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沒有,你別誤會。我們只是做防禦準備。前陣子聽說英雄冢起煙了,我們怕你們打過來,所以先準備準備。”
南宮瑾兒抓蟲子抓得可認真了,一連抓了三隻,心情大好。殊不知男子已經靠近過來,背後的指尖也幻化出無形靈刃,氣勢駭人。
“原來如此。”男子說道,再走近一步:“可是上次我過去賣靈藥的時候,聽說你們要組建三萬人的軍隊。”
“三萬?”南宮瑾兒回頭笑了笑,果斷否定:“開玩笑,槐州城纔多大點地方,怎麼會弄那麼多人?目前也就計劃弄個一千人看看吧。哎呀,我不能跟你說這些,被隊員聽到了肯定要回去彈劾我的。對了,你不是一個藥農嗎?關心這多幹嘛?”
她說着把抓到的幾隻灰石蟲裝進袋子裡,看起來渾然不知。
“對了,這個給你。”
她說着遞出一小袋碎銀子。自從南宮府境況變好之後,她已經很久沒用碎銀子了,但最近府上捉襟見肘,她又開始省吃儉用,這一袋碎銀子是早上吃早點剛換的,值九十多兩。
“這是什麼意思?”男子問,左手接過袋子,正要發難的右手仍緊緊背在身後。
“給你用啊。”
她說着轉過身,往另一塊長了少許青苔的石頭走去。哎,鎮長也真是心大,不知道自己的性命都已經被人家捏在手裡。
“棧道修好之後,我跟夫君常到晴川澗欣賞這邊的風景。他常跟我說,如果這邊也有住人的話,應該跟我們北境一樣,絕大多數老百姓都是普通人,有好有壞,打起仗來肯定底層的人遭殃。
我看你穿得這麼樸素,家裡肯定很窮,這點銀子你拿去用吧,也算我剛纔打傷你的一點賠償。對了,我勸你們儘快搬走,這裡過段時間說不定真要打起來。”
嘶——
男子手裡的靈刃瞬間消散。另一隻灰石蟲也在同一時刻爬上紅葉,被她收入口袋。
不知爲何,他內心深處被觸動了,有點下不了手。他遇到過很多人,其中不乏美麗善良者,但卻沒有哪一個像眼前女子這般天真爛漫。
森林在這一刻,也沉默了,隨男子一起沉默。直到南宮瑾兒又抓完石頭上的灰石蟲,轉過身來,他才突然開口。
“不如,我們給你們採藥吧。”
“你們?”
“對。我村子裡的人都以採藥爲生,反正賣給誰都一樣,不如我們幫你們採藥,你們給錢就行。”
南宮瑾兒低頭想了想,覺得這倒是個不錯的主意。先鋒隊的任務畢竟是搞情報,採藥是副業,如果對方出售的價格不高,那採購回去再賣也能賺。再說人家是專門採藥的,比他們這些半吊子效率高得多。
“好啊。那你們這邊都有哪些藥材?”
“這……基本上什麼都有吧。你們需要什麼?”
“什麼都有?哈哈,我們什麼都需要呀,值錢的就行,反正是拿去賣的。你有沒有什麼清單之類的?”
“額……今天忘記帶了。要不你把小本子給我,我來寫。”
她點點頭,果然把小本子和筆遞給對方寫。男子也不含糊,果然寫了好幾張紙,都是一些槐州城沒有的名貴藥材,有些甚至黃山城也買不到。
而且不光寫了藥材的名稱,還順便把價格也寫出來了,每一種藥材的價格,都很神奇地只有正常賣價的一半。
南宮瑾兒接過小本子仔細看,越看越高興:“呵呵,看來你經常去北邊嘛,連價格都知道。行,我回去跟商會那邊商量商量,明天過來再給你下訂單。”
說完她掏出掛在腰間的水螺殼,吹出幾道悠遠的聲音。過了十來秒,另一處傳回同樣的聲音。
“我隊伍在那邊。對了,明天我怎麼找到你?”
“嗯……”男子又左右看看,隨手指了指遠處一顆巍峨的水杉:“這顆水杉是方圓十里之內最高的,很好找,以後就在這裡碰頭吧。這片森林只有我們村子裡的人來,而且每天都有來,你把訂單紮在上面就行,村裡人看見了自然會拿回去。”
“好,那我走啦!”
說完她果然循着剛纔的螺聲趕去。既然找到專業的藥農採藥,他們先鋒隊就不需要折騰,還是曲專心地勘測地形蒐集情報比較好。
男子靜靜地站着,目送她離開,直到婀娜的身影消失不見。這時,他纔想起原來還沒問名字,也沒說自己的名字。
“罷了,以後再問。”
這時,又一素衣從樹梢飄下,身輕如燕地落在男子身旁,單膝跪地。
“主人,就這麼放她走了?依我看,她很可能是扶風國邊防軍重要人物,不如——”
“誒,”男子略擡手,嘴角笑意未盡:“她現在是我們的客戶,以後還會常往來,不要打草驚蛇。”
“這……”
“這什麼這?她以後就是我們的情報來源之一,比起你們可靠多了。行了,趕緊組建一支採藥隊伍,以後她要什麼都給我及時準備好。對了,注意形象——我們是藥農。”
“是。”
“還有,以後她要是見到‘村裡的人’,問起我叫什麼,你們就直說。”
“這……主人,你確定?”
