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軸一離開展十七的手,瞬間便出現在展良垣的頭頂。
這一幕,看在展白的眼中,卻是有着某種熟悉感。讓他想起了當年在地下城之時,傅滿樓借用民義所施展的“聖帖”,當初只是太始境的他,就封印了十頭太玄境的玄獸,震驚全場。
展白雖然對“法寶”並不瞭解,但也深深的感受到了一股強烈的不安來。
果然,下一刻,那飛到展良垣頭頂的畫軸,便放射出光幕,將其籠罩其中。
這種情形很像是前世的電影。
投射出的光幕內,七美靈動,嬉戲於湖邊,時兒發出嬉鬧的笑聲,那半遮半掩的紗裙,沾水之後時隱時現,完美的展現出玲瓏豐滿的身段,比之一絲不掛,更加的誘人。
光幕中,展良垣一開始還在極力的掙扎,手中的銀槍狂舞,可漸漸的,動作遲鈍了起來,戰意濃濃的眼眸開始變得遲疑、懵懂,最後茫然。
光影中的七美人,原本只是投射出的虛幻之物,而展良垣卻是實實在在的存在,可是當他徹底的迷茫之後,讓人驚訝的事情發生了。
原本沒有絲毫交集的兩方人,竟然完美的結合在了一起。
展良垣出現在了七美之中,攜女共浴。而七美則更加的賣力,一具具嬌軀,如蛇一般,纏繞其上,肌膚間的接觸中,竟然會產生一道道波紋狀的電流,麻酥了心神。
到底是美人圖中的七美釋放出了畫卷,還是展良垣被拉入了畫卷之中?
對於這個答案,展白也無法給出答案,但他卻深知一點,一旦二弟繼續這般沉淪下去,當那副畫卷徹底收攏之時,帶走的將是他的性命。
是的,展白敏銳的察覺到那懸浮於空的畫卷竟然在緩慢的收攏,其折射出的光幕面積也隨之減少,就彷彿舞臺的大幕緩緩合攏一般。
展白轉頭四望,飛舟前後左右的戰鬥依然繼續。不得不讚嘆一聲,這一字並肩營的戰鬥力果然不俗,以少打多,而且對方也都是實力強勁的精銳,竟然沒有後退半步。
可也僅僅就是這樣了,對方心思之縝密,可謂世間少有,展十七此次帶來的百人,一看便知都是少有的精銳,雖然一對一還比不上一字並肩營,甚至是現在以多打少的局面,也難以立時分出勝負,但卻極好的起到了牽扯作用。讓一字並肩營的所有人眼睜睜的看着展良垣一步步陷入死地,卻是無力救援,而這就夠了。
展十七此時無疑是極爲得意的,在他看來,對方實力最強的無疑就是展良垣了。所謂擒賊先擒王,只要將他解決了,一旦讓自己騰出手來,再收拾其他人,也只是時間的問題而已。至於展白
展十七瞥了眼那依舊坐在船頭輪椅上的老頭,不屑的搖了搖頭,一個廢物而已。
可真是如此麼?
天空中畫軸已經卷起了一半,所投射出的光幕大幅縮短下,已經將圖中的八人擠在了一團。
展良垣左擁右抱,全身掛滿了半裸的美人,滿臉的樂不思蜀。
“不能等了,看樣子,奇蹟是不會發生了。”展白將這一切看在眼裡,心中暗自下了決定。
這些天來,跟展良垣接觸下來,兄弟二人的感情也算是頗有些親密了。
畢竟是一奶同胞,展白實在做不出袖手旁觀之事,更何況,脣亡齒寒,現在兄弟倆早已經是一根繩上的螞蚱。
展白雙手輕輕的放在了輪椅的扶手之上,下一刻,連人帶輪椅已經緩緩的離開了船首,飛到了空中。
四十年的時光,展白雖然享受了人倫之樂,可他畢竟是玄修。
四十年前他的修爲不過相當於太初之境,難道現在依然如此麼?
“嗯?”展十七很快就注意到了展白的動作,神情不由一動。
一個太初境的廢物,竟然能夠飛行?
這說出去,誰又會相信?
“看來,他座下的輪椅並不簡單啊。”展十七自以爲給出了最合理的解釋。
以機關之術製造一具能夠飛行的輪椅,似乎並不困難。
展十七現在雖然大部分精力都要放在操控畫卷上,可還是有餘力輕鬆碾滅一隻螞蟻的。
“哼,本來想將你留在最後殺,不過,既然你如此心急,那就先送你上路吧。”展十七說完,手中的丈八蛇矛便投擲了出去。
丈八蛇矛一經飛出,速度極快,直射向展白,而且在這麼極短的時間內,卻能不斷的調整軌跡,讓展白幾次的轉向躲閃化作無用之功。
羽化之器麼?
展白眼神微微一凜,不過轉瞬就釋然了。
展良垣手中的銀槍是一柄品階頗高的羽化之器,展白是知道的,這展十七剛纔能憑此丈八蛇矛對拼那麼久而絲毫不落下風,這把兵器自然也不是凡品了。
無意劍典,大劍逍遙。
眼看丈八蛇矛帶着讓人心悸的毀滅之力,已經射到了身前,展白攏於袖中的雙手,隱蔽的掐出劍訣。
呼!!!
