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牡修廣, 其大有顒。
薄伐獫狁,以奏膚公。
有嚴有翼,共武之服。
共武之服, 以定王國。①
卻說三王子傷勢痊癒, 隨後又收到姜漓並風凌霄傳來之信, 告知荊城並桃都山兩處結界皆已破除, 混沌大陸之上再無結界阻隔四方, 各處皆是暢通無阻。如今四方大軍集結,共伐無道之君,已是大勢所趨、順理成章。
之後女子國國主聯合夸父國國主率先發出倡議, 推舉三王子爲大陸之盟主,之後氐人國、奇肱國、奇股國、臷國、無啓國、梟陽厭火國等紛紛附議, 各國歃血爲盟, 宣誓效忠盟主。三王子接到此信, 當仁不讓,宣佈就位, 隨即向四方諸國廣發檄文,號令天下齊心協力,共伐無道。
不久後,大公主於豫城接到邊境告急,道是三王子夥同夸父國大軍, 突破中土國北部邊境, 一路勢如破竹, 向南而來。中土國朝廷接到此訊, 一時之間無不驚慌失措, 堂上衆臣大多同仇敵愾、義憤填膺,只道是對這混有外族血統的王子本便滿心忌憚, 如今看來果真是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夥同一干夷狄賊寇犯上作亂,妄圖篡權,此番正可趁此時機將這幹反賊一舉剿除,方顯我大陸第一強國之威。大公主見狀,自是大讚此意,聲稱自己身爲一國之主,自己王弟帶頭作亂,自己於公於親,皆需以身作則,親自率大軍於豫城之外,與反賊決戰,親手將雲寅斬殺,將頭顱懸於豫城北門之上,以慰軍民。
於此同時,又有人將三王子所發檄文傳入宮中,其上列舉大公主從前種種罪狀,包括她與先國主雲辰合謀弒父害弟並於大陸各國造孽諸事,聲稱其德行不足以爲國之表率,難以服衆、不得人心,諸國因之怨聲載道,會同前來征討。
大公主見此檄文,強作鎮定,爲安定衆心,大公主更是於鐘鼓神殿之中占卜問卦,卦象是上坤下乾,正是天氣下降,地氣上升之兆,是爲泰卦,乃通泰之意。大公主見罷這卦象,心下大鬆一口氣,暗忖這老天到底還是垂憐自己的,這卦象分明是吉卦。
隨後對衆宣佈:“我中土國國祚延綿千載,怎可須臾毀於一旦?反賊雖然勢大,然我族乃中土軒轅之子民,血統高貴,天生高人一等,怎可敗於一干烏合之衆之手?老三乃異族蠻夷所生,自甘墮落,與夷狄爲伍,非我之輩,今日便將是其末日!”
衆人聞罷此言,歡欣鼓舞,衆志成城。
下朝過後,大公主卻未嘗前往整備人馬,卻是坐車前往城中的二王子府,直至此時,二王子仍未從府中出來,參與朝政。大公主徑自入了二王子府,府中執事之人礙於此乃國主,無人敢攔。待入了後院,只見滿院之中,擺滿了晾曬的書冊,另一側的院中,則是盆栽疊翠,奇石壘摞。大公主掃視了一回這院中之景,隨後又提步往了書房而去。
待此番入了書房,方見二王子立起身來,行禮迎接,口中說道:“國主大駕光臨,臣弟未嘗遠迎,還望國主恕罪。”
大公主打量一回二王子身上服飾,不過居家常服,未嘗更衣着裝,方知二王子極爲敷衍,根本無心見她,遂道句:“我中土國正是遠近聞名的禮儀之邦,何以王弟身爲我王族中人,舉止卻荒疏失儀,成何體統?何況如今大軍犯境,國家危難,王弟竟然不聞不問,成日在府中閉門不出,玩物喪志,是何道理?”
