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們,這是什麼?這就是主觀能動性,這就是順應時勢,是因勢利導,也是物極必反。正所謂最兇險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地方。敵人攻擊最猛烈的地方,也往往存在着最大的破綻和缺陷。
任何時候,面對任何事情,我們都要用矛盾的觀點看待,學會辯證的認識方法,充分發揮自己脖子上這個器官的主觀能動性,順勢而爲,扭轉局勢。
好了,讓我們回到石進通的爪子上。
他的手,很有利,動作迅猛,一下就把陸然扯掉下去了。是的,沒有任何多餘的事情發生,當時的情況就是這麼簡單。
你想啊,一個手受傷了的人,站在釘在懸崖峭壁裡的釘子上,本身能站穩就已經很難得,現在被一個武宗二重的高手用盡全力拼命往下拽 ,還能有不下去的道理?
以目前陸然所處的高度,摔下去殘廢是不可能的,一定得摔死。
不過,陸然好歹是學過馬克 思主義哲學的人,早就也一直在用辯證的態度看待事情。在這千鈞一髮之際,他認清了自己處境的危險,但也認識到了此刻正得到一個絕佳的反殺機會。
只見手影翻飛之際,他雙手猛地搭上來,一把扯住石進通的腳,把自己吊起來了。
百尺絕壁,棧道凌空。
西風疾馳,父子行兇!
堂主危急,急中生智。
快手捉腳,果真英雄!
事情發展到這裡,進入了一個非常奇妙的階段。
本來嘛,以石俊和石進通的實力,以棧道這種狹路一般的地理環境,殺陸然簡直不費吹灰之力。可是陸公子憑藉卓絕的智慧和魄力,硬是把局面大而化中,中而化大,化來化去還是要去了。
何也?
石進通正在瘋狂抖腳!
石進通自己是肯定不敢跟着一起摔下去的,他的體質加防具的防禦力,可能還不如陸然。就這高度,摔下去一樣是死。
然後他又不能鬆手去掰陸然的手,所以只能抖腳。好歹是武宗高手,這腳抖起來瞬間秒殺各種唱跳rap的小鮮肉。那頻率,那振幅,已經完全可以視爲一種強波。
然而這並沒有什麼卵用。
陸然該抓住的,還抓住。他現在正處於死生之際,勇氣、毅力和氣力都達到了人生中最頑強的時刻。那手雖然是骨肉做的,但現在卻比鋼鐵還硬,彷彿長在石進通腳上了,怎麼甩都甩不掉。
說實話,石進通都能感到腳疼。而且越來越疼,疼得越來越痛。這就好比小屁孩不懂事兒用火柴燒手裡拿着的塑料袋,結果鬆手鬆遲了,融化的滾燙的膠粘在手上貼着皮膚燙,甩都甩不掉。
對,就是這感覺。
“臭小子,鬆手!”石進通怒了,大喊:“已經是個死人了,還掙扎有什麼用?自己摔下去不是更體面些?”
“我去年買了個表!你怎麼不體面?我三番兩次放你一馬,你居然死性不改恩將仇報,就你這種人還有臉活在這個世上?怎麼不自己了斷算了?今天要死大家一起死!”
石進通,急了。如果在懸崖上,懸崖邊緣,他肯定有辦法的。懸崖邊緣有坎,很容易就能憑藉着把陸然的手刮掉。實在不行石俊也能上來幫忙。可是現在他真的無能爲力,褲子都被往下扯了一大截,手卻不敢鬆開。
要是兩隻手都完好無損也就算了,關鍵剛纔一隻手被陸然踩得快骨折,現在全憑另一隻吊着兩個人,鬆手就沒了。
“爹,你挪到旁邊的釘子上,讓我過來幫你!”
石俊急中生智,想到一個極好的辦法。這話一出,石進通和陸然同時大吃一驚。
果然,石進通奮力把自己和陸然往上扯了扯,就像做引體向上一樣,然後快速鬆開,把手換到旁邊不過二三十公分外另一根釘子上。
石俊則在後面蕩了蕩,身子一甩,就過來了。
現在,兩根用來站腳的釘子上一邊掛着一個人,可以齊心協力對付陸然了。
啪!
石俊剛過來,二話不說對着陸然的手臂就是一腳。可惜,陸然早就做好了百分之一萬的準備,關鍵時刻猛地把手一抖。
嗯,這一腳踢到他爹了。
“哎喲,疼!”
石進通已經顧不得壯漢形象,痛得喊出了聲。本來這隻腳被陸然抓得格外緊,感覺其指甲都陷進肉裡了,現在還被親兒子卯足了勁一記重踢,當場脫臼!
