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紀長希的屁股上就捱了重重一腳。頓時一個趔趄撲倒在地,接着又被一招泰山壓頂死死盯在了地上。蘇青簡怒吼道:“我就是你那個野蠻暴力的師妹,你說說看,我哪裡像個男人?!”
紀長希捱了這麼一下,終於是清醒了過來。想起剛纔說的話,頓時冒出了一身冷汗。他急中生智,伏在地上□□道:“小七,你做什麼?誒喲,我怎麼趴地上了?”
“你剛纔說我野蠻暴力,像男人婆!”蘇青簡氣呼呼說道。
“怎麼可能!”紀長希冤屈地叫了起來,“三哥怎麼可能說這種話,一定是你聽錯了!”
“我耳朵好着呢,十里外一片羽毛掉地上我都能聽見!”
“你就吹吧。”紀長希死豬不怕開水燙趴在了地上,“總之三哥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你看吧,咱們從小都是躺一個大通鋪長大的。在我心裡,我們之間是沒有男女大防的。這就是我爲什麼說你像男人。完全是我心理有問題,跟你沒關係。”
聽到紀長希這麼說,蘇青簡這才鬆了手將他扶了起來。紀長希叫苦不迭,聖上這個官位封的,真是害死他了。也不知道老四到底喜歡這丫頭什麼,難道光是因着這小模樣麼?
紀長希瞧了瞧蘇青簡。不得不說,昨晚花月樓裡那些姑娘是美,但若是與小七相比,簡直可稱得上雲泥之別。只是美則美矣,尋常人可消受不起。
就在兩人這一番鬧騰之時,身後卻停了一頂轎攆。太子邵承光遠遠看着兩人離去的背影,一旁隨從高啓察言觀色,低聲道:“殿下,那位蘇姑娘可真是......與衆不同。”
邵承光嘴角牽起一絲冷笑:“不過是個沒教養的丫頭,貪財也就罷了,行爲還如此不端。真是欠缺教訓。”
“可不是,殿下那宅子本是要給玲瓏小姐的,她偏偏不識好歹要了去。真是罪該萬死。”
“罷了,不過是個宅子。就當本太子爺賞給了一個要飯的。”邵承光擺了擺手,“去坤寧宮給母后請安。”
而那頭紀長希和蘇青簡已經領到了自己的盔甲,現而今在一名千牛衛的帶領下走在永巷的長街上。這是上面分派下來爲他們二人介紹宮中當值基本情況的,名喚鍾識,是個和他們一般大的少年。
而分派任務的是中尉林勵。他們此前在邊疆和這人見過,當初是跟着蘇琅軒的副將。因爲立下戰功,所以官階升了許多。紀長希和蘇青簡如今就在他手底下做事。
既然是熟人,對他們倆的安排便也多有照顧。
鍾識是個悶罐子,沒走到一個宮殿便只是簡略介紹一下宮裡住着什麼人,其他一句話都不肯多說。
行至玉明殿,鍾識也是略指了指,輕聲道:“這裡是玉明殿,裡面住着十四殿下。”
“照理說成年的皇子不是應該立府了麼,怎麼這十四殿下還住在宮裡呢?”蘇青簡不解道。
紀長希疑惑地瞧着蘇青簡:“你不知道?”
“我怎麼知道,我又不認識十四殿下。”
“你怎麼會不認識十四殿下!”紀長希一臉錯愕。
蘇青簡心中疑惑,她在南淮這麼多年,回王都也不過是今年的事情。整個王都她認識的人掐着手指頭都能數過來,怎麼可能認識十四殿下。
忽然,鍾識看了看玉明殿,低聲道:“十四殿下來了。見到宮中的娘娘和皇子們路過,要站在一旁低頭垂手。”
蘇青簡和紀長希讓到一旁,低着頭靜待十四殿下從面前走過。
但她實在是好奇,紀長希爲什麼覺得她認識十四殿下,於是擡頭看了一眼。
一剎那,蘇青簡只覺得像是一道驚雷劈在了她的頭頂。眼前峨冠博帶,眉目清秀的男子,分明就
是她的白哥哥!
蘇青簡失聲指着白裕辰,半晌說不出話來。十四殿下從宮裡出來,原本沒有注意到這三名千牛衛。所以徑直走了過去。如今被人指着後背,卻被伺候他的宮人瞧見了,於是指着蘇青簡叱責道:“你是在哪個宮當值的侍衛,怎可如此無禮,在殿下背後指指點點?!”
十四殿下回過頭來,正對上蘇青簡驚愕的目光。他凝神瞧了她片刻,最終只是淡淡道:“這二位是平定突厥的功臣,兩位新上任的千牛衛中郎將。不懂宮中規矩也情有可原。小林子,走吧。”
蘇青簡看着十四殿下遠去的背影,半晌都沒能回過神來。
“三......三......三哥,你看到沒有。白......白......”
