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早猜到盛秋懷會是個細作,但沒想到他還真能把她弄突厥大營來!可見這人在突厥人裡地位也不低。那麼那肚兜上的地圖可能也是重要的物件。蘇青簡仔細回憶了一番,卻想不起地圖上到底畫的什麼。
如果這個時候四哥在就好了。他素來是過目不忘的,看過了一定記得!
現在,哥哥和突厥兵交戰在即,而她卻被綁到了突厥大營。本來是要救人的,忙還沒幫上呢,她
就把自己給搭了進去。遭不遭罪且不說,這人她也丟不起啊。
不過奇怪的是,爲什麼盛秋懷那傢伙不對她嚴刑拷問,又或者直接殺了她。這麼千辛萬苦綁她來,難道真的是要招安她?
對於這點,蘇青簡是半信半疑。盛秋懷說她驚才絕豔,這一點她是舉雙手雙腳表示相信的。但要說招安,她又不是什麼出了名的大將,這種待遇怎麼會落在她頭上?
正想着,氈子的簾幕忽然掀開了。一名突厥兵俯身走了進來,旋即又轉身拉開了簾幕。
一張可惡的臉出現在蘇青簡眼前。
盛秋懷手中端着一碗熱騰騰的湯走了進來,他坐在她身旁,溫聲道:“睡了這麼久一定是餓了吧。”
蘇青簡瞥了眼盛秋懷端來的湯,裡面浮着幾塊羶腥味的羊肉。她用力搖了搖頭。盛秋懷扯掉了她口中的布,哄小孩兒一般道:“羊肉暖胃,乖乖吃一些。”
“我怕你在裡面下藥。”
蘇青簡的直白讓盛秋懷頓了頓,他似乎覺得好笑:“你覺得我該說你聰明還是說你傻呢?”
“當然是聰明。”蘇青簡哼哼了一聲,“要不然我怎麼一眼看穿了你的詭計!我勸你還是趕緊放了我,不然師兄們是不會放過你的。”
盛秋懷夾了一塊羊肉送到她嘴邊:“你知道這是什麼地方麼?”
蘇青簡張口要回答,一塊羊肉已經被塞進了嘴裡。她剛要吐出來,卻被盛秋懷堵住了嘴,逼着她嚥了下去。
“這是突厥精騎營的大營。十萬鐵騎,你師兄們就是有通天的本事,怕也救不了你。”
蘇青簡好不容易嚥下羊肉,聽盛秋懷這麼說,頓時氣不打一出來。剛要分辨,又一塊羊肉進了嘴裡。
盛秋懷繼續說道:“不過你放心,我不會殺你。只要你不動歪心思,這裡好吃好喝不會虧待你。”他頓了頓,又道,“其實說要招安只是我編的藉口,你知道我爲什麼要帶你回來麼?”
蘇青簡這次學乖了,咬緊了嘴不開口,只是疑惑地瞧着他。
盛秋懷也不逼她,不疾不徐道:“因爲我瞧上你了。”
這一句話像一道雷劈中了蘇青簡,她幹張着嘴說不出話來。盛秋懷便趁機又塞了塊羊肉進她的嘴裡,還好心擡手替她合上了下巴。
“可是——”蘇青簡嘴裡含着羊肉含混不清地說道,“可是我們才見過一面啊!”
盛秋懷笑了笑:“你們漢人不常說什麼有緣千里來相會麼,我覺得我與你就是有緣。你放心,我會給你時間去接受。不過到時間了,你若還是接受不了。我可能也會霸王硬上弓。”
他說這些話的時候,語氣十分平靜。聽着就像是在跟蘇青簡嘮家常。但蘇青簡的內心已經徹底崩潰了。
她早知道突厥人民風豪放,行事野蠻,可沒想到會野蠻至此!
盛秋懷說完那一番話,便起身走了。臨走前還貼心地拿布塞上了蘇青簡的嘴。
她仰面陷在一片皮毛裡,腦子裡已經是一團漿糊。想了半天,蘇青簡又蹭地坐了起來。
她管盛秋懷那傢伙抽的什麼風,先想辦法逃出去再說!蘇青簡試着運了運功,感覺到體力恢復了不少。方纔吃下去的羊肉倒是很暖胃,裡面也沒有再下藥。
照着這樣的速度下去,今晚她就能掙脫了這繩索!不過光掙脫繩索沒用,這可是十萬精騎的大營。硬碰硬肯定討不到好,還是得摸清楚門路才行。否則逃出去也得被抓回來。
於是,蘇青簡養精蓄銳熬到了傍晚。盛秋懷果然又來了。這一次,他還帶了許多東西來。一些似乎是他尋常用的物件,另一些......可能是要送給她的。
蘇青簡看着那眼珠子大的珍珠,又瞧了瞧一些閃閃發光的石頭。倒不是她自作多情,盛秋懷把這東西帶來,總不能是來炫富的吧。
他坐到她身邊,輕輕招了招手。身後的屬下便將這些東西一一擺放在了蘇青簡眼前,附帶着還有一套突厥人的衣裳。
盛秋懷笑道:“這些東西,你喜歡麼?”
