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家門戶自然無法跟種家這樣的豪族相比,不過卻是正經的書香門第,興國公趙石登門造訪,對柳家來說可不是小事。
柳世源的夫人,帶着幾個兒子,都在門前迎候。
要不怎麼說武人不願跟讀書人多來往呢,原因其實就在這裡,繁文縟節太多,放浪形骸,灑脫存世的文人,遠比不上門風嚴謹,一言一談,都講究禮數的人家多。
別看柳世源爲人圓滑,談鋒也健,並非迂腐之人,但到了家裡可就不一樣了,連府中小童都是要讀書認字學禮的。
不能說這麼不好,起碼家規嚴謹,人人都知不能仗勢妄行,這還是在疏於禮教的大秦,若是到得南邊,那纔會叫你真正見識一下,什麼叫做禮儀之家。
對於趙石來說,呆着就很不自在了,他也是頭一次,進這樣的人家做客,不由就想,這樣的人家,翠兒那野丫頭,能呆的習慣?
但見了妹妹妹夫一面,陪着他說了一陣子話,到也沒覺出妹子有什麼不妥,和種七娘似的,挺着個肚子,臉上不說容光煥發的,總也非是以前可比,想來在這裡過的很是不錯。
所以,他也沒在柳府這邊多呆,主人留飯,也以柳世源不在,家中盡多女眷,自己不好多留爲由,退卻了。
趕着晚飯之前,出了柳府,想了想,總歸不能這會兒去種府接人,便帶着幾個護衛,沿着街邊在朱雀大道上尋了一家酒樓。
長安城裡的酒樓,大多一個模樣,價錢也是不菲,大多可以看到歌舞樂班,當然,只想吃飯,可以去酒肆,茶寮,花費也便少了不少,所以,很多初來長安的外鄉人,只是聽歌看舞的話,便很難區分酒樓和青樓之間的差別。
而酒樓,一般是不會做那皮肉生意的,除此之外,其他的與青樓實在沒什麼兩樣。
而朱雀大道邊上的酒樓,那就更不用說了,雖說天氣寒冷,但在吃飯的當口,便顯得分外的熱鬧。
趙石帶着的護衛雖然不多,也都是一身便服,但人人挎刀,又都是騎着戰馬,身形彪悍,目光凌厲而又機警。
店家眉目通挑,都沒問上一聲,引着衆人就上了二樓雅間。
“餓了吧,都坐下一起吃些。”
趙石隨口吩咐着,侍衛們躬身行禮,紛紛落座,程書奇打量了一下左右,還是道了一聲,“胡烈,王青,你們兩個守一下門口,一會換你們進來。”
立時便有兩人應聲而起,也沒多說一句,便開門出去,像門神一樣站在了門口。
店家正等着點菜,瞧這架勢,也沒敢說什麼。
朱雀大道這邊,來來往往的權貴可是不少,架子再大的也不是沒見過,尤其是時值年關,回京述職的將軍們也多,瞧這氣勢,多數便是了。
長安城裡的人們,見多識廣,到也沒感到有多奇怪,只是心裡也加着小心,別要觸怒了客人也便是了,要知道,這裡是朱雀大道,可不是彩玉坊那樣的地方,沒幾個人敢在此處鬧事。
趙石瞄了程書奇一眼,二十多年來,他身邊的護衛統領換了好幾個,各個都有着獨特的性情。
王覽城府深沉,胡離機敏,趙幽燕勇猛剛強,張鈺威嚴內斂,有大將之風,而今的程書奇則是耿直方正,到是做軍中虞候的好材料。
如今除了胡離戰死之外,其他幾個都在軍中任職,最小也都是都尉了,程書奇在他身邊也呆不了多長的時日,肯定也是要放之於軍中的,只是他這個性情,可能要得罪些人,在他看來,倒不如去國武監任職,嚴師出高徒嘛。
剛剛出去的胡烈,則是胡離的幼子,胡離戰死於太原府,臨終之前,卻是讓人傳話,將這個幼子託付給了趙石。
胡離黑瘦黑瘦的一個人,這個兒子可不一樣,標準的秦川大漢,膀大腰圓,身子健壯的和牛犢似的。
十四歲入國武監就學,在國武監呆了五年,出來便入了定軍侯府,成了府中家將的頭目。
這次趙石回京,將其收入親衛之中,也有意在程書奇走後,將這個年輕小子當做心腹來用。
隨意的點了一桌酒菜,程書奇還想讓店家另外弄張桌子,分出尊卑來,爲趙石所阻,加上人也不算多,圍着一張桌子,都能坐下。
酒菜上來,這些護衛們都先敬了大帥一杯,然後悶頭喝酒吃菜,在大帥身邊久了,都知道大帥並不喜歡喧鬧,在軍中時,最重軍規戒律,反倒是私下裡,卻不怎麼注重尊卑貴賤。