“白什麼,人家是聖上的第十四子,邵承玉。我還以爲你早就知道了,瞞着我們幾個師兄呢。敢情也是被耍了。”
聽到這個名字,蘇青簡才明白過來。承玉反過來不就是裕辰麼!
想通了這一點,蘇青簡頓時覺得又氣又傷心。他們相識整整五年,白裕辰居然一個字也沒有向她透露過。還在王都買了個低矮的茅屋住着,讓她以爲他是個窮秀才。
她一心想着要和他長長久久。怕哥哥不同意她跟一個窮小子吃苦,便厚顏向身上討了封賞。卻原來她做的這一切或許在他眼裡都只是個笑話。
蘇青簡一掌拍在了牆上,氣憤地走了。鍾識沒見識過蘇青簡出手,被這一掌驚了一跳。她剛走沒幾步,身後的牆轟然倒了一大塊。
紀長希拍了拍驚掉了下巴的鐘識,搖頭道:“看到了沒,世間最不能得罪的就是女人。你想想,這一掌無論是打在誰身上,誒喲喲,那滋味可真是......”
鍾識結結巴巴道:“可可可蘇大人爲何——”
“不該問的別問。走吧,繼續把宮裡給熟悉一遍。”
這一路上,蘇青簡都黑着臉。鍾識戰戰兢兢帶路,講着各宮的佈防。
皇城之中的守衛是兩個時辰一輪值,每次換崗也都是當面交接。同時巡防的有三支隊伍,永遠保證宮中有一隊士兵在巡邏。
當然此事多屬於巡防營的職責。而他們是千牛衛,多半負責各宮守衛。同樣也是兩個時辰一輪崗,每隔十五天有一天的休沐。每年有十日的休假時限。除此之外,只能是在染病,受傷和家中有重大事情之時纔可請假。
這一圈下來,蘇青簡氣還沒消。但這氣只針對白裕辰,她一隻手按在腰間的朴刀上,問那鍾識:“既然我和三哥都是千牛衛,那具體要守哪一宮?是聖上的寢宮嗎?”
“回大人,您雖然是五品的中郎將。但初來乍到,重要的宮殿恐怕還不能當值。所以......林大人給您分配的是......”鍾識吞吞吐吐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蘇青簡急了,眉毛一橫:“有話趕緊說!”
“林大人給您和紀大人分配的是玉明殿......”
話一出口,紀長希立刻扯着鍾識飛躍出丈把遠。蘇青簡擡起手掌正要隨便找個東西拍一拍,無奈身邊這兩人都躲遠了,只好一口氣又憋了回去。
很好,既然是避不開,那就讓她幽怨的眼神活活愧疚死這個騙子!
蘇青簡和紀長希領了玉明殿的腰牌,便前去站崗。依照道理,他們倆的品階本是不用站崗的。不過他們初來乍到,還什麼都不懂。這些事情初期也要一一做過來。
兩人一左一右門神一般站在宮門口,蘇青簡一直磨牙霍霍,等着白裕辰回來。
紀長希瞧見師妹這要吃人的模樣,只覺得心驚膽戰。於是他決定找些別的話題分散一下她的注意力:“小七啊,最近宮外邊你的風頭可盛,把我們幾個師兄都壓下去了。”
“什麼風頭?”
“你不知道嗎?現在王都裡許多女子都對你很是傾慕。昨兒個花月樓的凝香姑娘還說了,問我能不能要個你的私物給她。或者給她題句詩也行。”
“爲什麼不是男子傾慕我,偏偏都是女子?”蘇青簡撇了撇嘴。
“你還要多少男子傾慕你。我可聽老四說了,那個盛秋懷還逼你嫁給他。但凡是不知道你這麼兇殘的男子,多數還都會被你的外貌所迷惑的。”紀長希抱着胳膊壞笑道。
“我怎麼兇殘了!再說了,盛秋懷可能是認出我來了,故意耍我玩兒的。”
紀長希晃了晃手指:“這你就不懂了吧。你想想看,盛秋懷是什麼人?那可是和你們蘇家有血海深仇。你看他遇到了你,什麼仇也不報了,直接擄回去就要娶進門。這都是滿滿的愛意啊。老妹兒啊,你不懂的事情可太多了。以後咱們相處的時間久,三哥我這渾身的本領以後都教給你!”
蘇青簡哼哼了一聲:“我看你竟瞎說。有本事你怎麼不學學四哥,把你這些個風花雪月的糟事都寫成話本子,供萬人唾棄啊?”
“嘿,怎麼說話呢!三哥我這叫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風流。再說你四哥的話本子裡好多的故事都是我提供的。王都多少癡男怨女都奉爲寶典,白天拿在手裡,晚上枕在枕下。你多好,有我親口傳授。保證你將來多少男子都能拜爲裙下之臣!”
話音剛落,兩人便聽到清朗的聲音自上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