“嗯。”
……
三天後,關陽城西郊。
陸然一行人已經跋山涉水,來到隴陽省關陽城外。此時距離上次離開關陽城,還不到十天。山,沒有,水,沒有,草,很深,路,比較直。
他們所經過的路,是關陽城通往扶風邊界的主要三條道路之一,路面鋪得比較平整,往來有很多車馬在行駛,人貨絡繹不絕。
此時正值下午,太陽不是很大,天氣還算涼快。三人肚子餓了,趕路趕得緊,打算先進城搓一頓再說。
“呔呔呔呔呔……”
“鏘鏘鏘鏘鏘……”
突然,一段唱戲一般的“呔”聲和“鏘”聲從前方傳出來,緊接着兩個一高一矮一胖一瘦的人從左右草叢裡跳出,站在路中間。
看那裝扮,高胖子紅馬褂裹得緊,大褲衩穿得也緊,讓人擔心那肥碩的贅肉一不小心沒兜住,給彈出來了怎麼辦。
矮瘦子倒是寬袍寬袖長褲大角,微風過處胸口瞬間印出一副排骨圖案,讓人恨不能立刻馬上丟一大塊醃牛肉給他補補身子。
來人脖子上各掛了一根鏈子,一般大小,所以高胖子戴着好像項圈,矮瘦子戴着好像佛珠。倆人還都戴着帽子,戴得有點歪,嘴裡叼着一根草,也不知道唱戲的時候草怎麼沒掉。
那倆人往路中間站定之後,眯着眼睛瞥了眼正在趕來的陸然和周雲風,不屑一笑,都雙手抱胸,兩眼一閉。看這樣子,平時沒少幹這種事兒,胸有成竹。
按照他們慣常的套路,往這兒一站,來人必然急剎車剎馬,必然開口詢問,他們必然石頭剪刀布,其中一人必然上去殺人奪財,之後倆人必然瀟灑離開,回去覆命,必然受到重賞。
“陸哥哥,前面有兩個人!快停!”三千靈兒喊道,語氣很着急。
“別怕。”陸然說道,轉向周雲風:“周兄,你怎麼看?”
周雲風摸了摸下巴,看了看拴在他的馬背上的木箱子,有點擔憂:“該不會是強盜吧?怎麼看着似乎在哪裡見過。”
陸然也摸摸下巴,再三思索,搖頭:“我看就是兩個碰瓷的,瞧他倆那神態,還尼瑪眼睛都閉上了。”
“嗯,有道理。”
“陸哥哥,碰瓷是什麼意思?”
“哦,就是訛詐。別怕,我們有經驗,不會被訛的。”
說完他跟周雲風交換眼神,都點點頭。倆人非但沒有停下,也沒減速,反而都用神念控制着坐騎跑得更快了。
這時,高胖子和矮瘦子聽到坐騎腳步聲加快,不覺一人掙開一隻眼睛瞄了眼,皺起眉頭。
“胖子,這夥人有點不按常理出牌啊,你說他們該不會打算撞我們吧?”
“呵呵,看樣子還真有這個可能。那就試試,看他們的腦袋硬,還是我們的身子硬。”
“嗯,有道理,刺激。”
說完倆人微微運起靈力,又把眼睛閉上。他倆都是到了武聖的高手,而且常年拳頭刀槍裡出入,身子還是很耐撞的。
很快,蹄聲越來越快,越來越近。倆人做好準備,身子猛地繃緊,做出抵擋衝擊的動作和態勢。可是,緊張的準備落空了,並沒有什麼東西撞到他們身上。
嗖——
突然,頭頂一陣風捲過,帶動倆人蓬亂的頭髮。之後,又是一陣連續而急促的蹄聲傳來,只不過越走越遠。
倆人怔了怔,猛地回過頭來,當場懵逼。
“胖子,我覺得他們剛纔從咱們頭上跳過去了。”
“嗯,我覺得也是這麼回事。”
“那咋整?追?”
“這個……已經走遠了,追不上了吧?咱倆的坐騎,你又不是不知道。”
“哎,一天一票,今天的機會丟了啊。走吧,回去領罪。”
說罷倆人垂頭喪氣,翻進草叢牽出自己的兩匹白馬,也往關陽城去。
前方遠處,三千靈兒揹着陸然坐,笑哈哈地看倆人在後面追。
“陸哥哥,他們追不上咱們,哈哈哈。碰瓷的都這麼笨的嗎?”
“額,還好吧,很多碰瓷專業戶可是經驗相當豐富的。這兩個智商有點低,確實比較少見。”
這時,周雲風也回頭看了眼,又覺得好像在哪裡見過。想了半天,他眼睛一擡,連忙拿出懷裡的幾張畫像來看。不看還好,一看頓時笑開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