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然還好,以前接觸過不少嚇人的事物,看到這一幕勉強能穩住心神。倒是周雲風猛地後退一截,差點就摔下樓去。
緩過神來,陸然斗膽走近察看,發現這個白二還沒死,只是氣息極其微弱,而且時有時無,恐怕兩隻腳只剩腳後跟還沒踏上黃泉路。
“陸公子,我看這種事還是給童無燕來處理吧,估計是他們聖盜團的人乾的。我們快走,不然被她這個名捕撞見了,又要誣陷。”
“……周兄,你能有點常識好不?現在中午都沒到,童無燕還在刑事堂。還有,這個白二身上一點大都的痕跡都沒有,我看不是被人下手導致的。而且很關鍵的一點——人還沒死。”
“臥槽,舌頭都伸出來了,還沒死?”
“相信我,我除了是民事長,還是個醫者。”
說完他把白二扶起來,失敗,只能主動擺好角度,用手指凝聚靈力,朝幾個穴位戳了兩下,之後再轉個身,又朝別的幾個穴位戳幾下,最後再給對方輸點靈力調理。
約莫半個時辰後,白二醒了。
“……是你們?現在是什麼時候?”
白二說着自己看看滴漏,發現午時都還沒到,不覺睜大了眼睛:“這怎麼可能?‘三日地獄,神鬼莫救’,我竟然沒死?”
“誒誒誒,看這裡。”陸然對他沒啥好感,有點不耐煩:“是我救了你。不過我也沒救徹底,你體內的蠱還在,再過十天左右就會復發,到時候纔是真的神鬼莫救。”
白二還是一副驚訝至極的表情,一時間說不出別的話來。周雲風也很驚訝,之前在槐州城也聽說過陸然會醫術,但只是一笑置之,沒想到今天親眼所見,又刷新了對陸然的認知。
“白二我問你,這是不是你們聖盜團控制團員的手段?”
“你是說我體內的蠱?”
“對。蠱術乃毒術和醫術之偏方,天下精通的人不多。你體內這蠱,不一般,我沒看錯的話,每過一段時間你就要服續命之藥,對嗎?”
“這……”白二突然雙眼放光,整個人激動得顫抖起來:“如此說來,陸公子果是醫術高手?陸公子若能解了我體內的蠱,在下願意做牛做馬,萬死不辭!”
“別,別別別,你先別跪。”陸然也很激動,生怕手擡遲了對方給跪下去。不是他受不起對方這一跪,而是這蠱他確實解不了。
“那個,我雖然知道你中的是什麼蠱,但我醫術有限,手法粗糙,肯定是解不了的。你爲什麼不用續命藥?這蠱應該種下很久了吧?以前都沒問題,不是一直在吃藥嗎?”
聽到這裡,白二苦澀一笑,轉過頭去。
“陸公子有所不知。聖盜團的規矩,對團員來說就是天條。犯了天條,輕則殺身,重則斷藥,受撕心裂肺削神伐髓之苦,直至氣絕神隕。團員向官府自首,便是犯了重規,我昨天命他們自首,便是替他們擔責。這能保全他們的家人,卻讓我無法再從頭領那兒取得續命藥。”
“原來如此。”
陸然點點頭,心想看來這個白二還真是個重情義的人,先前誤會他了。爲了手下人家人的安慰,寧願自己斷了續命的藥,送了性命。
既然如此,那就幫他一把吧。
“這樣吧,帶我去見你的頭領,我幫你要續命的藥。”
白二微微一怔,先是一陣感動,後是一臉可笑。
聖盜團的規矩,是千百年來積澱下來的,歷史上絕少有人能打破。他不過是隴陽省一個小小的“白鼠輩”,犯了規矩,有什麼資格和實力能從頭領那裡拿到續命藥?
就憑陸然?
嗯,好像有點希望。雖說陸然和他的頭領相比,和聖盜團相比,明顯差遠了,但是畢竟親手把他救活過來,這手段恐怕“獅虎”級別的團內大能也做不到吧?
“好,既然陸公子願意出手相救,那我就帶你們去。”
當天晚上,三人鬼鬼祟祟穿過幾條街道,繞過幾個彎,來到城北一間略爲破敗的廟裡。
這是一個月黑風高的晚上,破廟四周很荒涼,野草一人深,枯樹一兩顆,樹枝上烏鴉兩三隻,盯着廟裡斷壁殘垣中透出來的昏暗的燈光。
“你們在這裡等我下,我先去跟頭領說。”
白二說着撇下他倆,自己一人進去。
陸然和周雲風此刻趴在廟外,透過幾根東倒西歪佈滿了蜘蛛網的木頭可以看見廟裡的情形。不看還好,一看頓時上癮了,心裡千萬個問號打出來。
廟裡,很破。除了最中間一尊佛像勉強完整之外,其他的都缺胳膊少腿。屋上的橫樑也掉了幾根,蜘蛛網這裡一張那裡一張。
屋子中央站着一箇中年男子,戴斗笠,手裡拿着一炷香,身後跪着七八個身穿黑衣戴面罩的人,目測男女都有,實力都比陸然自己高出一些。
本來嘛,一羣壞人在破廟裡集會,這也沒什麼。戴面罩,防止被不速之客發現身份,也沒什麼,都可以理解。
但是,爲什麼你們祭拜的不是佛像,而是一隻貓?
