秋華的肚子,這才笑眯眯的扶了丫鬟的手走了出去。
瞧着婆婆出去,秋華接過玉石端來的盆子,喝了點肉粥,最近她胃口好得很,每日裡吃吃喝喝的便過了一天,今日早晨起來尤其覺得餓,這肉粥都是第二次端過來了。剛剛喝完粥,就覺得肚子痛了起來,玉石和翡翠見着情況不對,趕緊去前院將穩婆找了過來。
穩婆摸了摸肚子,又瞧了瞧下邊,趕緊吩咐廚房裡燒熱湯,牀上墊好厚厚的草紙:“高大奶奶,你莫要驚慌,就快要生了。”
高振宇本來呆在秋華屋子裡頭,現在瞧着母親一臉煞白,屋子裡邊的人不住的在走來走去,不由的有幾分驚恐,站在牀頭拉着秋華的手,哇哇大哭了起來:“母親,你這是怎麼了?沒有事兒罷?”
秋華見兒子雖然年紀小,也知道關心自己,心頭一暖,忍住疼痛朝他笑了笑:“母親沒事,你很快就要添弟弟或者妹妹了,你想要弟弟還是妹妹?”
高振宇聽秋華說得似乎很輕鬆,這才放下心來,一本正經道:“我要一個妹妹,弟弟肯定會與我搶東西,妹妹一定會與母親一樣好,我要把我的東西給她。”
秋華摸了摸高振宇的頭,溫柔一笑:“振宇乖,你快些出去玩罷,等會就可以見到妹妹了。”奶媽趕緊走了過來,抱起高振宇便往外邊走:“我們出去兜一圈。”
“快些跟着上去。”秋華吃力的擡起手指着門外,額頭上有豆大的汗珠子往下掉:“現兒園子裡很亂,別出了什麼事兒。”
翡翠應了一聲,匆匆忙忙跟了出去,屋子裡只剩了幾個人,秋華沉重的喘息聲在屋子裡迴響着,她能感覺到自己下邊似乎有撕裂一般的疼痛,有一雙手正在揉着她的肚子,好像要將什麼推出來一般。
“停手,快停手!”秋華低聲喊了一句,不知爲什麼,她總覺得這穩婆替她揉肚子的手法不對,上回她生振宇的時候,那穩婆揉得很輕,還不住的伸手在她下邊試探,而這個穩婆卻用力非常大,彷彿要將她肚子壓扁一般。
站在牀邊的玉石聽了秋華的低吼,一把捉住了那個穩婆的手:“沒聽見我們家奶奶的話嗎?還不快快停下!”
旁邊那個穩婆笑着直起身道:“高大奶奶胎位不正,得給她順下胎。”
秋華擺了擺手:“出去,都出去。”
兩個穩婆很是愕然的望着秋華:“出去?高大奶奶,我們出去了,那誰來幫你接生?”
秋華頭上汗如雨下,肚子一陣陣絞痛,她真希望此時身邊有高祥在,能像上次一般抓住他的胳膊,拼命的掐到他的肉裡邊去。耳邊有穩婆的問話聲,秋華只覺得自己有些昏昏沉沉,她咬了咬牙齒保持着清醒:“你們別管,出去!”
穩婆還準備說話,玉石已經伸手將她們往外邊推:“既然我們家奶奶說了讓你們出去,你們便出去罷!”
阮媽媽站在門口,見玉石推出了兩個穩婆來,不由得吃了一驚:“這是怎麼了?”
玉石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方纔奶奶讓她們出來的。”
“既然奶奶趕出來的,指不定是有什麼問題。”阮媽媽招手喊了幾個丫鬟過來:“看好她們倆個,別讓她們跑了。”說罷轉身走了進去,走到牀邊,便見秋華滿頭大汗的躺在那裡,臉色蒼白,雙眼緊閉。阮媽媽心中一緊張,趕了過去問道:“奶奶,現兒感覺怎麼樣?爲何將那兩個穩婆趕了出來?”
