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莫冷跟王子雄的修爲相同,都爲九品太易。不過前者已是疲憊之師,連續三天的不眠不休,加上全身不知有多少舊傷未愈,使得他的狀態遠遠沒有處於巔峰之時。而後者卻是以逸待勞,精力充沛。
如此比較下,怎麼算秦莫冷都很難取勝。
一刀一槍,在空中碰撞,凝聚了玄力的巨大沖擊力,將秦莫冷直接掀飛,而王子雄卻不過顫了顫身子。
一招之下,高低立判。
王子雄臉上不禁現出殘忍之色。
就這種強弩之末,還想殺自己,當真可笑。
所謂趁你病要你命,出來混的,誰不知道這個道理,所以王子雄毫不猶豫的選擇了乘勝追擊,勢要將對方斬於槍下。
有着磅礴的玄力加持,讓王子雄不論力量還是速度都獲得了極大的提升,雙腿上猶如安裝了炸彈一般,在地上猛踩,下一刻,已經化作匹練,擎着長槍,直刺被撞飛的秦莫冷。
“記住,當敵人攻擊最強之時,也是他防守最弱的時候,氣勢如虹下,一不小心就會得意忘形,而這便成了致命的破綻。”某日展白的諄諄教導猶在耳邊響起,望着刺向自己的長槍,秦莫冷的臉上卻是綻放出一抹冷笑。
就是現在。
陡然間,被之前巨力砸飛還沒有落地的秦莫冷身體詭異的在空中一折,生生的維持住了身體的平衡。
“封寒刀兵訣,斬。”
一刀斬落,沒有威猛的刀罡,沒有力拔蓋兮的氣勢,自左上至右下,斜斜的劈落,卻隱然帶着某種返璞歸真的節奏,明明看上去是那麼的緩慢,卻讓王子雄不自覺的放棄了一寸長一寸強的優勢,舉槍封擋。
意料中,刀槍相擊的碰撞沒有發生,在錯愕中,王子雄的瞳孔猛然收縮,一抹刀光不斷在眸子裡放大,放大,再放大。
絢麗的血花在空中綻放,秦莫冷出於慣性,依舊在倒飛着飄落,而王子雄則因爲之前的發力,竟然後發先至,身體瞬間就超了過去。
砰、砰。
先後兩聲,秦莫冷因爲力竭而砸落在地,在其背後則是王子雄,後者甚至是當先着地。
呼呼……
秦莫冷劇烈喘息着從地上爬起,拄着直刀單膝跪地,而王子雄……身首異離的死人是不會感覺到疲憊的。
王子雄的腦袋直接滾出數丈之遠,當最終停下來時,面容正好直直的朝上,瞪着一雙滿是驚駭的眼睛,死不瞑目。
他無法相信,明明自己在各方面都處於優勢,爲何卻接不下對手的一刀。他更不能相信,那刀明明很慢,自己卻爲何格擋了一個空。
王子雄不知道的還很多,而其中最爲致命的就是對於道的無知。
如果展白再此的話,或許會爲秦莫冷驚歎不已,因爲他剛纔的那一刀,明明已經觸摸到了返璞歸真的道境。
封寒刀兵訣,是秦莫冷從展白那得到的一本上品玄階的刀典,從名字上就不難看出,此刀典就在一個“封”字上,一刀出,會讓對手不自覺的進入其節奏而下意識的封擋。不過,這卻並非是讓秦莫冷領悟返璞歸真道境的原因。真正的原因是這些天來,不眠不休的戰鬥。
當身處戰場之時,炫目繁瑣再如何玄妙的招式,都將變得可有可無,除了過多的消耗玄力外,幾乎沒有一絲的用處。拳拳到肉、一擊必殺才是主流,而這正好暗合了追本溯源、返璞歸真的道理。
若說,一開始,秦莫冷對於展白將煉血暗堂放逐出地下城,卻沒有絲毫怨言的怨言,那是不可能的。秦莫冷沒有自虐的傾向,相比於安逸的呆在地下城,誰又會情願將自己置身沒有盡頭的廝殺戰鬥中呢。
可隨着秦莫冷在一次次的廝殺中,漸漸體會到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並清晰的察覺到自己一天天的變強時,那一絲怨言就真的煙消雲散了,不管這是展白的良苦用心,還是無心插柳,結果使然,他現在對展白只是充滿了感激。