就在佛像前面,一隻小黑貓懸掛着,看起來肚子被繩子勒得難受。而且一隻貓也就算了,爲什麼貓的背上粘着兩個紙疊出來的翅膀?
大晚上的一幫高手跑到破廟裡,點了香,跪拜一隻背上貼了假翅膀的貓?
“老周,他們是愛貓人士,還是虐貓人士?”
周雲風皺了皺眉,思索片刻:“你傻啊?那是飛天貓!”
“飛……飛天貓?”
“不錯。當然,這只是一隻象徵性的飛天貓,不是飛天貓本人。聽說聖盜團歷任團長,都冠以‘飛天貓’的名號,統領團內象獅虎豹等直系手下。”
陸然微微一怔,突然想到小時候玩的鬥獸棋,就是那種大象吃獅子,獅子吃老虎,老虎吃豹子,一直吃到老鼠的遊戲。
所以,搞了半天白二隻是團裡最垃圾的“鼠輩”?嘖嘖,看來聖盜團的實力果然不是吹的,最低級的團員都是聖者初期,那團長的實力必定深不可測。
“不是,爲什麼團裡最厲害的是貓?貓不是隻比老鼠厲害一點嗎?”
“額……可能因爲會飛吧。我也不清楚,反正一直以來都是這麼排的。”
“……”
屋子裡,白二跟那位頭領說了幾句,指了指陸然這邊。頭領點點頭,示意他們進去說話。
走到裡面,陸然纔看清那位頭領的樣貌,原來一般般。
“在下是槐州城民事長陸然,兄臺想必就是白二的頭領吧?”
“不錯,我是倉鼠七號,簡稱倉七。聽說你們要幫他求續命的藥?”頭領開門見山。
額……怎麼還是一個鼠輩?看來聖盜團比他想象中更加牛逼啊。
“倉七前輩,正是。”
“好,那就照老規矩來。”
說着倉七大手一揮,示意衆人退開。手勢翻飛間,一股強悍的靈力爆發出來,彰顯出不下武聖三重的盛氣。
“來吧。”他再喊一聲。
陸然被周雲風推上前,但是隻覺得稀裡糊塗:“幹嘛?”
“嗯?小子,怎麼這麼不懂事?你不是要續命藥嗎?殺了我,成爲新的倉鼠七號,就能額外分到一粒續命藥。”
咕!
陸然嚥了一口口水,頓時心情都沒了。尼瑪,殺了你?我看你孔武有力,修爲高深,不出意外一招就能秒了我,你讓我殺你?而且殺了你也只能額外分到一粒?一粒才管三天好不!
“那個……不打成不成?”
“成。那你們走吧。”
聽得出來,這個倉七是個豪爽之人,簡直太豪爽了,爽得他們一點脾氣都沒有。
陸然看了看倉七的四肢和爆發出來的靈力,再看看自己和周雲風,再看看白二,仔細琢磨半天,還是決定——算了吧。有些時候,人需要審時度勢,識時務者爲俊傑。
不是他不想幫白二出力,而是打架這種事兒他確實不在行,尤其是打比他厲害的人。
三人,就這麼出來了。啥也沒幹,藥也沒拿到,一路無言。
陸然還是覺得有些慚愧,不想讓對方就這麼死了,末了取出自己的七星寶劍,倒轉之後指向對方。當然,不是讓對方取他的人頭以謝罪,而是真的送寶劍。
“白二,這是我的隨身佩劍,送給你了。”
白二愣了愣,不想要:“陸公子,不是我看不起你,你這寶劍纔是玄級上品的,太垃圾了吧?”
“額……寶劍是很垃圾,不過沒關係,上面有我的名字。你拿到鳳凰城找水月樓掌門吳新月,讓她給你解蠱吧。”
“什麼!”
白二和周雲風同時驚叫,頓時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你還認識吳新月?!”
“啊,一個朋友而已。”陸然故作淡定,其實心裡樂開了花。認識大人物就是好,能得到身邊親友的欽佩羨慕,這感覺不要太舒服。
當然啦,他跟吳新月其實算不上什麼朋友,不過他是三千落英的朋友,後者跟吳新月是朋友,所以他就是朋友的朋友。白二身上這個蠱,對吳新月而言不算什麼,按理說她應該會幫這個忙。
第只是這樣一來,他陸然就欠了別人一個人情。上次被人救下,欠了一條命,現在還欠人情,以後要怎麼還?要不,以身相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