秋華吃力的喘了一口氣,死死的抓住了阮媽媽的手:“媽媽,趕緊去給我再請個穩婆進來,我怎麼就覺得這兩人給我接生的手法有些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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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有到二月,天氣依舊有些寒冷,站在院子裡邊,身上即便披着大氅,可卻還是在瑟瑟發抖。屋頂上早已不見了冰雪的痕跡,可上邊滴下來的水卻十分清冷,滴在手背上,那寒氣似乎要刺到骨頭裡邊去一般。
“怎麼樣了?”高祥從外邊匆匆的走了進來,見着門外頭守着的琥珀與珍珠臉上有愁容,心裡一咯噔,大步就要往屋子裡邊闖。
“大爺,產房不能進去。”錢氏的貼身媽媽也蹲在門口,見高祥風風火火的就要進去,趕緊拖住了他:“產房兇險,有血光,不吉利!”
高祥將她的手撥開,橫了她一眼:“什麼吉不吉利的,上回我一直在產房裡守着,也沒見出了什麼事!現兒她在裡邊受苦,我當然要進去陪她。”那媽媽沒有提防,被高祥撥得倒在了一旁,見他大踏步走了進去,拍了拍大腿:“這可怎麼得了?不行,我得去告訴夫人聽,怎麼着也不能讓大公子呆在裡邊!”
那貼身媽媽站了起來,一雙腳板似乎能起飛,跑得風快,琥珀與珍珠看了撇了撇嘴:“真真是多管閒事,大爺願意進去,用得着她來管不成?”
兩人正說着話,就聽裡邊傳來一聲清亮的啼哭聲,兩人對望了一下,欣喜的推開門走了進去:“奶奶生了?”
屋子裡那個穩婆笑眯眯的在擦洗着新生出來的孩子,嘴裡一邊嘮嘮叨叨:“小少爺長得可真俊,和他父親一個樣兒!”
高祥沒顧上搭理她,只是趴在牀頭看着秋華,手裡拿着帕子給她擦汗:“你受苦了,我沒想到今日你就要生了,否則我可以請假不去府衙,一直陪在你身邊。”
秋華眼睛半眯着,吃力的一笑:“這次比上次要好,才一會子功夫就生了。”
阮媽媽在旁邊點頭道:“這倒不假,我剛剛拎了穩婆過來沒得一刻鐘,小少爺便落地了,比上回可快了不少。”
高祥聽了阮媽媽的話,這才放下心來,拉住秋華的手輕輕嘆了一口氣:“這樣就好了,我見你上回那般吃苦,心裡頭總是忐忑。你快些歇息着,畢竟也還是折騰了這麼久。玉石,趕緊去給你們家奶奶熬點補湯來。”
穩婆在旁邊插話道:“最好用益母草熬湯來給奶奶喝。”
高祥聽了趕緊催着玉石:“快去買些益母草來熬湯。”
玉石抿嘴一笑:“早就備下了,蘇三小姐留的方子裡邊有產後服用的藥草與進補的食療方子,我們家奶奶都記得滾瓜爛熟了。”
高祥擦了擦鼻尖上的汗,望着牀上躺着的秋華,見她已經微微閉上了眼睛,也不敢去驚動她,只是將她的手輕輕放回被子裡邊,又掖緊了她頜下的被子,這才站起身來去看自己的第二個兒子。
新生的二少爺已經被襁褓包好,一隻眼睛閉着一隻眼睛睜着,似乎在與他捉迷藏一般。瞧着他紅鼕鼕的臉,高祥笑了笑,轉頭吩咐翡翠:“快給穩婆打賞。”
翡翠笑着從懷裡摸出了個荷包放在穩婆手裡:“辛苦你了。”
高祥此時忽然想起什麼來一般:“怎麼只有一個?還有一個穩婆呢?”
