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是從外面看的情況。至於裡面,宗澤已經開始皺眉了,甚至有些後悔。因爲他看見的已經不是水牆,而是白茫茫一片,無論哪個方向都一樣。
沒了距離感,沒了時間感,也不見許丹青的身影。好像整個世界突然就被無邊的大雪掩埋,他孤身一人站在其中,不見天地不見萬物。
現場,炸開了鍋。
成千上萬的聖者高手和其他貴族人士,都發出了驚歎,詫異於許丹青頃刻間幻化出來的如此巨大的水牆。不說別的,單單這規模,就彰顯出武聖中期的恐怖靈力。
對不少熟悉靈術的人來說,他們更明白許丹青這一招的難得之處。
靈術的幻化,範圍越廣規模越大,需要的靈力和技巧就越高,黃金臺比武場地方圓十丈,如此誇張的水牆恐怕普通的武聖中期也無法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幻化出來。
就算是專業人士,做得到,後續的維繫也十分困難。而且水牆這類靈術,靈力太過分散,用來對付實力差的對手管用,對付三千宗澤這樣的高手,恐怕就沒啥效果。畢竟靈力聚則強,分則弱。
當然啦,這招看起來之所以很厲害,還有個原因——現場沒什麼大能,像許丹青和三千宗澤這種,已經是佼佼者了。
幽都是西殤國都,強者無數,但本次公主的比武招親,其實沒多少大能前來觀看。一來公主任性慣了,此次就連她老爹都沒來,別人自然不大放在心上。
再者,比武招親不比別的盛事,來參加的都是想抱得公主歸的年輕才俊。年輕人嘛,有幾個像吳新月那樣三十歲就成神的?三十五往下一般能到聖者後期,就是一方百年難遇的人才。
若果真正的大能看見這一幕,多半會淡淡一笑。如果這個大能剛好對崑崙山的絕技有所瞭解,那更是會嗤之以鼻,就比如——仙子。
“這不是常規的靈術,而是幻術,雕蟲小技而已。”
“什麼,幻術?”
陸然今天又長見識了。每次到大地方看大人物打架,他都能從仙子這兒長點見識。
幻術,是靈術中的一種,但十分特別。
幻術分三種,是爲幻景之術,幻心之術和幻靈之術。幻景之術最普遍,也最容易學,主要是通過佈置外在的景緻生成幻景,迷惑對手。
佈置外在景緻的手段很多,可以是靈力幻化五行形態,也可以是帶有聲音、顏色、氣味等特點的實質性物品,如粉類、水類等等。
這樣的幻術,比較低級,一般用來騙初級武者和凡夫俗子效果好,很多算命的搞雜耍的都會用。在正常的語境裡,大家其實不怎麼把幻景術歸爲幻術。
第二種幻心之術,就是江湖上比較主流的幻術了。此術的特點是借用藥物,並輔以某些特殊的靈力和心法技巧,影響並控制人的五官感覺以及身體其他部位,產生強烈的幻覺。
很多修毒靈的宗門,以及刺客類暗器類的門派,都有不少相關的手段,其中不乏一些令人聞風喪膽的高招。
除卻幻心之術外,幻術的第三種,也是最高層次,是幻靈之術。該術已經完全脫離了外在輔助,不需要任何藥物或者其他物品參與,單憑玄妙的心法衍生出致幻的靈力,結合靈術使用,讓人身陷幻境。
這類幻術因爲比較高級,江湖上會用的勢力很少。水月樓就是一個,但也只有寥寥幾種,而且大都跟療傷和養生有關。
崑崙上大概是幻靈術方面名氣最高的,不過鑑於該宗門比較神秘,不爲人所熟知,這個名氣有點虛。對江湖上普通的高手來說,此宗門的幻術基本沒見過。
眼下許丹青使出來的,正是幻靈之術。
“這招叫‘方寸天’。”仙子說道:“外面看是四道牆,但裡面的人什麼都看不見,也聽不見。”
“天吶……世間真有如此玄妙的幻術……”
“一個低級幻境而已,也讓你驚歎,真是個鄉巴佬。”
“……”
陸然微微一怔,真想頂嘴。媽的,我就是鄉巴佬,剛從山坳坳裡出來的,事實上我們那個世界所有人都是鄉巴佬。你知道嗎,在我們那邊,這樣的幻術要麼叫未來科技,要麼叫魔術!
“紫衣,聽你的口氣,好像你也會幻術?”
“廢話,教訓大人的手段我會一大堆,騙小孩的把戲我會沒有?”
“額,那有空了你教我幾招?”