煉血暗堂天生就應該爲殺伐而生,要麼在殺伐中昇華,要麼在爭鬥中隕落,很幸運,秦莫冷成爲了前者。
“人頭在此,爾等還要反抗麼?”從一開始,秦莫冷就看出,這個被自己一刀兩段之人,極有可能是幫派的首領,現在見他提着那血淋淋的腦袋仰天厲嘯。
原本混亂的戰場,頓時間出現了詭異的寧靜。
對方還剩下不足八百人的幫衆,在看清秦莫冷手中的人頭時,無不駭然,士氣大跌,再也升不起一絲的鬥志。
“幫主死了,幫主竟然死了,幫主怎麼會死?”有人難以置信的低聲呢喃。
“幫主都死了,咱們還這麼拼命做什麼,大傢伙快逃啊。”有膽小的,在說完這句話後,再也不管被圍住的敵人,撒腿就跑。
千里之堤毀於蟻穴,當戰場上出現第一個逃兵後,潰敗已成了必然。
煉血暗堂一干弟子原本已經處於極度危險的境地,可經此變故,形勢陡轉。
之前被圍殺的,搖身一變成爲了獵手,而之前人多勢衆的,則成了慌不擇路的獵物。
一道道身影或者反應慢了半拍,或者輕身功夫拙劣而被拉在了後面,他們最終的結局就是被追上的煉血暗堂弟子屠殺。
什麼叫兵敗如山倒,此時,所有煉血暗堂的弟子算是見識了,明明還有着七百多人,足足十倍於敵人,可結果卻是一邊倒的成爲被屠戮的對象。
所有的人都肝膽俱裂慌不擇路,爲的就是能夠超過前面的同伴,最終活着逃離這片修羅場。至於反抗……見鬼的反抗,腦子抽了,纔會有此愚蠢的想法。
你永遠不能小瞧了生死關頭所迸發出的潛力,區區只剩下五十四人的煉血暗堂想要將這七百多人盡數留下,根本是不可能的。
當一切塵埃落定,秦莫冷將所有弟子召集,停止追殺時,有近五百人成功的逃離。
只不過,這些人已經不看在秦莫冷的眼中了,以玄晶礦脈的規則,這些人最終的結果只能是淪爲流民,要麼尋找下一個棲身之所,要麼只能成爲曠工。
“清點人數。”秦莫冷望着眼前稀稀拉拉的隊列,眼神不由的一黯。
五十四人,一場血戰,再次損失了八名兄弟,雖然比之對方,這點傷亡簡直微不足道,可依舊讓人心痛。
這些人可是煉血暗堂的精英啊,該死的連三,如果不是他的出賣,被對方包了餃子,但凡有了充足的準備,傷亡至少還能降低一半。
即使剩下的五十四人,連同秦莫冷都是人人帶傷,更有甚者,之前的舊傷,也再次的迸裂。
“堂主,不能再這麼下去了啊。兄弟們需要修整,需要休息,否則的話,再來幾次這樣的戰鬥,煉血暗堂就真的拼光了。”有弟子實在忍受不了同袍的離去,老淚橫流的對秦莫冷勸誡道。
“是啊,堂主,兄弟們不是怕死,更不會做出連三那種下作之事,可咱們真的需要休息啊。只要養好了傷,堂主就算是讓咱們攻打上萬人的幫派,兄弟們眼睛也絕對不眨一下。”有人附和。
聽到這些話,饒是心堅如鐵的秦莫冷也不禁遲疑了。
他又何嘗不知這個道理,可堪堪觸摸道返璞歸真道境的他,更加的知道,只有在戰場上一次次的突破自身的極限,挖掘最大的潛力,纔有可能觸摸到那玄之又玄的道境。他多麼希望,剩下的所有兄弟能跟自己一樣,獲得成功啊。
可有時候事情總是這般無奈,秦莫冷無法將自身的意志強加給所有人,更何況,他也實在不願再看到有兄弟生死別離。
“哎!”最終,隨着一聲嘆息,秦莫冷還是妥協了。
人與人的際遇是不一樣的,或許這就是命吧。
“好吧,所有人聽命,西北方向急行軍,佔領剛纔的那個幫派,然後……修整七天。”
“謝堂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