二王子則道:“弟乃閒散之人,素來體弱欠安、缺謀少智,何及王姊運籌帷幄、腹有良策,自知難當重任,不如退而自守。”
大公主聞言怒從心起,嗔道:“難道王弟便甘願目見王位落於望鶴之手?!”
二王子冷哼一聲對曰:“於王弟而言,這王位是在王姊手中抑或是望鶴手中,皆是大權旁落,國祚將終,你二人皆是異族旁支之後,又有何差別?想我中土軒轅一族,秉持祖訓,從不與那蠻夷沆瀣一氣,自父王納外族之女爲妃伊始,便已違背祖訓,從此我朝江河日下、人心不古。”
大公主聞言,雖滿心憤恨,眸光微閃,仍是惟將嘴角一揚,平心靜氣地問道:“即便如此,與我相較,你仍願站他一方?你若與我合作,我自是保你不死,享盡富貴榮華。”
二王子說道:“你來我府邸之前,不正是占卜問卦,所得卦象正是上上之卦,如今你又有麒麟在手,穩操勝券,又何必前來令我與你合作?”
大公主則道:“你不會不知其中原委。”
二王子聽罷頓了頓方道:“你忌憚他?你尚還記得我嘗與你言望鶴此人,深藏不露,知曉我長於謀劃,遂欲我與你合計一萬全之策?”
大公主沉默頷首。
二王子卻並未如她所願,惟將身子往後一靠,說道:“非常遺憾,我與你一樣,並不瞭解望鶴,我等因望鶴血統不純之故,從未在意防範於他,何況他素有心機,裝愚守拙……”
大公主卻打斷二王子之言急道:“非也,你在國中棋技第一,嘗與望鶴對弈一回,那一次的對弈,到底是何結果?”
二王子答曰:“那一回不正是人人皆知之果,望鶴大敗。”
大公主卻道:“你休要誑我,彼時望鶴雖敗,卻是自己率先認輸,事後你隻字不提,非爲你素來作風,其間定有原故!”
二王子輕笑說道:“那一回我尋他下棋,我拈白先手,望鶴拈黑後手,我道是我讓他五子,若他能勝我,便算他贏。而走至最後,他率先認輸,道是想不出破解之法,最終輸我六子,加上我讓他的五子,總共輸了十一子……”
大公主聞言,接着這話說道:“這般規則之下,望鶴率先認輸,且差距如此之大,你卻不提,莫非棋局尚有變數?”
二王子道:“不錯,待衆人散後,我與雲文覆盤,卻見棋局似是已無轉機,然黑子若接着再下一步,我之白子便將損失慘重,連失六子……”
大公主驚道:“如此一來,加上你的讓子,你仍輸他一子!”
二王子頷首:“正是如此,只那一步十分隱秘,尋常人等難以察覺,因而我不知望鶴停在此處,是有意爲之還是無心之舉。後來我屢次欲詢問,皆未能如願;之後亦再未見到望鶴與人對弈,遂對他之棋力,便不得而知。”
大公主:“……”
二王子又道:“王族之中素來皆是你與流霆與望鶴最爲親近,何以你竟前來向我詢問他之事?便是你亦覺望鶴是你拿捏不定之人?抑或是你以爲你與他之間,我定會與你一道聯手對付他?”
大公主不答,卻似是默認。
二王子嗤之以鼻:“莫要癡心妄想了!見了你如今這副焦頭爛額之狀,我甚爲慶幸彼時我放棄王位;如今我惟願坐山觀虎鬥,看身懷異族血統的你二人自相殘殺,誰先滅亡!”
