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嗤——
樓上樓下不少人沒忍住,笑出聲來。這其中有不少經常看陸然裝逼的,也有不少對陸然不甚瞭解的,都不敢相信陸然在這個時候還能說出如此大言不慚的話來。
“陸堂主,你該不會以爲寫詩這種事情,也能矇混過關的吧?”商光傑笑道,其後弟子們也跟着哂笑。
“誒,讓他裝!”樑斌憋了好久,現在終於痛快些了:“我倒要看看,他這張嘴裡能蹦出什麼句子來!”
“就是,今天就讓他把臉丟盡了!”
蘇文還是第一次來槐州城,對陸然一無所知。不過說實在的,他也不大相信陸然能寫出什麼好作品來,畢竟陸然不如張風等人那樣拿着扇子打扮得文質彬彬,一開始的時候也沒有參與競爭,其才學實在令人懷疑。
再說了,真有些才學的人,一般都是很謙虛的。現在潘彩兒已經寫出瞭如此優秀的詩作,他還敢大放厥詞,這不是一般才子能有和該有的態度。
不過既然對方逗這麼說了,他也只好遵命行事,準備好紙和筆,等陸然開口。
陸然站在欄杆邊上,手裡換上了一杯酒,左邊踱兩步,右邊踱兩步,心裡正在後悔爲什麼今天剪了短髮,爲什麼沒那一把扇子出門,要不然詩人的形象可以完美地彰顯出來。
不過也罷,真正的才華,是不需要外在的累贅來點綴的。
“姓陸的,踱夠了沒?”張風看不下去,臉上已經浮現出勝利者的笑容了:“有些東西,不是拖時間就拖得出來的。”
“就是。以前你裝逼我們就認了,今天這事兒,沒點真才實學,還真不是裝的出來的!”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
正當大家熱切嘲諷時,陸然輕輕說了一句,讓喧鬧的雪月樓頓時安靜下來。蘇文微微一怔,只覺這句起手氣勢非凡,不免正襟危坐,快速謄寫。
“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
轉朱閣,低綺戶,照無眠。不應有恨,何事長向別時圓?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
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作罷,陸然舉起酒杯,喝了一半,另一半大手一揮,沿着欄杆外的邊緣灑下。心裡頭順便給蘇軾大哥道個歉——借你才氣一用,希望你別介意。當然,介意也是可以的,先穿越過來再說。
大概是被陸然這首絕妙的詞給深深攫住了,樓上樓下的衆人久久沒能回過神來,似乎進入了這首詞裡。於是,半杯酒撒下去,站在二樓欄杆邊緣的商光傑沒反應,被澆了個尿從天上來。
趁着衆人還在詩情畫意中沉醉,陸然連忙轉身回座,準備給大夥留下一個醒來之後發現作詞之人已不見蹤影的感傷畫面。不過剛轉身,他發現娘子正深情地看着他。
嗯?娘子這個眼神……難道說,她又被我的才情折服了?難道說,她對我產生情意了?要不然,她怎麼如此含情脈脈地盯着我?作爲她的夫君,我此刻是不是應該回個禮?
回什麼禮比較好呢?要不,親一口吧。這裡人多,娘子就算感到不快,應該也不至於直接把我踢下去。嗯,就親一口。
想到這裡,他往前一步,緩緩傾身子,略低頭,正要往娘子嘴巴上湊。這時,一陣打雷般的掌聲,從四面八方傳來,讓人嚇了一跳。
“好!好詞!”
“天吶,這是我這輩子聽過的最美的詞!”
“陸公子才高八斗,名冠古今!”
……
霎時間,各種稱讚之聲不絕於耳,讓陸然受寵若驚。也不知是他個人魅力太強,還是蘇軾大哥的詞實在太美,就連張風樑斌等人都拍手稱快,一個個眼角泛紅,顯然是被深深感動了。
“嗯,一定是我的個人魅力太強了,把敵人感化了。”陸然心裡如是想。
賞月臺上,潘彩兒和蘇文都兩眼放光,朝陸然投來欽佩欣賞的目光。當然,這兩個目光裡蘊含的情意是完全不一樣的。
“陸公子,沒想到你是如此有才氣之人,蘇某佩服!”
“嗨,隨興發揮而已,不值一提。”
“陸公子,敢問這首詞,詞名如何?”
“水調歌頭。”
“水調歌頭?這……這是個好名字。可是,在下好像沒聽說還有這個詞牌。”
“以前是沒有的,不過從今天起它就是詞牌了,就當是我開創的。”
“什麼!你開創的?”
