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起來,腿上有點疼。想着自己現在也是有寵物的人了,不知道這隻狼能不能騎——按理說應該沒問題,這個頭就算普通野獸也能承得起他的重量,更別說武宗境界的靈獸了。
神念起處,頭狼果然往他旁邊靠了靠。見他沒動,狼哥翁了兩聲,腿一彎,伏下來了。
“嗯,不錯,孺子可教也。”
陸然心裡樂呵得很,一屁股坐了上去。神念再起,指着往東,頭狼果然往東一路狂奔。
這速度,比起那匹八百里良駒怕是快了一倍有餘。
……
這片樹林,說過了,很大。不過現在有了坐騎,陸然不覺得它有多大,因爲太陽還沒下山的時候,他就跑過了。
騎在頭狼身上,迎風馳騁,是一件非常令人享受的事情。尤其當你出了叢林,馳騁在寬闊的青蔥的草原上時,這股享受就更讓人沉醉了,連小腿的疼痛都不足以影響進來。
“紫衣,你說我睡覺的時候,小灰會不會把我吃了?”
“小灰……”紫衣明白這是已經給頭狼起名字了,頓了頓,決定嚇唬嚇唬他:“這個啊,不好說,要看靈獸的心情了。”
“啥?心情?”
陸然猛地打起精神來,一臉防備的瞄了瞄胯 下的頭狼,隱隱構思出小灰把他腦袋要下來的畫面,不覺渾身一寒。
“對啊,武者睡覺的時候,神識是很薄弱的,對靈獸基本沒啥控制作用。它要是肚子吃得飽,應該不會拿你怎樣。要是餓着肚子,這就真得看心情了。”
咕!
陸然嚥了一口口水,眨巴兩眼,連忙在神識裡催着小灰趕緊找吃的。可是,小灰表示它現在不餓啊。
“不餓也給我去找幾隻兔子來,我給你備着!”
小灰聳了聳肩,開始在周圍找兔子。找兔子這種事,在草原上對一隻強悍的叢林狼來說,也不是什麼難事。沒一會兒,它就先後叼了五隻肥碩的兔子回來。
陸然用青草擰成的繩子,把兔子們捆在一起,綁在小灰身上,以便他睡覺前先把小灰餵飽。
準備好小灰的下一頓飯之後,陸然這纔敢再騎上去,讓它趕路。此時太陽已經下山,天開始昏暗起來。
“紫衣,你說別人把小灰搶走了,是不是也能馴服它?”不一會兒陸然又開始學習。
紫衣正偷笑着,想到這個主人還是有點善良的,沒忍心繼續嚇唬,便老實作答。
“這個倒不會。靈獸一旦被神伏,就認定主人了。要是想讓它再重新認一個,那就只能由原主人先解伏。”
“解伏?這要怎麼操作?”
“跟神伏一樣,只不過最後的以小見深變成以深見小。”
“哦,懂了。要是小灰被帶到很遠的地方,他會主動找我嗎?”
“認得路就會。”
“哦,懂了。那要是小灰被人殺了,我會不會受到影響?”
“……不會。”
“那要是我被人殺了,小灰會不會受到影響?”
“……你快死吧,死了它就自由了!這麼簡單的問題,怎麼不多看看靈獸類的書籍?這幾天又落下了吧?清體訣又落下了吧?《白虹訣》又落下了吧?什麼都落下,我看你半路上就要死翹翹……”
“……”
……
說着說着,天差不多黑了。他又來到一片樹林裡。
大概是運氣不好,他到現在都沒找到農家或客棧。現在肚子有點餓了,他也懶得再趕路,就停下來找個地兒休息,順便找些乾草幹樹枝生火。
樹林裡枯枝不多,乾草也不多,得找。給小灰髮個命令之後,他也主動到樹下尋找起來。
這裡有一棵大槐樹,書上掉了幾根樹枝下來。陸然來撿,手剛伸出來,那樹枝往邊上挪了一下。是的,樹枝挪了一下,你敢信?
再抓!
再挪!
“喲呵,今天奇了怪了,樹枝長腳了?”
再抓!
這回樹枝沒動,被抓到了。不過剛拿到手裡,他就感受到一股強烈的氣流從手上滑過,竟然有幾分明顯的力氣。
感受一番,順着氣流看過去——是一隻鹿。
如果只是一隻鹿,陸然不會動心,因爲他今天晚上的晚餐有了,小灰的備用餐也有了。他喜歡鹿這種動物,從來不吃。
可是這一隻鹿與衆不同,因爲其周身竟然像是有風在吹一樣,地上的樹葉甚至樹枝都一陣陣飄起來,但是又沒有規律。
“奇怪,沒起風啊,這地上咋回事?”
從樹後面走出來一看,又驚到了。只見鹿身子前方正蹲着一個人,一個身形比較魁梧而且臉似乎有點熟悉的人。
範坤!
