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朌坎在這祁焦明家中尚未尋到有用之線索,正值一籌莫展之際,便又聞那傳旨之人到來。朌坎見狀尚無反應,一旁祁歸飛聞聲,隨即迎出屋外。不過片刻便領着一侍衛模樣之人進了屋,對朌坎說道:“國主請朌坎大人進宮!”
朌坎乍聞此聲,下意識對曰:“國主傳喚是爲何故?我今日方入羽民國,乃是遵紀守法的良民……”說罷忙不迭轉向那傳旨的侍衛詢問,“這位小哥、不大人,不知國主傳喚,所爲何事?”
那侍衛見問,惟冷冷答句:“不知,只知國主傳喚,且快些隨我等前往便是。”
聽罷這話,朌坎方目見除跟前之人,屋外尚有九名作此打扮之人,此番不多不少正好十人,這陣仗當真不小。一旁三王子見狀,隨即開口說道:“我二人同來貴國,請允我等隨他一道入宮面聖。”
那侍衛本欲回絕,待瞧清三王子所生之翼,登時眼神一變,驚爲天人,方纔遲遲疑疑地應下,領着朌坎、三王子並雲永三人一道入宮,祁歸飛跟隨前往。
此番衆人從城南的祁焦明家中一道往城北的王宮行去,衆羽民因生雙翅,本欲展翅飛行,奈何顧忌朌坎雲永等無翼之人,只得步行。衆人花去些許工夫,方纔步至那王宮之前。此番駐足此處,擡頭仰望,只見這羽民國王宮與其餘各國王宮皆不相同,並非如尋常王宮那般建於平面之上,乃是位於建木斷面上一粗壯的旁枝之上,遂整個宮室便高出城中普通民居許多。此外那宮室懸空而設,離地數丈之遠,與雍城所在地面之間不設臺階,皆由國人飛入宮中。
朌坎見罷此景,長嘆一聲,自顧自道句:“這羽民國當真不留我這異國之人的活路了……”
此番無法,只得令兩名侍衛從左右架住雲永胳膊飛入宮中,朌坎則由三王子攔腰抱住,攜了上去。朌坎伸手攬住三王子脖頸,一面低聲嘟囔一句:“在這羽民國中,我若失了殿下,豈非便如沒了雙腿那般?哪裡亦無法前往……”
三王子聞罷這話,雖知事實並非如此,朌坎好歹尚可召出鳳凰代步,然仍覺欣忺快慰非常,遂對曰:“如此你便跟緊了我,莫要走失了。”
待入了大殿,只見除卻宮殿位置,便連國主的王座,亦是懸空而設,國主上下皆需展翅而飛,王座與地面,亦無臺階相連。朌坎見狀,暗自吐舌道句:“靠,這羽民國之人若是沒了雙翅,只怕連王位亦坐不了……”又偷偷擡眼打量那國主,只見國主正值壯年,名喚祁鳶,身後一對白翼大小與三王子不相上下,只是毛色純淨,不具三王子那般隱帶幽藍的光澤。
朌坎正暗自想入非非,便忽地被一旁三王子按住腦袋,迫使自己彎腰行禮。隨後只聽那高高在上的羽民國國主從上說道:“你便是那巫咸國巫祝?”
朌坎聞言,知曉國主問話之人正是自己,隨即擡首,直視國主答道:“回國主的話,我名朌坎,正是巫咸國靈山門下。”
不料話剛出口,便聞一聲怒喝傳來,在道:“大膽歹人,這一月裡我國中怪事頻出,屢現異狀,可是你這巫祝興風作浪,致使我國之民災禍連連,你該當何罪?!”
朌坎聽罷這話,隨即開口辯駁道:“國主請明察,我二人於今日子時方纔穿過結界,進入貴國,而這樁連環殺人案始於一月以前,我等又身居千里之外,又如何能夠行兇?”
未想祁鳶卻道:“胡說!此巫蠱之事,分明便是爾等巫祝行兇,這一月之內,寡人已命廷尉於國中各處搜尋,挨門挨戶地查檢,均未尋獲任何類似巫祝之人,直至爾等入了國中,方現出形來。如此此事豈非正是爾等所爲?……”
朌坎聞罷這話,卻毫無留情地出聲打斷祁鳶之言,語氣竟顯得咄咄逼人:“不可能!”
周遭衆人聞言皆大驚,不知朌坎何以忽地發作,便連祁鳶亦被朌坎氣勢怔得一愣。此番只見朌坎再不顧禮儀,雙拳緊握,渾身發顫,僵直着身子嚷道:“此番我追着那黑衣人來此,又正值他犯下累累罪行之際,正待將其當場擒獲、以雪我仇,你竟告訴我國中並無巫祝,豈非意味着此人已不在這裡,我又再次失了那人蹤跡?……”
座上祁鳶尚未開口,便見朌坎身側的三王子忙不迭上前一步,拱手行禮,打那圓場道:“還請國主恕罪,朌坎乃是因了見貴國國民深受那歹人所害,於心不忍,又見那歹人詐稱自己是巫咸國人,朌坎恐本國名聲受損,遂欲儘快擒下那歹人,以除其害,以正國名。因而難免心急口快,並非有意冒犯國主,請國主網開一面、擔待一二……”
那祁鳶聽罷三王子之言,方將怒豎的雙眉漸漸展平,又見三王子這一異國之人竟生有一對雙翅,尺寸之大更是尋常羽民難以相較,登時心生好感,好奇問道:“年輕人,你又是何人?身爲一異國之民,何以竟有雙翼?”
