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晨,藉着最後一點時間,他一個人關在房間裡修煉。
這是個充滿靈氣的世界,武道修煉最基本的依仗,就是靈氣。只要靈氣吸收轉化得足夠多,加以不同心法和招式的修煉,武者的體質力量會大幅增加。
當然,直接坐在山頭犀牛望月感知天地靈氣這種上古方法,早就跟不上時代了。煉丹聚靈,丹藥相輔的修煉方式纔是當今流行。
他懷揣着十粒昨天從藥鋪買來的低級靈氣丹,迫不及待地在識海中喚醒仙子。
這兩天,他也算跟仙子初步交流學習了。雖然目前知道得不多,但從仙子的隻言片語和語氣來判斷,其前主人應該是個人物,因此劍靈所掌握的關於武道修煉的知識也比較高深。
“我昨天傳授給你的幾句口訣,都忘了嗎?”仙子甜美而清澈的聲音問道,隱隱含着幾分不耐煩。
“那必須——沒忘啊,這是最基本的聚靈之法,我怎麼可能忘呢?”
“沒忘你還找我?”
臥槽,好凶……
“不是,仙子,你隨便一兩句聚靈口訣都這麼厲害,整本心法豈不是毀天滅地那種?”
“毀天滅地有點勉強,排山倒海的的確有幾本。”
咕!
聽到這裡,陸然忍不住嚥了一口口水。瞧瞧,大能就是大能,說話的境界都跟常人不一樣。排山倒海的心法,還幾本……我不用排山倒海,給我本排屋倒樹的我就感激涕零了。
“那,懇請仙子賜教!”這句話說得鏗鏘有力,可謂誠意滿滿。可是仙子一開口,他這話就打在了棉花上。
“我爲什麼教你?你能給我什麼好處?”
“我……不是,你……你一個器靈,難不成……有啥想要的?”
他本來是想說難不成你還有七情六慾?有啥欲 望?不過仔細想想,這器靈至少溝通起來宛如野蠻少女,七情六慾應該是有的。只是,他實在想不出對方有啥欲 望。又或者,自己有啥拿得出手的?
“我當然有想要的東西啦,只可惜,你沒有。”
“我沒有?那很好猜啊。珠寶錢財?靈丹妙藥?房屋馬車?良田千畝?美女帥哥?這些我都沒有!”
“哼,聽你這口氣,好自豪哦。算了吧,這些不過是身外實在之物,且不說你沒有,就是有,我一個器靈也要不了啊。”
叮!
暗示來了。陸然是個聰明人,頓時從對方口中探出了答案——既然身外的實在之物她不需要,那想要的一定是抽象之物。
“看來我今天是走運了。仙子,不瞞你說,你要是想要那些實在之物,我的確沒有。但若是抽象之物,例如書畫樂曲,詩詞文志,這些我還真有。”
“呵呵,就你這木魚腦袋,能有什麼墨水?”
“仙子,道聽途說不符合你的氣質。你這幾天聽到的關於別人對我的評價,其實是不準的,請你相信我。這樣吧,你要畫還是曲?詩還是文?保證打動你。”
仙子大概被說得心動了,沉默一番,道:“嗯,那就來一首愛情詩吧。要朦朧點的,悲傷點的,不要太做作。我可警告你,你最好能寫一首讓我滿意的,不然我以後再也不幫你了。”
哈哈,原來仙子也有一顆少女心啊。不就是寫首情詩嗎,這還不簡單?當然,真寫的話,肯定慘不忍睹,不過稍微借鑑一下總沒問題吧?都在另一個世界了。
爲了裝得像一點,陸然故作沉思狀有十分鐘之久,看似絞盡腦汁,實則在搜索詩三百里哪一首附和仙子的要求。之後,他靈感來襲,口若懸河卻字字珍珠,實則全篇照搬,深情朗誦:
錦瑟
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
莊生曉夢迷蝴蝶,望帝春心託杜鵑。
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
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
陸然生前是一名考古學家,對文學略有涉獵,那些膾炙人口的佳篇他自然沒少記在心裡。仙子要朦朧,悲傷,不做作,還要歌頌愛情,李商隱這首《錦瑟》顯然再契合不過了。
哎,李大哥,我也是被逼無奈,借你詩才一用,你別介意。當然,介意也可以,先穿過來再說吧。
唸完詩句,他故意多停頓了一會兒,裝出一副優思難平的樣子。事實證明,這是多餘的,仙子已當時惘然,低低啜泣。
哎,看來這器靈也有一段難忘的往事啊。
良久,仙子方纔恢復平靜,說話的聲調也溫和了許多。
“好,我這就把《白虹訣》教給你,你先記着,從初級的聚靈訣和化靈訣開始練。放心,我會耐心指導的。”
接着便把《白虹訣》逐字逐句全部傳授給陸然。
……
“好了,心法完整,你的聚靈訣也完整了,可以試着把這幾顆靈氣丹煉化看看。”
“嗯。”
陸然立刻把聚靈口訣在體內運行起來,只覺一股從未有過的奇妙感覺在丹田泛起,似在引導周身縹緲的靈氣。
哈哈,真是神奇啊。這感覺,真不知道跟地球上的禁藥相比如何,簡直醉生夢死。
就這樣,他沉浸在感知到靈氣的快 感之中,久久回不過神來。直到一道嚴厲的喊聲響起。
“停!”劍靈明顯生氣了:“你在幹嘛?”