蘇文愈發感到震驚,看向陸然的眼神,已經有點像在看着一位神了。能寫出如此絕美的詞,還順便開創一個詞牌,這……實在令人難以置信。
不一會兒,衆人都略微冷靜了些。蘇文照規矩,讓大家給陸然這一首投票。毫無例外,所有人甚至潘彩兒,都舉手表示贊同。
陸然,一不小心成了今天詩酒會的勝出者。
儘管陸然是大家一起選出來的,但說實話大夥還是看他很不爽,因爲自己渴求不得的花魁,就要跟他共度一個時辰。
不過樓裡還是響起了歡呼聲,主要是一些女賓客發出來的。在她們眼裡,這就是典型的才子佳人,共度良辰美景,更是一番佳話。
賞月臺上,在數百雙眼睛的熱切注視下,潘彩兒粉面含羞站在邊緣。上方,一個吊索降下來,將要把她送上去,送到陸然那裡。
這是個非常微妙的時刻。因爲就在上面的欄杆邊緣,南宮瑾兒也臉紅了,不是害羞,而是生氣。
剛纔陸然出來作詞的時候,她沒想到這麼多。尤其是作出來的詞那麼好,她直到投票前都很愜意。可現在她意識到了,夫君將要跟另一個女人,還是個風情萬種的女人,獨處一個時辰。
不過就在這時,陸然做出了讓衆人感到意外至極的決定。
“等等!”他在欄杆旁看向潘彩兒,禮貌地笑了笑:“潘小姐,陸某剛纔作詞,只是爲了治一治那位張公子,並不是有意參與詩酒會和你共度良辰。時候不早,我們也要回去了,日後有機會再到醉夢樓給你捧場。”
說完他轉回身,主動牽娘子的手,跟劉威等人細說。
樓裡安靜了片刻。片刻裡,潘彩兒白 皙的臉蛋更紅了,只覺得發燙。她感到難過,感到憤怒,感到被羞辱了。
她是槐州城頭號名女支,是多少大人物們想方設法卻連衣角都碰不到的美人,等着跟她獨處的人可以從這裡排到城外面去。可是陸然今天卻主動拒絕了,當着這麼多貴客的面!
片刻過後,衆人從震驚中醒悟過來,心情複雜。一方面他們很想跑上去給陸然一個耳光,因爲他居然當衆拒絕了大家心目中求之不得的佳人。一方面,他們又暗自慶幸,慶幸自己心中所愛沒有被陸然得到。
三樓正南,南宮瑾兒倒是眉頭舒展了,心情大好。夫君剛纔直接拒絕了潘彩兒,然後還牽她的手,這相當於當衆宣佈了他心裡只有她一個。
雖然她對此並不十分在意和關心,不過說實在的,她此刻的感覺,真好。有一種被寵愛的幸福感,女人最奢求的幸福感。
倆人走在前面,劉威等緊隨其後,都離開熱鬧的雪月樓。
其實,現在還不算太晚,離半夜還有點時間,他們可以多坐一會兒,聽聽曲子聊聊天。不過今天非同尋常,除了是中秋之夜,還是個幹事的好日子。
中秋夜,大家都在吃喝玩樂,防備心最低。天劍宗的人更是如此,今晚肯定一醉方休,回去後倒頭就睡。五毒門的人應該也差不多,早早在槐州城各處歡聚。
“老六,你到我們客棧去一趟,把上好的繩子都拿來。”
半路上,劉威吩咐道。
“不行,你們一塊兒去吧。”陸然說道:“今晚不只需要繩子,還需要坐騎。那麼多樹,人手可能不夠。”
“好,那我們先回一趟客棧,等下直接趕到南山鎮跟你們會合。”
說完劉威等人先行離開。陸然和南宮瑾兒迴流水宗。
……
兩個時辰後,南山鎮偏僻的鎮北交通要道處,兩撥一大一小的人馬都到齊了。
“仁叔,任長老,傢伙都準備好了嗎?”
“嗯,都帶來了。”來人點頭。
在他們身後,流水宗各位長老和教官都到了,手裡拿着繩索、鋸子等工具。不遠處有幾個坐騎和幾輛貨運馬車。另一邊,劉威等人也到了,座下都是熊、虎之類的武宗境界的靈獸。
準備妥當,衆人齊刷刷往青嵐山東南角的伐木地帶趕去。
和陸然預料的一樣,山林裡果然沒有人駐守。
大夥動作很迅速,鋸子斧頭什麼的動起來,把現成的大樹砍成小段,裝到貨運車上送往流水宗空地。車子只有幾輛,根本不夠。
於是,他們把剩下的大樹去掉樹枝,用幾根繩子綁好,另一頭栓在衆多坐騎身上和人的手裡,直接拖走。
大家都是修煉之人,力氣還是有的,縱使萬斤古木,也一溜煙兒從地上拖回去。
黑夜莽莽,不動聲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