大公主聞言,噌地立起身來,居高臨下地道句:“王弟,識時務者爲俊傑,你不會不曉此理。”
二王子則佯裝恭順地行了一禮,說道:“王弟力不能及,實不能擔此大任,還望國主另請高明。”
大公主見狀,轉身即走,一面道句:“既然如此,告辭。”
三日後,二王子被府中之人發現死於榻上,身中蛇蠱,其狀甚慘。
之後不久,夸父國大軍兵臨豫城北門,當先之人正是騎于飛菟之上的朌坎。
另一邊,正是身着八卦祭服的大公主,端坐於應龍之上,身側召喚獸枳首蛇雙頭雙尾,首尾難辨,張眉怒目,其狀可怖。
大公主見罷夸父國大軍,往人羣之中掃視一陣,皆未目見三王子身影,不禁心下納悶,隨即開口對爲首的朌坎說道:“爾等反賊氣數已盡,竟是你這滿腹草包、不通兵法韜略之人領兵而來,當真是自暴自棄。”
朌坎聞言反脣相譏:“殺雞焉用宰牛刀?你一女流之輩,又何嘗替你國領兵打仗?此番亦不過是趕鴨子上架罷了,又能較我強到何處去?”說着又嘖嘖幾聲,搖頭道句,“我知你意欲爲何,你在尋找望鶴的身影;在你王族之中,惟剩你與望鶴擁有王位繼承資格,然相較你這女流之輩,望鶴繼承王位更爲名正言順……”隨後又故作驚訝地嘆道,“啊,如今望鶴可有飛天遁地之能,指不定忽地從天而降,降於那王宮之內,將國主之印就此奪了在手,而你卻已是有名無實之主……”
朌坎見大公主聞罷這話,身軀下意識往後一晃,知曉大公主被自己之言動搖,不禁仰天大笑。
大公主見罷,知曉此番被朌坎逞了回口舌之利,氣不打一處來,厲聲對曰:“爾等不過一干手下敗將,即便夥同再多烏合之衆與寡人爲敵,亦不過是自尋死路,何敢在此搖脣鼓舌!”說着,隨手召喚出漫天的毒蒺藜,向其下的朌坎一股腦兒射去。
朌坎見狀,口中拈訣,身前便浮現一青銅巨盾,將毒蒺藜盡皆擋下;之後反手召喚出一羣畢方,對準應龍之上的大公主兜頭噴火。另一邊,大公主見朌坎召喚出畢方向自己噴火,她隨即指揮應龍躲開一股股火柱,騰至那畢方之上,居高臨下對準衆畢方張開大口,那應龍正是昔時黃帝的施雨之獸,此番一口水兜頭噴來,衆畢方之火皆被熄滅,羣鳥耷拉着羽毛從空中墜下。
朌坎見狀尚不罷休,復又揮動法杖,拈動咒訣,召喚出那人面獨角鳥青鸐向大公主襲去。大公主見罷此景,冷哼一聲道句:“雕蟲小技。”隨後召喚出兇鳥鳧徯應戰。一面卻暗自思忖,總覺今日之事有那不合常理之處,記得上回夸父國邊境對戰,朌坎尚且召喚出禺彊、后羿這等上古之神對戰,何以今日卻如此兒戲,不過召喚些鳥獸出戰。尋思半晌不得個頭緒,又忌憚至今不見蹤影的三王子,唯恐這其中有甚陰謀。直至目見朌坎的法杖,方纔大吃一驚,叫道:“朌坎,你之精魄何以是橙紅色?你怎成了神宿高階?!”說到此處,倏忽間恍然大悟,“你、你施展了通靈術?!你與望鶴……!”
話未道完,便聞一聲清亮的龍吟傳來,伴隨着雷鳴電閃、雲環霧繞,一人長髮飄飄,身着八卦紫授仙衣,駕青龍而來。
大公主乍見此人,尚未識出此乃何人,待見此人御龍降至朌坎身側,與之並肩而立,方纔回過神來,驚道:“望鶴?!是你!”
三王子對曰:“王姊,別來無恙。”
大公主輕笑一聲,譏諷一句曰:“我一時之間竟未能識出是你,我族男子年滿二十皆需冠帶,你如今這般狀貌,哪有我中土國一絲一毫的禮儀風範?難道便是與那四方蠻夷廝混久了,便也同流合污?”