他已經開始構想將來學會了如此牛叉的幻術的情景。不需要打架多麼厲害,只要能在娘子和親朋好友的面前露一手,裝個逼,收穫無數誇讚和羨慕,滿足下虛榮心就夠了,嘿嘿。
“不行。”
“嗯?爲什麼不行?行的,肯定行。我這種資質超凡意志堅定的人,甭管什麼幻術,一學就會,一會即精。”
仙子頓了頓,大概在抖身上的雞皮疙瘩。她其實是不想打擊陸然的,但對自己的主人她還是保持了一貫的坦誠。
“主人,你……你比較粗糙。”
“粗……粗糙?”陸然微微一怔,當場就懵逼了:“不會啊,我雖然曬了很多太陽,但是一直算得上細皮嫩 肉。”
“額,不是這個粗糙,是性子。幻靈術的基本要求,是靈力微控。這需要極大的耐心和溫柔的性格,而且要耐得住寂寞,所以你不大適合。”
此時,黃金臺上的雙方,還在僵持。許丹青自從佈下了方寸天的幻境之後,就站在幻境角落裡,並沒有急着發起攻擊,似乎在觀望。而幻境中央的三千宗澤,在周身爆出一陣靈力波動之後,也警惕地守在那兒,沒貿然跑動。
陸然摸着下巴仔細琢磨一番,發現仙子說的不對:“怎麼會呢?我很有耐心的,我也很溫柔,我也耐得住寂寞。仙子,你就教我吧。”
“這……那我問你,如果我讓你織一件毛衣,你會照做嗎?”
我擦,織毛衣?這是什麼問題?
他心裡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怎麼可能?堂堂七尺男兒,當征戰沙場橫掃天下,你讓我織毛衣?不過如果是爲了娘子,那也是可以的。就算爲了一招幻術,撒個謊也是可以的。
“當然可以。織毛衣有何難?你不信我等下看完比武招親就去客棧給你織一件。”
“嗯,這我相信。那,你願意給陳康或者葛飛織一件嗎?”
“額……”
“你願意給他們織十件嗎?”
“……好了,我懂了,我們還是專心看打擂吧。”
讓他給葛飛和陳康織毛衣?還織十件?呵呵,還是讓他把他們一劍劈了吧,不然就讓他把自己一劍劈了吧。
沒想到幻術要有這樣的要求,看來他這輩子都學不了這種稀奇玩意兒了。
其實仙子的看法也沒錯,他確實是個有點粗糙的人。他喜歡痛快,爽快,性子不說急但肯定受不了織毛衣這種慢活,也不喜歡拐彎抹角念念碎碎。
想起來,他娘子跟他一樣,也是有點“粗糙”的人,沒那多細微的耐心。
“紫衣,那他倆怎麼還不打起來?三千公子不是中了幻境嗎?許丹青此時不上,更待何時?”
“因爲他怕啊。《白虹訣》很久沒溫習了吧?裡面有一招叫‘定心術’,忘了吧?”
經仙子這麼一提醒,陸然果然記起來《白虹訣》裡面有一個心法叫定心術,是守護型的絕技。這招跟上善若水類似,不同點在於山上若水是強化身體和靈力,而定心術在於穩固心神和經脈。
只是他不知道,定心術原來還有抵禦幻術的效果。不過看樣子許丹青肯定很清楚定心術對幻術的抑制,所以遲遲不敢貿然進攻。
“喂,你們倒是打啊!”終於,觀衆裡有人忍不住了。
這兩位高手的對決,可謂萬衆矚目。多少人期待崑崙山弟子再露幾手,也期待三千公子以青雲峰絕技制敵,沒想到雷聲大得很,雨點壓根沒有。
“許公子,怕什麼?上去揍他!”
“對,上去揍他!我覺得公主跟你比較般配!”
“放你孃的屁!你還是不是西殤子民?奈何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宗澤公子,我挺你,上去打扁這個裝逼犯!”
……
三千宗澤是聽不到大家的議論的,不過許丹青聽得很清楚,有點坐不住了。此次他下崑崙山,目的就是要抱得美人歸,現在這一戰很關鍵,總不能擺了場面卻一直站着不動。
行吧,那就試一試,看這個三千氏實力如何。
想到這裡,他果然動身了。只見那翩躚的身影在臺上四下游竄,似乎是在找角度。
突然,他腳尖輕點,騰到空中揮動羽扇,竟憑空幻化出幾片冰刃。透明的冰刃在光線折射下閃出令人心寒的白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取三千宗澤的後頸。
再一次,許丹青向世人展示了他嫺熟的靈術技巧以及強悍的靈力底蘊。在場高手雖多,但自忖能有這等身手的人,沒幾個。
下一刻,黃金臺出現了令人心絃緊繃的曲折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