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當家雄才大略,頗有昔日秦皇漢武之風,可是,唉,話怎麼說呢?一個人想要擼開袖子大幹,起碼要先填飽肚子啊!”
徐茂才焦急的說道:“猴子,這幾日大當家老是到處跑,我幾次要見他也找不到人,你得跟他說一下啊,咱清風軍雖說出發的時候帶了不少兵器糧草,可是連番的作戰,現在又招來了幾百丁口的新兵,當下山寨糧草已經捉襟見肘了,只剩牛肉乾兩百二十一斤、穀子一千三百……”
“老先生,您還是別跟我聊流水賬了,咱猴子不會做帳,聽着這些腦袋就大,您還是直接跟咱說,直來直去的咱聽着才明白。”聽着眼前的老會計又要數賬本了,猴子趕忙打住,無奈的說道。
“嗯,你就跟大當家說,現在咱倉庫裡存糧和馬草都已經不多了,可是眼下幾千口子人都在張着嘴巴,巧婦難爲無米之炊,再這樣下去,糧草怕是難以爲繼了!”
徐茂才頗有些擔憂的說道,倉庫的米糧、馬草越來越少,可是自己的隊伍卻越來越多,大當家是花錢如流水的性子,可是苦了徐茂才這個帳房先生了,瞅着越來越乾癟的倉庫,老傢伙的擔憂簡直溢於言表,好多天都沒能睡個安穩覺了。
“行,等我見了大當家一準兒跟他提起這事兒。”猴子說道。
清風軍自從來了這大名府以後錢糧幾乎是只出不進,財政上已經頗有些拮据了,大名府對秦嶽這個外來戶自然頗多防備,秦嶽做生意的手段也不能完全施展開來,至於和磁州宗澤、還有成安縣城挖鐵的買賣,更是使喚銀子像是流水,饒是山寨財大氣粗,如今也頗有些難以爲繼了。
一支軍隊想要在一個地方立足,必須要解決兵馬錢糧的困難,這是一個亙古不變的話題。
……
“哼,這個种師中,朕看他是老糊塗了!”
書房內,一個穿着龍袍的男子怒摔奏摺,破口大罵,正是當朝皇帝——宋欽宗趙恆。
“皇上何必動如此大的肝火呢,龍體要緊啊。”天子一怒身旁太監、婢女無不戰戰兢兢,只有一個身穿鳳袍面相雍容的女子這纔敢好言勸解道。
“哼,簡直氣死朕了!朱璉,你跟朕說,是我大宋大?還是他種師中大?這個种師中,世人都稱頌他老成持重,可朕沒成想這個統領西軍十數萬兵馬的統帥竟是這樣一等人物!簡直要把朕活活氣死了!”
也是氣的有些口不擇言了,宋欽宗竟然直呼了皇后的名號,成親好多年,這可是之前從沒有過的事情,足見此時宋欽宗的憤怒程度,不過面前女子也不惱,撿起地上被摔的已經有些散亂的奏摺,放在龍案上:“奴家不懂軍國大事,祖宗章法也說後宮不得參政,奴家只知道這君臣同心方纔是安邦定國的道理啊。”
“還安邦定國?簡直就是徒有虛名,一羣廢物、廢物!”聞聽此言,趙恆更是火冒三丈:“堂堂一個西軍統帥,麾下十數萬兵馬,本來朕還對他無比器重,讓他擔任河北的制置副使,去防守那太原城,可不成想這個名滿大宋的將領竟然敗在大名城外的一股匪子手裡!現在還恬不知恥的跟朕說什麼這股匪子留着於我大宋有益!?”
“簡直是千古奇譚了!自古官匪對立,況且如今的西軍是領了聖命的天子之師,跟朕說什麼留着這股匪子有利?”憤怒至極,實在是氣不過,金將粘罕如今還在馬不停蹄的加緊攻打太原城,自己寄予厚望的西軍統帥竟然剿滅不了一股區區幾百人的匪子,現如今還呈上如此的奏章!簡直是豈有此理了!
“廢物,一羣廢物!我大宋竟然無一能打仗的將領!”狠狠一推,面前如山的奏摺、書籍這都轟隆一聲被趙恆推到地上,地上一時雜七雜八的散落一地的本本,太監、宮女這都趕忙俯頭去拾,場面死一般的靜謐,偌大的書房,如今只剩下趙恆憤怒的喘息聲音。
“秦嶽,秦嶽!這個相州府裡的小土匪,如今還翻了天了!簡直是恥辱啊,恥辱啊!大名府幾千兵馬,竟然無一敢上前剿匪,西軍十數萬兵馬,主帥竟然說什麼剿滅秦嶽於我大宋無益!難不成朕令他剿匪還錯了?那是大名府啊!是朕的北京城啊!如今北京城邊上插上了一個相州府的土匪的大旗,我大宋還是我趙家人的天下?這個种師中簡直是大不敬,簡直是欺君!朕要把他捉來東京查問,朕要砍了他的腦袋!”