三王子聞言,淡笑不語。
大公主又道:“如今看來,朌坎果真對你施展了通靈術,致令階位降至神宿高階。你當真是掉以輕心,竟敢放任區區神宿高階的朌坎與寡人對峙,豈非正是以卵擊石、自投死路?我早知如此,初時便當一招令他粉身碎骨。”
說着又仰天長嘆一聲,如陷入回憶一般囈語一陣:“通靈之術……朌坎竟自願捨身,替你施展通靈術……此乃一名巫祝一生唯一一次的經歷,但凡施展必將以自身作媒,犧牲己我靈力階位,方可成事。”
之後又轉向朌坎問道,嘴角彎出的笑容幅度詭異:“施展通靈之術的滋味如何?可是令你終身難忘~中土國的男子素來不知憐香惜玉是何物,通靈的滋味怕是不好承受……”
朌坎被大公主這話問得面紅耳赤,羞赧非常,然仍是擡首直面她答曰:“不,殿下非常溫柔,分外顧惜我,並未令我難受。”
大公主聽罷這話露出一個饒有興味的神色,問道:“哦?”
朌坎卻不願糾纏此事,對大公主戲謔一句道:“對這通靈術之感如此清楚,看來你亦是明白人,早已嘗過這滋味。”
大公主聞言,答句“我豈會不知”,隨後轉向頭頂天空,目光似是投向不知名的虛空之中:“若世間得有一人,能令巫祝心甘情願爲其獻身施展通靈術,大抵正是天大的幸事……可知千百年來,多少巫祝不過被君王選中,作爲通靈之媒介,過後便被棄如敝履,常年深鎖宮中孤獨終老,我母妃便是其中之一……正因如此,我慶幸自己並非位居巫姑之職,不必重蹈覆轍;豈料命運無常,我最終仍半強迫半自願地爲一人施展通靈術……”
朌坎:“……”
大公主卻是自顧自說着,亦不知說與誰聽:“自祖輩伊始,我所知之中土國男子皆非甚等閒良善之輩,曦曜降生不久,便因天賦異稟,酷肖其祖之故,爲父王立爲太子。可謂是天之驕子,集萬千寵愛於一身。他自幼受祖父教導,心中惟有霸業,其餘萬人萬事皆不放在心上,更不知何爲珍視憐惜。父王六十大壽之際,他奉命納朌歸妹爲妃,接受通靈術,從中得聞天啓,武力大增,得以四破六陽之陣;然此後不久,他便得知外出尋藥的你不僅未死,還在海外尋到真正的六兵之陣,並突破此陣獲得句芒神弓。他聞知此事自是不肯罷休,自己未嘗正眼瞧過之人竟較自己更早取得真正的曲張階位,遂親身前往東海破陣,哪料他這全國第一武士竟慘敗而歸。歸來後,他惱羞成怒,彼時我已是僅次於朌坤的巫祝,他便迫使我替他施展通靈之術……”
三王子與朌坎聞罷這話皆是大爲驚駭,只覺難以置信。
大公主接着道:“那時的感覺我終身難忘,我本百般掙扎不從,不欲自己苦苦修成的階位就此毀於一旦,奈何終抵不過曦曜一句承諾與難得的溫柔……”說罷又嘆息一聲,“你亦知如你兄長那人,慣常強悍霸道、不擇手段,世間何人得他體貼憐憫一回?更勿論女人。若能成爲此人,得他這一天之驕子溫柔眷顧一次,大抵亦是幸事一樁……然而彼時滋味仍是分外難受,想來大抵不比朌歸妹好受多少。在此之後,他第六次突破六陽之陣,到底於臆想之中問鼎武士的最高階位。而他亦知自己怕是難以突破青龍之陣並其他,遂我向他提議不若留着你之命代他破陣,終歸了目標只在神兵而已,你方能活至今日……”
三王子:“……”
