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川的劍術,是這個女人放心的,少女擡了擡自己的帽檐兒,悠哉悠哉的靠着一扇雕花的大門,很是悠閒自得樣子,好像那一步之遙的門外大院裡的打鬥和她沒有半分的關係一樣,事實上,還真是沒有一個銅子兒的關係。
少女看了一會兒覺得很無趣,從窗臺上的花瓶裡抽出來一根細細嫩嫩的小紙條,放到嘴裡叼着,“雨餘江清風捲沙,寶月圓如境,有一品茶,五色果,四季花。”她唱着不知道是哪裡的小調兒,笑得很是舒心。
外面的戰況,她並不擔心,因爲白川的功力是有目共睹的,更加因爲的是,他那個人,的確可以說的上是人中龍鳳呢。
哎哎,不對不對,應該是人中之龍。而不是鳳,他還沒找着個母鳳凰來和他配對兒呢。嗯,看起來那個剛剛被他抱在懷裡的那個小妮子倒是個好對象,似乎白川也對她有那麼點的意思,但是……目測起來,這妮子是有了喜歡的人了,大概是不怎麼喜歡這個白川吧?
外面的戰鬥忽然變了行情,一堆拼着要往前送死的人忽然都停了下來,閃出一小隊人馬來,爲首的是大內的統領將軍,是個年輕人,看起來三十歲上下的樣子,很有些大將的味道,只是臉上的神色卻有些淡淡的,似乎並不是很情願來趟這倒渾水。
他翻身下馬,抱着自己的寶劍跳進了戰鬥圈子當中,揮舞着寶劍來和白川對上幾招,其他的人見到她來之後,都紛紛的退了下去,剩下了一個白川,他那一身潔白如月的衣袍已經被鮮血染紅了,他看了一眼來者,眼睛裡閃動着一絲光芒,真是沒想到在這個奢靡的皇宮之中,竟然還有這樣好的人物在,不過,也算得上是明珠暗投,有些蒙塵的味道。
他斜睨了他一眼,“來送死?”
“不,來殺你。”那青年笑了下,他的臉上帶着漫不經心的神采,似乎對什麼都漠不關心似的,又似乎對什麼都提不起興致來一樣。
“好,那就看看你是不是有這個本事來殺了我吧。”白川挽了一個劍訣,在身前舞動出來漂亮的劍花,似乎是一道密不透風的牆壁一樣,牢牢地將他的全身要害都籠罩住了。
“好漂亮的劍!”那青年讚歎了一聲,也舞劍上前,幾個回合之後,他兩個人的眼中都閃動着惺惺相惜的神情。這種人,如果能做朋友就真的太好了。
百川在心裡感嘆,他大好的年華,竟然虛度在了這奢靡混亂的皇宮之中,看樣子也不過是一個統領守衛軍的小頭目,這樣的人物當真是可惜了。
“啪。”兩柄劍互相碰撞,挽出來一串刺目的火光,那青年的力氣似乎沒有白川的大,被推得往後倒退了好幾步,才堪堪的用腳後跟兒站穩了身形。
白川冷冷一笑,縱然他有心要愛才,惜才,可是這敵對的立場,和緊迫的實情,都讓他明白,自己如果對這個人防水的話,他一定是在自尋死路,就如同這個青年自己所說的那樣,如果自己對他有一丁點的心軟的話,那他就是真的活膩味了。
他抖擻精神,拼上了力氣。
那青年就漸漸地落敗了,卻也不甘心。將一把劍舞得虎虎生威,卻有些氣勢,白川被他纏鬥住了,不得分身,卻也擔心着房間裡的那兩個人的情形。
就在這個膠着的時候。屋裡的那個頭戴斗笠的少女忽然開了口,“呀!她好像要醒了哎!”白川手上一動,下意識的朝裡頭看過去,那青年抓住時機一腳揣在他的肚子上,白川就地一滾,躍進了房間,屋裡的那個少女似乎嚇了一跳,“額,你這是……被打了?”
白川來不及多說,回頭就關門,身上畢竟有傷,還是被阻滯了一下,那少女也過來幫忙,卻沒有那麼大的力氣,被外面的那個青年一把推開了半開不開的寢宮的大門。
白川憤恨的看過去,少女早在人家攻進來的時候就鬆了手,跳到一邊去了,看見百川看她,一點愧疚之心的神情都沒有的拍了拍手,“不好意思,沒攔住。”
白川心知肚明,這個青年的功力不淺,非是少女可以抵擋得住的。他嘆了口氣,看見外面越來越多的穿鎧甲的士兵們,“雲胡,今天要對你不起,大概我們都要死在這兒了。”
那少女糾結似的擠起了眉毛,秀氣的眉毛很好看,口氣還是很歡樂,很散漫的說,“是啊,我也夠倒黴的哈,那你下輩子想着還給我就好了。”她說是這樣說,但實際上根本看不出來一點的緊張之情。
白川摸了下自己的腰間,大概還帶着暗器袋子,“一會兒看準機會,你先走。”
那少女也不推辭,坦然的點頭,“好。”
青年聽見他們的對話,忍不住要鄙視一下這個少女,真不講義氣。
不過,等到他看到牀榻上的那個女人之後,忽然也變了臉色。
白川怕他對若溪不利,飛身攔在了他的面前。
“休想打她的主意。”
那青年恍若未聞一般,往前走了兩步,手上的劍都快要握不住似的,“她……她……她怎麼會在這裡?”