“修煉啊。”
“這是哪門子的修煉?引導呢?我跟你強調的引導呢?你運功這半天了,怎麼還不見靈氣聚集?”
“哦,對,引導。不好意思,剛纔一不小心走神了。都怪仙子的心法太厲害了,讓我一時間沒緩過神來,嘿嘿。”
捧完一波,他連忙收斂心神,按照對方指點的方法引導靈氣丹內的靈氣。可是過了好一會兒,還是沒進展。
咦?這什麼情況?引導了啊,靈氣丹裡的靈氣咋還沒出來?
“仙子?”
“仙子?”
“真是太蠢了,太廢了!”劍靈咆哮道:“我怎麼跟了你這麼個廢物啊。你修爲太低,這丹藥放得太遠了,要放近一點。”
“哦……誒,真是這麼回事,在動了……等等,怎麼又停了……仙子?仙子?”
“太弱了!”劍靈實在煩不勝煩,欲哭無淚:“直接貼肚子上吧!蠢貨!老孃不管你了!”
“仙子,等等,你剛纔還說你會耐心指導的啊。仙子,仙子?……”
仙子果然已經沉睡,任憑他怎麼叫好姐姐都沒反應。
陸然表示他也很無奈啊,這都是前身太廢了,其實不關他的事啊。可惜現在說這些都無濟於事,狠話已經放出去了,他現在說什麼也得硬着頭皮練下去。
好在天無絕人之路,在把靈氣丹貼在肚臍上之後,他還真步入了正軌。一股股濃郁的靈氣從小小的靈丹中散發出來,縈繞周身,最後逐漸被他煉化融合。
籲!
兩個時辰過後,他終於將十粒低級靈氣丹煉化完成,整個人彷彿打了雞血一樣精神飽滿。
揮揮臂膀,一股較之以往明顯強大數倍的力量感傳遍全身。腰部、腿部甚至腳掌,每一處都格外厚實。
“嗯,這就是傳說中的武道修煉麼?果然非同凡響。參照張龍的表現,我現在的實力應該接近武徒巔峰了吧。不過貼肚臍實在有損形象,希望下次不用放這麼近。”
……
來到流水宗的時候,時間已經接近中午。陸然徑直走到資格堂,跟主事的孫長老說明了來意。
毫無疑問,他申請武師資格認定的消息在這方圓丈許的招生堂內,哦不,是在方圓千丈的流水宗宗門內炸開了鍋。無論是考生還是教官還是長老,都以爲自己聽到了一個笑話。
事實上,要不是陸然本人就站在堂內,大家肯定以爲這是誰編出來的謠言。
再三確認之後,孫長老嚥了一口口水,隨後給他做了登記,並安排教官午飯後給他考試。如果是普通人提出這樣不自量力的申請,孫長老本着職責所在,一般是會勸阻兩句的。畢竟資格認定是要動手的,不夠格難免被揍一頓。
但這個人不同,是宗主家名義上的贅婿,言辭神色又如此堅定,他不好拒絕。再說,對方是舉城文明的廢柴,來考武師資格,鐵定是一個笑話。而宗門工作多枯燥無味,來點笑話活躍氣氛,也是很有必要的嘛。
認定時間定在午飯後,陸然跟着一衆人等來到食堂打飯。他在門口等了片刻,見一個五大三粗一臉橫肉的年輕人走了進來,便連忙跟在身後。
存在即爲合理,凡事是有原因的。他這麼做,當然有其道理。
這個大塊頭就是孫長老安排的教官,叫嚴磊,是槐州城三大家族之一嚴家的次子。此人文學休養據說一般,武學休養據說也一般,快三十了依然只是個武師三重境界,去年勉強考了個教官,專門帶一些剛進宗門的新生。