大公主道:“然他之眷戀亦從來只與力量相關,即便我爲他做到這般地步,他所思所想亦惟有獲得更強的力量而已。待朌坎僥倖覺醒聖宿階位,召喚上古魔神蚩尤,他被蚩尤殺得大敗而歸,逃回豫城的途中,他悔恨不已,進而垂涎作爲首個聖階巫祝的朌坎的力量……”說到這裡冷哼一聲,“我雖爲一女流之輩,亦難以忍受被他鉗制於身下之時,聞他嘴裡掛着他人之名,尤其那人還是朌坎!……”
朌坎聽罷這話大驚。
大公主道:“須臾之間,我自己亦未意識到的黑暗力量將我吞噬,我身中靈力逆轉,將曦曜身中真氣精元盡皆吸食,我遂一舉突破至聖宿中階……”隨後大公主仰天大笑,對朌坎二人說道,“不錯,曦曜正是命喪我手。你千方百計欲斬殺之仇讎,你終究未能親手殺他雪恨;而你那素來高高在上、惟有仰望之長兄,你亦未能親手打敗他,證明你纔是混沌大陸第一武士!哈哈哈,在此世間,曦曜惟有我一人能殺!……”
朌坎聞言,搖首道句:“我如今算是明白了,彼時你爲何會在那時下蠱害我。”
大公主詫異問道:“你說什麼?”
朌坎答曰:“我隨師父前往中土國之時,你施展蟲降之術謀害我,根本不是欲將我滅口,彼時我不過是靈山初入門的巫祝,你根本未嘗擔心我會泄露你之秘密。你之後忽地對我下那蟲降之術,只是因爲你碰巧知曉我之召喚獸的真面目,正是女丑之召喚獸,雖尚未覺醒,但已喻示我之不凡。你一生苦苦追求出人頭地,素來忌憚任何天賦靈力高於你之人。一個在位三百年、又是女丑直系弟子的朌坤已令你爲除他絞盡腦汁,如今又添了朌坤之徒,亦是不凡之輩,你只怕再難有出頭之日,遂對我頗爲忌憚、極其厭惡,方動了殺機……”
大公主聞言倒也答得爽快:“不錯,彼時正是如此。然如今已是今非昔比,你本不是我之對手,如今爲望鶴施展通靈之術,更是降至神宿階,與我相較正是寒鴉比之鸞鳳。能召喚出麒麟神獸之人,世間惟我一個,我正是大陸唯一的聖宿階巫祝,今日便是你二人的死期,納命來!”
只見朌坎聞罷自己之言卻是無動於衷,冷哼一聲,淡然對曰:“你當真以爲自己是天下第一?你以爲我所施之通靈術乃是虛設?你怕是尚還不知,殿下之外祖父正是我靈山中人,我師父之師弟,因而殿下亦身具我巫咸國之血統……”
大公主聞言雙目大睜,驚道:“你說什麼?”隨即轉向一旁的三王子,只見三王子伸手,手中暗紅光芒一閃,一根法杖隨即現於掌中。
大公主見狀瞪圓雙眼,直楞楞盯着那精魄說道:“你竟覺醒巫祝血統?!……暗紅光芒,你竟是聖宿高階?!”
三王子頷首道:“不錯。”
大公主見罷此景,不禁咬緊朱脣,面上肌肉輕微顫抖。又見三王子將法杖一揮,一枚煙火升上天空,一面道句“不僅如此”,緊接着周遭響起一片喊殺之聲,充盈於耳。
大公主只見右手邊護城河蜿蜒流過,河中一個接一個冒出許多氐人,個個劍拔弩張,氣勢逼人。又轉向左手邊,只見西邊天空,向此處密密麻麻飛來的正是奇肱、奇股二國所造之飛車,改良之後每車可容納五人,人人手持火-藥,來勢洶洶;而那飛車之後,還跟隨着一干背生雙翼的羽民大軍,個個手擎強弓良箭,箭指一方。
大公主還未從此景之中回過神來,又聞一將士策馬飛奔而來,一路慌慌張張,急不可耐,一勒繮繩,竟從馬背之上滾下地來,連滾帶爬地奔至大公主身側報道:“報、報國主,南方告急,那女子國已突破我國南部邊境,正向北而來!”