阮媽媽沉了臉道:“正準備與大爺說這事兒呢,先前夫人請來的兩位穩婆,似乎都不是正路貨,方纔奶奶說她們手法不對,疑心是被人收買了想要害她肚子裡頭的孩子,所以讓我臨時去請了一位。”
高祥大吃了一驚:“竟然有這事兒!那兩個穩婆現在在哪裡?我非得好好審問她們才行!”
兩個穩婆被關押在廚房邊上一間笑屋子裡,高祥走進去的時候,兩人臉上有些驚慌的神色,但嘴巴里卻一直在喊冤枉:“這位爺,我們真是冤枉的,少奶奶胎位不正,需要通過端正胎位才能順產,少奶奶沒見過這架勢,自然會覺得我們手法不對。”
高祥根本不聽她們分辯,只是沉着臉道:“我夫人說的話,句句是對的,你們便不必狡辯了,老老實實交代是誰指使你們下手的,否則我便直接將你們送去應天府衙了!”
“老爺,我們冤枉……”兩個穩婆還在叫苦連天,高祥眼中露出了一絲不耐煩的神色來:“媽媽,你將這兩人捆了,拿了我的名剌送去應天府。”來廚房這邊之前便問過了那個接生的穩婆,她說秋華的胎位很正,而且根本沒有難產徵兆,否則這次生產也不會如此順利。高祥聽了心中自然有數,看來這裡邊確實有名堂。
“祥兒,你這是在做什麼?”門口傳來了錢氏的聲音,她正扶了那貼身媽媽的手,一臉嚴肅的看向高祥:“聽說你竟然進了產房?”
高祥點了點頭:“有這樣一回事。”
錢氏氣得直頓足:“婦人生產的屋子你怎麼能進去?見着血光大爲不吉!你這般寵你媳婦,簡直是寵到天上去了,就連自己的生死都不顧了嗎?”擡眼望着那兩個被捆得結實的穩婆,錢氏有幾分奇怪:“這又是怎麼了?”
“夫人,我們是被冤枉的!”兩個穩婆瞅着錢氏似乎站在她們這一邊,慌忙喊起冤枉來:“那位少奶奶難產,我們在幫她推順胎位,可她偏偏疑心我們想要害她,叫下人將我們捆了起來。夫人,你可要秉公斷案啊!”
錢氏看了看高祥,心中有些氣惱,雖然說媳婦出身高門,可兒子也不必要太懼怕她了,都從長寧侯府出來了,嫁雞隨雞嫁狗隨狗,還能壓着兒子一頭不可?素日裡頭看着兒子對她千依百順,真是捧在手裡怕掉了,含在口裡怕化了,什麼事兒都依從着她,有時候甚至連自己的話都聽不進耳朵裡邊去。
怎麼能她說一是一呢,女人生孩子,總覺得自己疼得死去活來的,而且也會比往常疑心重一些,難道就因着秋華懷疑,真把人送去官府不成?錢氏板起臉來對高祥道:“你怎麼能聽風就是雨呢?這事情還得慢慢問纔是。”
高祥搖了搖手:“她們不願意說,我自然只能讓官府去審訊她們,秋華絕不會平白無故說她們不對勁。”轉臉向阮媽媽道:“將她們捉去那邊屋子,與後邊請來的那位穩婆對質。”
錢氏目瞪口呆的瞧着高祥走了出去,一邊氣得直摸胸口:“他這滿門心思都只有他媳婦,我這個做孃的給她媳婦提鞋兒都不配呢!”