“這……臭小子,是個英雄好漢,就不要躲!”石俊怒道。
陸然微微一怔,真有點想笑起來。媽的,都什麼時候了,你讓我當英雄好漢?我可去年買了個表,你們是英雄好漢?好漢仗勢欺人到這種地步?真是一如既往地不要臉。
石俊沒辦法,繼續踢。這一次連着提了三下,一下蹭到陸然的手,另外兩下都命中他爹的腳。這樣一來,石進通已經說不出話了,在心裡認準右腳已經廢了。
“也罷,能除掉陸然這個臭小子,廢一隻腳也是可以接受的。”想到這裡,石進通不再抖腳,也不再喊叫,只是閉上眼堅定地抓着釘子,等待石俊把陸然踢下去。
可是剛閉眼睛,他就聽到石俊一聲慘叫。
啊——
低頭一看,石俊的右腳竟然鮮血直流。而陸然那隻受傷的左腳,居然抓着一把匕首!
沒錯,就是之前他親自交給陸然的兩把匕首之一。此前陸然跳釘子的時候用了一把,另一把一直別在腰間。現在好了,陸然膽子大,竟然騰出一隻手來用匕首扎人。
“陸然,臥槽尼瑪!你個混蛋!卑鄙小人!陰險狡詐!……”
石俊一通亂罵,瞬息之間冒出十多個貶損熱詞,似乎語言已經不足以表達心中的憤怒和對陸然的鄙視。
“罵!我讓你罵!你再罵!……”
半空中,陸然也很生氣,受傷的手抄着匕首亂捅亂刺。
修煉之人出門在外,一般來說都穿着各種防護性軟甲。但有些部位通常沒有,例如腦袋、面部、脖子、手部、臀部、腳,等等。戰場上,全套外穿軍甲是會涵蓋這些部位的,但非戰場情況一般沒有。
所以你們可以想象石公子現在是有多麼苦逼和恐懼。
前一秒他還霸氣十足,兩腳卯足了勁對陸然狂踢,可後一秒形勢倒轉,現在已經變成狂躲了。躲不好就是一道口子,或深或淺。
呲呲呲——
陸然的動作很快。如此迅捷的動作,從一隻受傷的手演化出來,充分說明人之將死的強烈意志所帶來的力量變化。
不一眨眼的功夫,石俊哭了。他兩隻腳已經被炸成了馬蜂窩,鮮血直流。目前勉強縮起來,以免被陸然一直捅下去給捅廢了。
籲——
陸然把匕首放回腰間,舒了口氣。然後又拿出來,對着石進通兩隻腳也補了幾刀,之後再把匕首放回去,再舒一口氣。
安靜了,石林到晴川澗的百里畫廊,安靜了。夕陽已經落下,餘暉不再,天色暗下來。天地間的動靜,只剩下猿啼鳥叫,只剩下低處洶涌的波濤,只剩下高處飄流的雲氣。
石氏父子欲哭無淚,無可奈何,一時間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得緊緊抓住鐵釘。現在他們心裡唯一的信心,就是比耐力。
不管怎麼說,他們也是武宗高手,在這裡吊個三天三夜都沒問題。倒是陸然,也受傷了不說,只有武師後期的境界,剛纔又掙扎了半天,體力估計早就耗了大半。
只要堅持下去,把兩條腿不要了,最後的勝利就是他們的。
這地方隱蔽得很,棧道哨站什麼的暫時都修好了,除了後天或者大後天四大宗門的人來驗收之外,就不會有人過來。而且就算有人閒着沒事來石林段看風景,也不會發現下面有人。
“俊兒,別怕,爲父估計不到明天早上他就沒力氣了,說不定半夜他這隻手就鬆了。”
石進通說道。以陸然的氣力,估計捱到半夜就沒多少力氣,那時候他再忍着痛抖幾下,應該就成了。自己的腳廢了就算了,只要俊兒保全便好。
安靜中,陸然放好匕首,兩隻手都抓在石進通腳踝處,開始屏氣凝神。體內,一道道靈力開始從丹田中涌動起來,往周身經脈中行進。
很快,失敗了。但很快,又重複嘗試。
在這種時刻,他還不停地運行靈力,做修煉嘗試,無疑會加快自己體力的消耗。照目前的樣子看,不需要等到半夜,恐怕兩個時辰後就沒啥力氣了。
可他必須嘗試,這是最後的唯一的辦法,儘管仙子明確告訴他以他現在的修爲情況和悟性,成功率不是很大。沒辦法,不試一試,就真的要和世界告別了。
這個世界上存在很多危局、死局,幾乎所有的死局在表面上都是無解的,在本質上也接近無解。但無一例外,所有死局中最接近成功的解法,都是“搏”。
只有搏,纔有一線生機。哪怕真的不存在任何成功的可能,殊死一搏,也是意志的體現,也對得起一顆壯志雄心。而更多時候,絕對的死局不存在,搏一搏,才能找到通往獲勝的隱藏路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