“誒呀,原來是範公子!”他興奮地走過去,伸出手準備握手:“範公子,咱們真是有緣千里來相會,沒想到這麼快又見面了。”
範坤沒跟他握手,實際上看都沒看他一眼,只一動不動盯着面前的鹿。
陸然感到詫異,用手碰了對方一下,沒動。再用手到其眼前晃了晃:“兄弟,幹嘛呢?你跟一隻鹿大眼瞪小眼,啥意思?”
依然沒有迴應。
他仔細觀察起來,突然發現四周竟然散發着一絲淡薄的靈氣,而且很有規律地往這隻小鹿身上流轉。眼尖的他,還看見小鹿腳下一塊鬆動的土下面,有個冒着熒光的石頭還是啥的東西。
“這是……陣法?”陸然頭一回開竅了。
他再看看範坤的舉動,很快猜到了大概。雖然不知道地上的陣法到底是什麼,但看起來讓這隻靈性不俗的鹿困在這裡了,而且就範坤這動作和眼神,八成是在神伏!
他笑了笑,很識趣地退到一邊等候起來。作爲前不久才神伏一隻頭狼的“高手”來說,他很清楚神伏過程中不能受到干擾,需要聚精會神。
只是,他等的時間有點長。足足一盞茶的功夫過去,天已經黑得影子都看不見了,範坤還那麼蹲着一動不動,似乎沒有進展。
呲!
他吹燃火摺子,把收集來的枯枝葉點燃,再架起火堆。大晚上的,看一個漢子蹲在一隻鹿前面,一動不動,而且一蹲就是半個時辰,這是在是個奇怪的體驗。
不一會兒,他的兔子肉都烤熟了,對方居然還定在那裡。
“怪了,一隻小鹿,至於那麼難嗎?看這樣子,八成要僵到天亮啊。”
想到這裡,他是在沒耐心。走上前去,並排蹲在範坤旁邊,在心裡運起了神伏口訣。
“起於百匯,聚於印堂……”
翁!
搞定!
誒誒誒誒……
隨着小鹿一陣叫喊,範坤終於醒了過來,左右看看,摸着腦袋努力嘗試搞清楚眼前的情況。
“你是……陸公子?你怎麼會在這裡?我剛纔不是在——嗯?你……我的鹿……”
“是這樣的,我見你在這兒蹲得難受,我看得也難受,就幫你搞定了。不用謝,來,我請你吃兔子肉。”
陸然說着拍拍對方的肩膀,遞出焦糊過半的兔子腿。
“你幫我‘搞定’了?”
範坤沒接兔子腿,只陰沉着臉反問,雙手緊緊握拳,發出“崩崩崩”的脆響。
“你敢幫我‘搞定’?你知不知道爲了抓它,我在這片樹林貓了半個月!今天早上好不容易用陷阱把它困在這裡,專心神伏倒現在,你居然把它‘搞定’了?”
“額,原來你從上午就開始蹲起……”陸然笑了笑,雙腳不自覺地往後快退了幾步,依然把兔子腿杵在前面:“範兄,你別介意,消消氣,啊。我剛纔不也是好心麼,我怕你蹲久了腿痠不是?再說不就是一隻鹿嘛,有啥大不了的,怎麼還讓你貓半個月?”
“你說呢?知道這是什麼鹿嗎?這是風鹿!”
風鹿並不是鹿的真名,前面的風只是靈性屬性。靈獸的靈性,和修煉之人一樣,會因爲各種不同的環境和經歷,衍生出不同的屬性,例如水、火、毒等等。風屬性是一種影響身法的屬性,比較罕見,在靈獸身上就更罕見了。
陸然現在總算明白,範坤爲何貓半個月也要抓這一隻鹿,也明白爲何其拳頭此刻發出崩崩崩的聲音。
“額……好兄弟,你別生氣,我還給你總可以吧。你要喜歡,我的小灰也可以送給你,它跟你的氣質很符合。”
陸然已經明顯感受到對方初現出來的恐怖氣息,遠比岳父和邊境口岸那個狠角色要高。對方畢竟是王族成員,雖然年紀比他大不了多少,但實力深不可測,要真鬧翻了,他恐怕死無葬身之地。
範坤愣了下,不禁轉過頭瞄了一眼小灰,接着又是一愣:“臥槽,武宗二重?你……你是怎麼做到的?”
哦,原來我家小灰有武宗二重的境界啊。陸然先在心裡佩服一番,沒想到對方的眼光這麼犀利,一下子就能判斷小灰的具體修爲,不像他,目前只能估計個大概。
“神伏啊。”他回答道:“這個很簡單嘛,就像剛纔收服小鹿一樣。話說,你怎麼從早上一直蹲到現在還沒成功?這小鹿的境界看起來好像沒小灰高。”
範坤眨巴兩眼,臉一紅,一時間緊咬嘴巴,實在說不出話來。
神伏之術,通常只有武宗以上的人才能修煉,而且是大宗門大家族纔有,沒想到陸然這個武師境界的垃圾就學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