旁邊的貼身媽媽趕緊安慰她:“不過是一時間迷惑了,以後自然知道還是夫人靠得住。”
主僕兩人一邊嘮嘮叨叨的說着,一邊跟着走了出去,到了內室,秋華已經醒了,躺在牀上與高祥說話。錢氏見自己添了個孫子,心裡頭的怒氣又平息了幾分,趕到那小牀旁邊看了看,見孫子閉着眼睛睡得正香,不由得又笑眯了眼睛。
“你們兩人不用在我面前叫屈。”秋華雖然沒有坐起來,可那說話的聲音卻天生有一種壓制感:“你們莫要以爲我不知道,所謂順胎,自然是要將那胎兒輪着轉了方向,而你們兩人卻是在用力按我的肚子,難道我這點都分不出來?更何況你們兩人被趕出去不久,我便順順當當的生了孩子,哪裡又是難產?若真是留着你們兩人給我接生,那我纔是難產了呢!”
高祥一雙眼睛似乎有火噴出來一般盯着那兩個穩婆道:“你們究竟是收了誰的銀子,竟然想暗中下手?”
錢氏聽了這句話勃然大怒,伸出手指着高祥道:“這人是我請來的,難道你還疑心是我想要對秋華不利?這日子真是過不下去了,我掏心掏肺的對你們好,可你們偏偏不領情!老話兒真沒說錯,娶了媳婦忘了娘,早知道這樣,我還不如繼續留在碧落庵呢!”
秋華躺在牀上聽了錢氏這纏雜不清的話,心裡嘆氣,這分明便是主院高夫人做下的手腳,可婆婆偏偏要往自己身上攬,這可真讓她無話可說了。這些日子裡頭自己身子沉重,每日裡在牀上睡得多,沒有怎麼往前院走動。
婆婆錢氏與兩個穩婆住在前院,而高夫人也已經失了勢,被禁足在主院,秋華心裡想着該是穩妥的,所以也沒有時時刻刻派丫鬟婆子去盯着那兩人,沒想到還是出了紕漏。錢氏現在主理着家中事務,保不住還有高夫人的舊部藉着來向錢氏討對牌的機會用銀子來買通那個穩婆,反正現兒前院人多手雜,給那兩個穩婆遞句話兒讓她們到園子裡去,一時之間誰又能注意得到。
秋華想到這裡,心中懊悔不迭,這也是自己擡掉以輕心了,差點把自己與兒子都送了命。瞧着錢氏那委委屈屈的模樣,她心裡更是有氣,若不是她一定要自己靜養身子,還吩咐平日裡八後院的月亮門關上,免得打擾了自己,又怎麼會出現這樣的疏漏。高祥拉着她的手,能感覺到秋華的顫抖,輕輕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要鎮靜,高祥指着後來的那穩婆道:“你給夫人說說。”
那穩婆朝錢氏行了一禮:“夫人,少奶奶真是順產,我到的時候,宮門已經開了,只稍微幫着她用了些力氣,小少爺便落地了,若是難產,絕不會是這般容易。”
錢氏張了張嘴,還想再說話,外邊匆匆忙忙的跑了個丫鬟進來:“夫人,大爺,可不好了,府裡頭出了大事啦!”
高祥見那丫鬟是看院子門的,臉上有着驚慌失措的神色,心裡有幾分奇怪:“如此慌慌張張是何緣故,府裡頭還能有什麼大事?”
“老爺派人來了信兒,叫你們都去主院呢。”那丫鬟喘了口氣兒:“該是和二公子過世有干係。”
“二弟過世了?”高祥有幾分驚訝,每日要去府衙裡應卯,所以他根本不知道這回事兒,難怪剛剛回府的時候,見門邊上有人拿着白綢布,看來是準備扎花球兒的。
錢氏點了點頭:“今兒早上過世的,死在牀上。祥兒,咱們快些走罷,也不知道那邊又出了什麼事兒,這兩個婆子回來再問便是。”
“一道帶去罷,我還剛剛好想去問問主院那人認不認識這兩個婆子呢。”高祥冷冷的哼了一聲,命人推了這兩個穩婆往外走,錢氏忽然醒悟過來,兒子媳婦所說的暗中下手之人該是徐國公府出來的那位,不由得臉上一紅,默默的跟着往外邊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