陸然端着飯碟,見對方在一個角落坐下,連忙搶了他對面的位子。
“這位兄臺,你就是嚴磊嚴教官吧?”陸然搭話。
“沒錯,閣下是——”嚴磊說着擡起頭來,一見是聞名遐邇的陸廢柴,頓時沒了交流的欲 望:“去去,閃開點,多的是座位。”
陸然淡淡一笑:“嚴教官誤會了,我不是來跟你一起吃飯的,我只是好心提醒你一下,你鞋帶掉了。”
嚴磊愣了下,忙低頭往桌下看去。因爲身材高大,腿伸得靠裡,他特意歪了歪身子,這樣方便查看。
“沒有啊,老子鞋帶系得好好的。”
“哦,是嗎,那可能是我看錯了。哈哈,你慢用。”
陸然賠個不是,換了個地方就餐。這一邊,嚴磊一邊在嘴裡罵着傻X,一邊用勺子舀起一勺碎肉放進嘴裡,全然沒發現碎肉末上多了些“特殊的肉末”。
……
午時三刻,差不多到了處斬,哦不,到了考覈的時間。校場上早已聚滿了各個學堂不同等級的學生,以及教官,以及長老。甚至連圖書館管理員啊,清潔阿姨啊等等非正規人員都聚了過來,在校場邊緣搭起小架子觀看。
人都是喜歡新鮮事物的,喜歡樂趣的。雖然陸然的名聲早已響徹整個流水宗,但畢竟他一天也沒踏進來過,宗門內的人平日裡大多隻是聽說他的某些軼事,聊作飯間笑料。
但今天不同,今天陸然明星本人親臨流水宗,而且還是來考武師資格的。這就好比范進中舉之前告訴世人,他要中秀才,絕對能給大家帶來深刻而長久的歡樂。
校場東面,身材魁梧渾身肌肉的嚴磊傲然挺立,猶如一個巨大的石碑,在烈日下彰顯出雄厚的力量。
西面,陸然相對而言就寒磣許多了,不光個子沒別人高,肌肉沒別人多,神色也沒對方得意。要比的話,他恐怕只有觀衆的歡呼聲比對面高,而且高出十個大境界。
只可惜都是嘲諷和貶損的歡呼。
當!
孫長老敲響了校場邊上的銅鑼。
“大家安靜,安靜!虐菜——哦不,考覈就要開始了。站在東面的是嚴家二公子嚴磊,也是去年新進的教官,大家鼓掌!”
周圍響起了一片掌聲,附加幾聲“弄死他”、“ 一百賠一”之類的話。
“站在西面的,是考了九次才進宗門的新學員,也是我們流水宗宗族南宮氏的入贅女婿,陸然!大家來點鼓勵的掌聲!”
周圍響起了一片掌聲,夾雜幾聲“一賠一百”、“你行的”之類的話。
看這些人如此熱情,陸然耳根一閉,心裡只剩一句M MP不知當講不當講。
這孫長老故意的吧?有必要把入宗考試九次才過的光榮事蹟搬出來嗎?不過也無所謂啦,反正這是誰都知道的事情。
介紹完雙方之後,孫長老簡要地提了幾點注意事項,末了走到嚴磊旁邊招呼了一句:“下手輕點,別打死了。”
……
就這樣,決定陸然命運的考覈開始了。能否拿到武師資格,能否成功競選民事長,能否爲死去的前身報仇,能否登上人生巔峰,都在此一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