三王子遂答:“在下名風望鶴,母族乃女子國人,在下週遊列國,此番正爲追輯那犯事巫祝而入貴國。”
祁鳶聞三王子乃風姓,便也信了他之言,又令三王子將身後羽翼展開供其一觀,三王子依令而行,那國主見狀,登時驚呼道:“此乃風雷翼也,未想寡人有生之年,竟能親眼目見傳說中的風雷翼現世!……”
三王子聞罷這話,急忙開口問道:“請教國主,何謂風雷翼?”
祁鳶答曰:“風雷翼乃傳說中本國之始祖西風之神石夷所生之翼,羽翼幽藍,隱現風雷之勢,破空凌雲,不懼疾風驟雨。傳說擁有此翼之人,可升至蒼穹之頂,與日月爭輝!”
周遭衆人聞言皆嘖嘖稱奇,惟三王子默默不語,若有所思。
祁鳶雖對三王子之翼稱道有加,然仍是轉回了話題,說道:“爾等雖自稱初來乍到,然到底是身懷邪術之人,不可輕信……”
正說着,冷不丁便爲朌坎出聲打斷道:“我等昨日越過結界,進入貴國之時,正巧邂逅一對母女,那母親正教授女兒飛行,彼時我尚還救下那女兒,想必她們定然記得我們。國主若不信我等之言,大可遣人向那居於底層的母女二人詢問打探,貴國自己子民,斷無偏袒我等異國之人之理,屆時國主便知虛實。”
祁鳶聽罷這話,亦覺在理,隨即便命禁軍校尉前往查實。那禁軍校尉領命前往,不多時便返,對祁鳶稟道:“據臣下打探,下層確有一對母女,母名祁鳴雁,女名祁錦鳳。昨日子時,祁鳴雁攜其女前往離樹根不遠處教授演習飛行,正值那時,便見到從外界匆匆趕來的朌坎、風望鶴二人。期間確如朌坎之言,曾乘鳳救下飛行失敗的祁錦鳳……”
說到此處,祁鳶打斷校尉之言,蹙眉問道:“依你之言,彼時正值午夜時分,母女二人爲何於此時前往學飛?”
校尉聽罷忙答:“此事臣下亦曾詢問,祁鳴雁解釋曰她女兒至今已滿十週歲,卻是雙翼短小,不會飛行。她因此飽受周遭衆人嘲笑輕鄙,遂白日裡皆不敢攜其女學飛,只得撿了那午夜無人之時,偷偷前往教授……”
朌坎從旁聞罷此言,心中暗忖:“無怪乎彼時我雖救下她女兒,她神色中卻有不悅之色,原是埋怨我妨礙她女兒學飛了;大抵她慾女兒能憑藉自己之力學會飛行,即便屢屢失敗墜地,亦不欲仰賴他人相助……而她之所以對殿下之翼那般歆羨,自是因了心內向往之故,若是自己女兒亦生得這般雙翼,她又何來的煩惱……”
而祁鳶聞罷校尉之言,終是信了朌坎諸人無辜,隨即宣道:“你既言你等無辜,然那歹人之邪術確也與你國有關,之前你亦言是爲追捕此人而來,如此對本國之事,你倒也責無旁貸了,你可願協助本國查清真相、緝拿真兇?”
此番未及朌坎答話,便聞祁歸飛從旁說道:“臣今日前往受害國民祁山鷹家中調查之時,亦得朌坎大人相助,可知朌坎大人對黑巫術之事知之甚詳,此番若得大人施與援手,想必查案之事自當事半功倍。”
朌坎聽這話有戲,隨即接話道:“國主既將重任託付,在下自當殫精竭慮,不負所托!”
祁鳶見狀,拍掌叫好:“如此甚好,此番廷尉祁歸飛聽令!”
一旁祁歸飛忙上前行禮。
祁鳶說道:“此番但凡查案輯賊諸事,你皆需傾力協助朌坎等人,不得有誤!”
祁歸飛躬身應下。
隨後祁鳶又轉向朌坎說道:“還望爾等儘快查出真兇,令我國子民解憂釋懷。此番寡人與爾等十日,十日後爾需與寡人一個交代。”
朌坎雖並無十分把握,然言至於此,只得硬着頭皮應承下來。
卻說此番祁鳶於早朝之時召見朌坎等人,待此番從宮中出來,已是當日巳時。朌坎自離開女子國到進入羽民國,折騰整整兩日一夜,待到此時,早已疲憊不堪,直嚷欲尋了客棧矇頭大睡:“人非器械,可不眠不休。即便此番時日不多,時間緊迫,然便是天塌了下來,亦需等我睡醒再說!”
一旁三王子聞言,笑曰:“你且安心,若當真天塌了,我替你頂着。”
隨後三人謝絕祁歸飛欲爲三人提供歇息之館驛,堅持前往客棧留宿。遂一行人出了宮門,正待就此分道揚鑣,不料卻見在神廟之前,不知何時竟已聚集了許多羽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