複雜的心情，很快就從曾經的網絡環境，轉變到了眼前的西殤國都。
幽都，一個屹立數千年的古城，承載着無數的故事和風景，在歷史長河中綻放出璀璨的光芒。儘管地處西方，卻是天下無數江湖人士流連忘返的地方。
這首先是一個山城。整座城池，嚴格來說是建在一座山上，一座不算很高但很寬大的山上。山體周圍廣大的面積，是主城池，中間高出一截的是包含王宮的內城。
內城其實也很大，可能比槐州城還大。內城最中央，是地勢最高的西殤王族高氏的王宮。
除卻內城和主城，幽都在主城西側邊緣，還有一個山峰。此山峰名西子峰，跟主城是相連的，但實際上並不歸入主城，而是單獨成一座宮殿——恨天闕。
陸然從東城門進來的時候，第一眼看見的，不是主城內各種石質房屋和殿堂，不是各種熱鬧的街道店鋪，也不是高出十多仗的內城，也不是再高出十幾仗的王宮，而恰恰是直入雲霄的西子峰，以及峰頂的恨天闕。
關於恨天闕，七國恐怕無人不知，陸然自然也聽書過。不過現在他只是略爲觸動而已，暫時沒有多想，畢竟還有任務在身。
倆人找了間客棧住下，之後周雲風就消失了，據說是去跟線人會合交流情報。陸然自己按照黃徵給他的紙條，去拿東西。
紙條上的信息，不多，只兩行字。第一行是“磐石殿”，這個陸然出發之前就查過了，知道是幽都一家主營靈石金玉之類的殿府，據說歷史悠久名氣很大。
至於第二行字跡狂野有個性的“山下的老爺爺”，陸然就不清楚了。這張字條是黃徵給他的，當時他第一眼就想到黃徵這傢伙是不是故意耍他，在嘲諷他經常提到的“山上的老爺爺”。
後來對方一直強調不是在諷刺他，而是本次幕後老闆親自寫的，他才勉強相信。不過即便如此，他此刻還是有點心虛，因爲實在想不通就這樣一個字條，這樣一句話，怎麼能讓磐石殿的人給他東西？
無論如何，總得試一試。
他問了幾個行人，找到磐石殿。
磐石殿不愧是經營數百年的大戶，整個殿堂儼然一座小型王宮，門前八根大柱聳立，威嚴而莊重。柱子上雕龍畫鳳，金玉點綴，好不燦爛。
陸然正衣冠，咽口水潤嗓子，大步走進去。
大堂內很熱鬧，不少人正在辦事，看穿着和言談就知道都是大富大貴之人。像他這種穿得還湊合的年輕小夥子，與其說是客戶，不如說是上門提貨的。
不過他確實是上門提貨的。
“哈嘍！”他有點飄了，蹦出這麼一句。
窗口的工作人員沒反應，看都沒看他。於是，他踏實點：“你好，我是來提貨的。”
嗯，這纔像話嘛。工作人員果然把頭擡起來：“XXXXXXX……”
“？？”陸然一時間沒聽懂：“朋友，我是外國人，你能將官話嗎？”
“可以。你是哪裡來的？”
“在下是扶風國槐州城來的，有十分重要的——”
“那邊。”
工作人員說着指了指大廳側面的一排座位，低下頭繼續工作。陸然是第一次來這裡，沒怎麼搞清楚情況，還真就過去坐下了，心裡讚歎大地方就是好，服務這麼周到，他只報了個地點，對方就知道他要拿什麼貨，而且讓他先稍等片刻，馬上就喊人送來。
嗯，他就是這麼想的，直到一盞茶的時間過去了一個人影兒都沒有，這才坐不住起身詢問。
“朋友，我的東西呢？等了這麼久還沒人送過來。”
工作人員還是那一位，但顯然沒記住陸然，又問了一遍：“你是哪裡來的？”
“……扶風國槐州城。”
“等着，現在沒空給你安排，今天其他人排完了才輪到你。”
咕！
再一次，陸公子被如此不公平的待遇傷到心了，胸中一股怨氣壓抑着賊難受。在槐州城的時候，他哪曾受過這種氣？但凡是工作人員，哪怕私人牛肉店的夥計，也不敢對他這麼囂張。
啪！
他猛地拍窗臺，大怒：“混賬！”
這一聲暴喝，頓時引來周圍衆多貴客觀看。磐石殿可是一個莊重嚴肅的地方，從來沒人敢在這裡撒野，沒想到一個年紀輕輕的毛頭小子，竟然當着工作人員的面如此無禮。而且這小子看樣子好像只是個武宗，實在不知天高地厚。
“哼，不知死活的東西，要被打了。”
“看着模樣，外國人吧？外國人就是素質差，屢教不改。”
“這小子剛纔好像挺乖的，怎麼突然就不識好歹了？”