所以,坐在大帥身邊吃飯,也沒多少拘束,只是沒人說話擾了大帥清淨罷了。
都是生猛漢子,一桌子酒菜,風捲殘雲般便沒了蹤影,趙石自己飯量從來也是不小,看了這些傢伙意猶未盡的樣子,讓程書奇叫來店家,又點了一桌。
用的差不多了,趙石看了看窗外天色,掂量了一下,好像還是早了些。
便讓店家沏上香茶,倚坐在窗邊,自斟自飲,出神的想着什麼。
護衛們也已吃完,招呼店家收拾了桌子,便都散開侍立於一旁。
天色漸晚,店家進來點亮燈燭之餘,看着這些人的模樣,越發不敢多有放肆,不過最終卻還是笑着道:“打攪客人……一會兒樓上怕要鬧一些,有客人定下了大堂,來的客人應是不少,若是擾了客人清淨,還望客人不要見怪……”
“這般,與其聽人吵鬧,客人倒不如點上一支歌舞,今晚是潮生樓的姑娘們過來獻舞,保證客人看了聽了,便能脫俗忘憂,若是看重哪個,還可以去潮生樓走一走……”
趙石一聽,心裡微覺新鮮,心想,這酒樓的生意經好像不比後世差了。
隨口便道:“讓她們撿拿手的來上兩段,我們也不在這兒多呆。”
店家喜上眉梢,“好嘞,管保不讓客人失望。”
這些人明顯都是官身,出手又是大方,簡直是店家最喜歡的那種客人,只是身上沒有風霜困頓的味道,顯然是京裡的達官貴人,店家心裡掂量着,已經一溜小跑的下去了。
很快,絲竹之聲響起,女子婉轉的歌聲也傳了上來。
程書奇來到對着樓內的窗邊,就要將其打開,趙石則擺手道:“聽聽也就成了。”
旁邊的侍衛們都擠眉弄眼,加上大帥在內,這裡又有誰懂什麼歌舞了,還不是看看真人,是不是足夠俊俏,腰身是不是夠軟,屁股是不是夠大什麼,軟綿綿的小曲,聽着又能有什麼味道?
一羣的武夫,都隨了趙石,連附庸風雅的心思都少有。
到是如那店家所言,不一會兒的工夫,上樓來的人便多了起來,稱兄道弟的聲音不絕於耳,漸顯嘈雜。
雖然有了店家提醒,但程書奇還是湊過來,“大帥,是不是叫他們小聲一些?”
“不用多事,咱們在這裡又呆不長。”
半晌過後,聲音更大了些,顯然,這些傢伙開始站在欄杆處,品評起了下面的姑娘。
“是國武監的生員,年關將近,國武監閉監,所以來這裡聚上一次。”
胡烈別看五大三粗的,卻有着他父親的精明,仔細聽得片刻,便來趙石面前稟報。
趙石眉頭微蹙,“這個時候就閉監了?還有一個多月纔到年關……”
胡烈呲了呲牙,沒敢說什麼。
趙石也不再問,國武監在齊子平治理之下,到顯平穩,只是違了他建下國武監的初衷,國武監那裡到底出的還是武將,越是嚴厲,越是應該,像朝廷治政一般,寬嚴相濟,並不妥當。
進了那裡的生員,學的不但是文韜武略,最重要的是磨礪心性,吃的苦頭越多,將來在戰陣上活的越久。
他早已打定了主意,當他從西北迴來之後,就換了這位胸無大志的國武監祭酒,現在說什麼也是多餘。
想想與齊子平從景王府開始,就一直相處的不錯,現如今卻已算是反目成仇,不過,也沒什麼可惜的,道不同不相爲謀。
齊子平這一生,多數是以文人而行武事,一路走來,也是可圈可點,但跟不上步伐的人,不如趁早下來,以免到得後來,落個家破人亡的下場。
思索間,那邊的人到的越發的多了,已經在大堂中就坐,酒菜上來,已經有人開始推杯換盞,大呼小叫的聲音,此起彼伏,連歌樂之聲,都被壓了下去,人數還真是不少。
趙石已經生出了去意,天色也差不多了,到了種府,接上人回去,估摸着又是一番折騰,雖然已經跟種從端說了,但也得防着這老頭酒醒之後變卦不是。
不過,就在這個時候,外間突然聲音便大了起來,聽的出來,幾個人在激烈的爭吵着什麼……
求贊,結連的雨水下來,周圍縣市都被淹了,真是驚心動魄,阿草所在地水利設施也是一塌糊塗,連政府廣場都是一片汪洋,好在,這裡有着地利,從來沒發過洪水,不然的話,省會城市,哼,也就那個樣子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