大公主聞言,身形一顫,險些就此從應龍頭上跌下,不知不覺之間,自己已身陷四方包圍之中,正是危機四伏、四面楚歌。
朌坎率先開口嗔道:“這便是你素昔作惡多端之下場,無道之君,自是天下共戮!”
大公主聽罷這話,倉皇擡首,轉向三王子說道:“三、三弟,你妄自自詡仁人君子、忠君愛國,如今卻夥同蠻夷入侵我河山、殘害我百姓,逼君退位,犯上作亂,真乃好個滿口忠君愛國的王子殿下!”
朌坎聞罷大公主之言,率先開口駁斥道:“殿下此來,正是順應民心,替天行道,你一無道昏君,此番竟也有臉妄責他人!”
三王子則道:“王姊此言差矣,弟率衆前來,僅爲彰大義而伐無道,斷無殘害百姓之舉。此一路前來,弟以性命擔保,皆是軍紀嚴明,對我中土國百姓是秋毫不犯。弟惟昭告天下,願隨弟一道除暴安良之人,絕不征伐追究,遂沿途關隘大多開關放行,未動干戈。而從空中而來的奇肱奇股並羽民三國之軍,更未侵佔一分土地、侵害一條人命……”
大公主聞罷這話,無言以對。
之後從豫城之中又傳來一信,道是:“國中王族大臣分爲兩派,一派仍是主張與國主並肩作戰,誅殺首逆,誓死捍衛我國尊嚴,不與異族蠻夷同流合污……”
大公主聽到此處,正合己意,隨後又問另一派之主張。
那傳信之人則道:“另一派則主張與之言和……他們只道是無論國主抑或是三殿下,皆是先國主子嗣,二殿下既已薨歿,如今惟剩國主與三殿下,既、既然皆爲異族所出,倒、倒也並無高下之分。若國主讓位與三殿下能解我國倒懸之危,倒也並無不妥……而這言和之派較了主戰之派,人數更多……”
大公主聽罷斥道:“什麼?!這幫奴顏婢膝之徒!彼時尚還信誓旦旦,道是欲與寡人並肩作戰、共禦外侮,如今見賊寇勢大,竟紛紛見風使舵、棄甲倒戈!……”說着又轉向朌坎二人說道,“我不甘心!絕不甘心!我忍辱負重這許久,爲出人頭地歷經多少磨難痛苦,我怎可就此放棄!不日前我方纔占卜問卦,卦象正是上上之卦泰卦,豈非正是上天喻示此役最終獲勝之人是我!我還有麒麟神獸,任爾千軍萬馬,亦難以撼動我半分!……”說着拈訣召喚,只見空中深紅光芒閃過,麒麟那龐大之身軀便現於衆軍之前。
朌坎見狀卻是毫無懼色,厲聲駁斥曰:“你亦曾是我靈山六巫之一,竟不能解卦,真乃滑天下之大稽!所謂泰卦,上坤下乾,上地下天,天地已然顛倒,正所謂‘泰極否來’、‘樂極生悲’,你如今已是窮途末路,便是你國朝堂之上,你亦是人心盡失,無人可靠,你便莫要再自欺欺人!”
大公主:“……!”
一旁三王子待朌坎說罷,方接着道:“王姊,區區麒麟已難以成事……”
大公主驚道:“你說什麼?爾等不久前方纔大敗於我、落荒而逃,此番亦敢口出狂言?!”
只見三王子手持法杖,口拈咒訣,倏忽之間豫城上空電閃雷鳴,天地亦爲之變色,暗紅之光閃過,空中浮現出青龍、朱雀、白虎與玄武四大神獸的身影。又聞三王子沉聲說道:
“此四神獸正是弟之召喚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