……
衆人紛紛議論，眼光逐漸充滿了憐憫，因爲裡頭的工作人員已經起身，從旁邊的門裡出來了。看樣子，工作人員也不是好惹的，九成九要把陸然揍一頓。
磐石殿經營數百年，名氣很大，殿內產出的東西供不應求，所以向來只有顧客賠笑臉，從沒見誰如此囂張。就算是名門採購，一般也都很懂規矩不鬧事。
所以，久而久之磐石殿的工作人員態度也變得一般般。裡面這名工作人員出來的時候，已經運起靈力了，氣勢竟跟陸然開護體訣的情況不相上下，看樣子已經摸到聖者門檻。
“媽的，你敢兇老子？”那人走上前，臉色嚇人：“你算哪根蔥，敢兇我？你剛纔說你從哪裡來的？”
陸然，儘量安撫撲通撲通亂跳的小心臟，語氣平和：“扶風國槐州城。”
“呵呵，鳥不拉屎的地方一個，就憑你也敢囂張？我告訴你，今天不到太陽下山，老子就不看你的單子，你能怎樣？”
“是嗎？”陸然淡淡一笑，指了指左邊通道盡頭掛着“廳長辦公室”牌子的地方：“我勸你現在就給我辦，否則我找你們領導投訴你。”
吱呀——
話剛說完，那廳長辦公室的門打開了，引得衆人眼睛發亮。前一秒剛提到廳長，後一秒廳長就出來，難道這就是天意？看來今天有一場好戲要看了。
陸然，很得意，但也很疑惑。因爲與此同時，那名工作人員的表情居然也很得意，甚至周圍的一些貴客臉上也露出帶着深意的笑。
通道里面，一位四十來歲的男子走出來，看起來很有精神。他穿着比較緊身的衣服，單薄的商議扎進修長的褲子裡，蓄着鬍子，臉上光亮光亮，頭髮往後倒梳，也光亮光亮，一看就知道抹了油。
嗯，很時尚很有朝氣的一位大廳廳長。
陸然心情大好。他是個善良的人，本來打算只威脅威脅對方，一旦對方服軟給他服務，他也就算了。但既然廳長現在已經出來，那就直接投訴好了，辦事要緊。
廳長出來之後看見現場的形勢，大概也猜到發生了什麼，仔細打量了陸然一陣，上前主動問。
“這位小兄弟，你是來提貨的？”
“不錯。”
“哦，那你是哪裡來的？”
“扶風國槐州城。”
至此，廳長舒了口氣，看了眼工作人員，再看陸然。
“哼！”一個關鍵的信息冒出來：“鳥不拉屎的地方，也敢在這裡跟我手下囂張？臭小子，你活膩了？識相的話，給我乖乖道歉賠禮！”
我擦？什麼情況？劇情走錯了還是咋的？底下人辦事不公，他找領導投訴，領導不是應該教訓手下，然後親自給他服務嗎？
咯噔咯噔——
這時，一連串指關節嘎嘣兒響的聲音傳出，讓他微微一怔。那工作人員嘴角微翹，嚴重露出一種戲謔的神色，就差在臉上寫“不乖乖道歉就打死你”幾個大字。
陸然，怒了。他胸中有一股強烈的憤慨油然升起，胸膛止不住起伏一陣，決心堅決不能在這麼多人面前，還是外國人面前滅了自己的威風。
“豈有此理！這就是你們磐石殿的服務態度？”他說着把身子一側，面色堅毅：“看來我的老闆看走眼了。你們這殿府，也不過如此。東西我也不拿了，回去就說你們出爾反爾不給。以後的合作，也免了！”
說完他就往外走，但走得很慢，故意給對方多點時間思考。以他的估計，這種話一放出來，對方肯定嚇破膽。就算不嚇破膽，也會認真對待，至少先看看他的單子。
果然，那廳長微微皺了皺眉，心裡隱約有那麼一丟丟的懷疑。但他還是無法想象扶風國槐州城這種破地方，能有什麼大客戶。
他給工作人員使了個眼色。後者表示明白，二話不說就衝上去了。
啪！
只一腳，就把陸然踹了個措手不及。
“裝！我教你裝！奶奶的，哪裡來的破落戶，也敢來磐石殿撒野。還你老闆，就你這鳥樣能買得起這裡的什麼東西？給老子滾！”
陸然被一腳踹到大廳外面去了。他從地上站起來，心裡好氣，準備回頭教訓那工作人員。說實在的，剛纔他是一心想給對方機會好好琢磨，希望對方能回心轉意，所以一時沒有防備被偷襲成功。
要是真動手，他有信心打得過那個工作人員，最起碼弄個平手是沒問題的。
可剛一回頭，他就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