丈八蛇矛透體而過,連人帶輪椅攪得稀碎。
“嗯?沒想到你還有兩下子。”遠處的展十七心頭微微一愣,他並非自大之輩,剛纔從丈八蛇矛上傳來的空洞感,讓他立時就察覺出了不對之處。
果然,下一刻,展白的身影橫移着出現在了十丈開外,所不同的是,此時的他身下已經沒有了輪椅。
展白依然保持着坐的姿勢,因爲沒有了輪椅,顯得很是怪異,若是心存齷蹉者,甚至恨容易聯想到某種不雅之事。
這下,展十七就沒有之前那般閒逸了,他突然發現自己似乎犯了一個錯誤。
“哼,好一個扮豬吃虎,實沒想到你竟然隱藏了實力。”展十七隔空冷哼。
展白沒有理會展十七,而是轉頭向不遠處的畫卷望去,此時,畫軸已經卷起了三分之二,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
只是展白這一動作,看在展十七的眼中,卻是無視的羞辱,惹得他頓時大怒。
“糟老頭子,你該死。”展十七神色變得越發陰冷,眼神中殺意凜然,可真要發泄之時,卻纔有種無可奈何之感。
自己帶來的這些人確實很好的完成了任務,將一字並肩營之人牢牢的糾纏住。可此一時彼一時,反過來說,因爲展白的凌空出現,卻是將這份尷尬留給了展十七。
展十七這時才陡然發現,想憑自己分神下的實力,似乎難以奈何得了對方,卻又拿不出多餘的人手了。
“展三六,你還想演戲到什麼時候,又想當還想立牌坊麼?”眼看展白徑直的衝向畫軸,展十七此時再也顧不上其他了,突然對着不遠處戰到一起的那幾人嘶吼一聲。
讓所有人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之前還打得你死我活的展三六以及那幾名對手,突然一改畫風,齊齊的向着展白攜手殺去。
這片戰場距離畫軸實在不遠,也就只有十幾丈的距離,對於像他們這些太玄境的高手而言,幾乎是眨眼即到。
變故來的實在是太過突然,等展白反應過來,算上展三六一共五人已經殺到了他的面前。
六把兵器完全封死了展白所有可以躲閃的空間。
“果然是你?”危急之下,展白竟沒有絲毫的意外,彷彿這一切早就在他的意料之中似的。
只可惜,對於展白的話,展三六置若罔聞,依然無動於衷的刺出了手中的短槍。
相比於一般玄修喜歡的刀劍等輕便的兵器,一字並肩營似乎很喜歡長兵器,算上展良垣,所有人手中使用的都是在戰場上才經常看到的兵器。
展三六使用的是短槍,而且左右雙槍,槍身之上遍佈了蛇一般的黑白紋理。
此槍較之長槍雖短,但也足有四尺有餘,而且槍身極具韌性,能刺能掃,有時候甚至可以當做鞭子使用。
“神通,唯劍。”
“特效,唯劍。”
眼見自己的言語沒能起到動搖對手的作用,展白並沒有絲毫的氣餒,全身上下突然急速的顫動了起來。
是顫抖,而不是顫抖。
同樣是唯劍,一個神通,一個特效,可以說是展白這副玄修之體所能保留的殺手鐗了。
此時不用更待何時?
神通,唯劍,是展白第一次畫皮後,修爲突破到九品太易境時,莫名生出的神通。直到現在,依然讓他百思不得其解。畢竟神通是玄獸纔有可能生出的保命手段,不管展白是人是妖,還是半人半妖,似乎都跟玄獸扯不上太多的關係吧。
不過,存在即是合理,既然想不通,就暫時擱置好了。
展白不是個鑽牛角尖的人,好在這唯劍神通,倒是極爲強悍,也算是一分意外的驚喜吧。
至於特效,唯劍,則是傳承自前世的劍獄。
兩者雖然一爲神通,一位特效,但作用卻是極爲相似。
唯劍者,一草一木,飛花摘葉,萬物皆可爲劍,可謂是將劍最純粹的一面釋放了出來。
唯劍狀態下的展白,幾乎化作前世的陸敵,嗜殺成癮,幾乎將劍之殺道演繹成最極端的藝術。
神通與特效結合使用,更是能夠起到11大於等於2的作用。
一層濃郁到化不開的滄桑深邃,以及透入骨髓的陰冷從展白原本就蒼老不堪的身體裡散發出來。
這一刻,時間的線條彷彿數倍的拉長。一秒的長度拉成了三秒甚至五秒。
於是,在展白的眼眸中,展三六五人的動作,變得慢了下來,就彷彿前世故意放慢的視頻,一幀一幀的拖動着,原本圓潤的動作變得破綻百出。
對於這突然出現的驚人一幕,展白也是暗自心驚,看來,這麼多年沒用,唯劍也有了不少的蛻變,變得更加恐怖駭人了。
當然事實上,時間並沒有變慢,只能說,展白不論是思維還是身體,都變快了。
輕輕的吐出一口濁氣,眼看着這口濁氣在空中流動,然後編織成一道道肉眼難見的劍氣,隨着展白手指的波動,改變方向,分射向展三六五人的面門。
滿頭斑白的頭髮更是掙脫了絲滌的束縛,無風飄散,化作最鋒利的長劍,飄動中,切割空氣,生出片片飄絮般的雪白劍氣。
無物不可化劍,這便是唯劍最恐怖之處。
“好冷,下雪了麼?”展三六眼看着自己手中的雙槍咫尺之距就能刺中展白,身心卻是沒來由的一陣悸動,雙目更是被突然閃現的漫天雪白飄絮所吸引。
好漂亮的雪。
展三六暗自讚了一聲,卻是忘了,這世上,越是美麗的事物,往往都隱藏着駭人的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