蘇青簡一撇嘴,剛想說不喜歡。忽然想起大師兄的話,便點了點頭:“喜歡。”
“喜歡就都送給你。”盛秋懷倒是很大方。
蘇青簡忽然想起了什麼,湊過去賊兮兮地問道:“我看你追女孩子的手段這麼老土,莫不是頭一遭吧?”
話一問出口,一向沉穩淡定的盛秋懷忽然變了臉色,耳根也漸漸紅了起來。他不自在地扭過了頭。蘇青簡忍俊不禁,噗嗤一口笑了出來。
盛秋懷終於有些着惱:“你若是嫌老土,我便拿去丟掉。”
“別別別。大哥常教導我們,永遠不要跟錢過不去。你這些東西,我收下了。”蘇青簡兩手被綁着,只好伸出兩條腿將那些東西全都撥到自己身下。她掂量了一下,還挺重。看來走得時候還得少帶一點。
“今早的話,你考慮得怎麼樣了?”
蘇青簡想了想,大大方方說道:“拿人手短。我既然收了你的禮,你知道這在我們大業的風俗裡就可以當做是下聘了。回頭再挑個日子,咱們把喜酒給辦了。”
盛秋懷被蘇青簡前後截然不同的態度震懾到了,不由得猶豫了起來。
蘇青簡繼續道:“你看,咱們都要成親了。我們大業可不興綁着自家媳婦兒過門的。”她說着轉過身來,示意盛秋懷替她鬆綁。
盛秋懷自然是不肯。蘇青簡嘆了口氣,憂傷道:“其實我一個弱女子,哪能對付得了這十萬大軍。你這樣不相信我,我好傷心。其實我本來是有心上人的,想想還是他好。他什麼都順着我,大冬天,爲了讓我吃上新鮮的豆漿,可以天還沒亮就在攤子前守着。想想,我還不如死了,這樣魂魄還能飛回他身邊陪着他。”
蘇青簡越說越傷心,幾乎就要擠出幾滴眼淚來。卻渾然未察覺氣氛的變化。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盛秋懷一張臉黑得幾乎要當場掐死她。
“你也別肖想你的小情郎了。我突厥百萬大軍早晚踏平大業,到時候你們陰陽相隔,我看你還想什麼!”
這話實在刺耳,蘇青簡直起身:“呸呸呸,我白哥哥好着呢。你——”話說到一半,盛秋懷忽然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我再給你些時日,最好把你那個什麼白哥哥黑哥哥忘得乾乾淨淨。”
蘇青簡氣得要吐血,惡狠狠瞪着盛秋懷。他鬆了手,轉身負氣走了。蘇青簡一口氣順不過來,索性用內力掙脫了繩索,一個翻身倒在了牀榻裡。
若盛秋懷不提白裕辰還好,可她就是聽不得他說他一句不好。她的白哥哥是這世上最好的男子。她所說的買豆漿的事情都是真的。而這不過是他爲她做的再尋常不過的事情了。
世界上再也找不到比白裕辰對她更好的人了,這個盛秋懷想要用這點破爛東西就收買她,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蘇青簡想起腿下的那些東西,又一把抓起來盡數摔在了地上。這才覺得稍稍解了氣。
第二天一早,盛秋懷便又來了。他一眼瞥見地上的東西,不由得皺起了眉頭。在看那丫頭,她四仰八叉地睡着,身上的繩索早已經斷成了幾截落在地上。
蘇青簡一覺醒來,忽然覺得有人在身後。她連忙坐起來,手一扯帶到了一根繩子。她往後退了退,睡眼朦朧地看着盛秋懷,聲音沙啞:“你又要做什麼?”
“綁好繩子,免得你跑了。”
蘇青簡白了他一眼,晃了晃手裡的繩子:“這繩子根本綁不住我,別白費這個力氣了。有本事你永遠讓十萬大軍守着我。否則我——”話說到一半,蘇青簡清醒了過來。她這麼激怒盛秋懷做什麼!
可話雖沒說完,盛秋懷已經領悟到了她言下之意。他冷笑道:“這世上留住一個人的方法有千千萬,我——”話音未落,盛秋懷便見蘇青簡縱身向他撲了過來。
他還沒來得及呼喊,蘇青簡便捂住了他的嘴。也不知道她用了什麼法子,似乎只是輕輕地戳了他幾下,盛秋懷便覺得動彈不得。
蘇青簡瞧着盛秋懷僵住的模樣,眼神似乎是要殺人,不由得壞笑了起來:“要我說,這世上逃命的法子也有千千萬。不怕你想不到,只怕你做不到。”說着伸手一推,盛秋懷倒在了那堆暖和的皮毛裡。
他眼睜睜看着蘇青簡溜到門邊,扒拉開了一條縫。蘇青簡觀察了半晌,又憂愁地轉過身來,一屁股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怎麼人這麼多?”她思忖了半天,忽然眼睛滴溜溜轉到了盛秋懷的身上:“盛公子,你在這突厥人裡面到底是做什麼?軍營裡不是不讓帶女人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