他似乎忘記了彼此敵對的身份,回頭問,“她死了麼?”
白川愣了一下,那邊的少女卻笑了下,“如果這位是你的舊識的話,小兄弟,那就不用打了啊,你在這裡糾纏一會兒,她自然就可以醒過來了。”
“你沒騙我?”
少女聳了聳肩,“我從不騙人。”
白川白眼一翻,這句話本身就是一句騙人的鬼話!
那青年卻出乎意料的聽話,“那好,就信你一次。我等。”他把劍往地上一放,盤腿坐了下來,他不動,外面的人也不敢動。
大概過去了一柱香的時間,牀上的女人終於有了動靜,幽幽的呼出了一口氣,才睜開了眼睛,“衛颯……呢?”
身邊的那個人還是沒有醒過來,若溪張了張嘴,眼前忽然多出一個大腦袋,“姐姐,真的是你麼?”那個人,壓低了聲音,卻也難掩語氣之中的喜悅的感情。若溪剛剛醒轉過來,腦筋還不大靈光,看了那張俊俏的臉頰半天,才試探性的問,“你是冷香宮裡的那個……”
似乎在某個記憶的時段裡,她的確是記得,有一個這樣好看的少年臉孔,不過是在一處極其破舊的宮殿當中遇到過的,那黑洞洞的牆壁,溼的要死的地面,還有那張破破爛爛的小牀,以及每天那個看守的老大爺送來的好吃的,都一起出現在了眼前。
若溪看着他點頭,似乎是想笑,但是卻沒有什麼笑模樣的說,“啊,你還活着。真好。”
那青年似乎很是激動,一把抓住她的手,“姐姐,原來他們一直說的那個很受寵的妃子,就是你啊。”
受寵麼?若溪沒怎麼覺得。
她只擔心一件事,“衛颯……爲什麼還沒有醒過來?”那一旁的少女湊過來,似乎是想說什麼,卻被站在後面的白川掐了一把,那少女倒吸了一口冷氣,就把後面的話給吞了回去。
“唔,大概是傷的重了些,不過,會好的。至少,死不了。”那少女說的胸有成竹。
若溪大大的穿了一口氣,死不了,就是最好的事兒,就是上天對她最大的恩賜了。她的臉上終於有了些許的神采,像是看見了希望,“我會記得你的恩情的。”
少女呵呵的笑了下,“沒事兒,你忘了也可以,只要白川記着還就好。”
白川無力的笑了下,拿劍在地上一點,“兄弟,你既然是她的朋友,我就不會爲難你。”
那青年好奇的看着他,“你這個人很有趣,現在明明是我的人包圍了你,而你卻說這樣的話,好像是我在求你饒恕一樣。”
白川挑了下眉頭,不說話,他這個人就是有這樣的反客爲主的本事。
若溪躺在那兒身體雖然很虛弱,但是腦袋很清楚,“不要傷害他們,他們都是爲了救我和衛颯的。”
青年猶豫了下,“那我該怎麼辦好?”
“你去……找白江,讓他帶上國主來。”若溪結結巴巴的說。
那青年吃了一驚,“國主?會來麼?”他的話音未落,門後面就傳出來一個聲音,“國主陛下駕到。”
那青年臉上帶出了奇怪的神態,擡起一隻手將自己的帽檐也壓低,對着若溪說,“姐姐,我先走了,改日再來看你。”若溪看出端倪,卻也沒有心思去管,去問,只好點頭,那青年就走了。
少女從那邊慢悠悠的走過來,笑眯眯的看了看昏迷不醒的衛颯也看了看若溪,“唔,不般配啊不般配。”
“裡面的人聽着,國主陛下親臨,如果你們能夠自動繳械投降的話,國主陛下仁厚,一定會放你們一條生路,否則的話,你們早晚要屍首無存,身首兩處,望你們好自爲之,不要執意妄爲!”外面有人在朝着裡面喊話。
白川看了一眼少女,“你那七鬼子呢?一個都沒跟來麼?”
“是啊,他們在半途被一羣牛皮糖給纏住了,都沒有跟過來。”少女妖嬈的笑了下,即便是隔着草帽也能看出一絲的甜美來。
“那不如死馬當做活馬醫,我來和外面那個談談條件,說不定,情況還沒有那麼糟糕。”她輕鬆的說着。
白川追問一句,“你想怎麼樣?”
“就問問他,是想讓他的寶貝兒子活,還是讓他和這癡情的小兒媳婦兒一塊死。”她的眼中閃過一絲寒芒,銳利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