“官家,不可,萬萬不可啊,臨陣易帥本就是兵家大忌,官家如此做,試問那十幾萬西軍將士還如何能上陣殺敵?官家是一國之君,切勿因小失大啊。”聞聽皇帝如此說道,朱皇后也顧不得許多了,趕忙上前勸解道。
西軍是如今的大宋唯一能戰的軍隊,而種家兄弟又在軍中一向威望頗高,這簡直是一件天下人盡皆知的事情,聖上若是貿然如此,勢必引起西軍軍心大亂,那後果簡直是不堪設想啊,思維的觸角略一沉吟,朱皇后這就趕忙開口勸慰道。
當下的大宋已然風雨飄搖,北地胡虜說不定哪天就會再度南下,現在這個檔兒如果西軍再出什麼閃失,敢問朝廷拿什麼來禦敵?
“滿朝文武,竟然沒有一個能替朕排憂解難的!朕看錯了這個种師中,看錯了西軍!”趙恆怒氣沖天,說話的時候忍不住身子一個趔趄,一屁股坐在了龍椅上,輕輕敲着腦袋,現如今的天下,簡直亂了,全亂了,一股幾百人的匪子,如今竟然還成一塊鐵板了?
“報……”
一個太監長長的唱喏聲傳來,碎步走入皇帝的書房,眼瞅着幾個太監宮女者都在俯頭收拾地上的一片狼藉,知曉此時官家一定是心情不妙,聲音難免也變得有些低沉下來:“官家,磁州知府有重要事情稟報。”
“呈上來吧。”
“是。”報信兒的太監呈上奏摺,小心翼翼的退後幾步,卻不料剛退幾步,聖上憤怒愈甚,竟然一下就將龍案掀翻!
“這個种師中欺君也就算了,朕真是想不到,竟然連宗澤這樣的老臣也如此欺朕!”
自從國勢惡化,聖上每日唉聲嘆氣,可像今日這樣的雷霆大怒可是從來都沒有過的,朱皇后如今也被驚的一驚一乍,官家向來性情還算柔和,今日到底何事會變得如此?好奇害死貓,雖說後宮不能參政,可是朱皇后還是忍不住撿起了這個讓自家男人火冒三丈的奏摺。
“日前老臣曾向聖上提議相州、磁州等五州各自組建兩萬兵馬,機動靈活,金人若犯一處,五處則合兵擊之,相當於每地都有十萬兵馬守護,可日前老臣同那相州的秦嶽見了一面,這後生好生了得,提出若用火器之法,則一千可抵數萬雄兵!老臣已然見識過,深以爲然,顧微臣斗膽上奏,建議我大宋也仿效那秦嶽之軍,組建火器營,若是此營建成,威力之大前所未有,定可保我大宋北地安寧。老臣宗澤拜首呈上。”
短短一小會兒的時間,這個相州的土匪秦嶽的名字竟然出了這麼多次,先是西軍統帥种師中再是一向忠心大宋的老臣宗澤,此二人竟一同向官家建議留住這個土匪。
這該是個怎樣的土匪,能讓我大宋兩位名將如此的推崇?朱皇后一臉的驚奇,嘴裡喃喃道:“好一個秦嶽,好一個土匪啊!”
“哼,這些個老臣竟然勸朕不要去剿滅土匪?簡直是貽笑大方,朕乃一國之君,說出去的話就是金口玉言,豈能如此兒戲?”趙恆氣呼呼的說道。
天子一怒,浮屍萬里,如今的趙恆怒氣衝衝,誓除秦嶽而後快,朕就不信了,朕乃堂堂的一國之君,豈能敗給這一介匪子?
秦嶽並不知道危險正在悄然的向他靠近,此時的秦嶽正在成安縣城的工場裡指揮一干工匠們製作各種火器,馬正坤此時正在晝夜兼程的往回趕,相信不日就會到達大名城外,到時候自己便要實施下一步那個大膽的計劃。
所以對於此時的秦嶽來講,沒有什麼能比生產火器更重要的事情了,擒拿君王在任何時代都是彌天大罪,足以激怒整個國家!可這事兒要是成了,也會成爲自己手裡一個莫大的籌碼,可以說是把雙刃劍,收益大,風險也莫大,此時的秦嶽還哪裡有什麼心思去關注其他?
虎蹲炮這樣的小炮是用八片鐵瓦做成,然後加鐵箍箍住的,爲了加固底盤,秦嶽還採用了後世迫擊炮用到的圓形鐵盤固定的辦法,這樣這種小炮使用起來變得更加方便,不再用像戚家軍那樣戰前需要釘鋼釺固定,大大縮短了火力投入的時間。
很多武器的製作都需要秦嶽去親力親爲的指揮,因爲超越這個時代太長時間,工匠們一時都難以理解,有的地方秦嶽還要苦口婆心的去解釋,這幾日的秦嶽忙的焦頭爛額,也正是因爲如此。
……
“什麼?大名知府竟然提出和這個秦嶽做生意,購買他手裡的生鐵?”
亂了,亂了,全亂了!鹽鐵這些東西一向是國家**,爲的就是壟斷鹽鐵生意,增加國庫的財政收入,如今的大名知府竟然提出和明目張膽在大名府的成安縣城鍊鐵的秦嶽做生意,購買他的生鐵來補貼此時的大宋鐵器不足的問題?
趙恆感覺自己簡直就快要瘋了!朝廷命官竟然公然要和土匪去做生意!這天底下還有沒有王法?還說的如此的冠冕堂皇?這個秦嶽,看來不整治不行了,不殺了這個秦嶽,天下還如何稱作天下?
“仁宗皇帝當年爲了防禦我大宋東京這才下令將大名府定爲我大宋的北京府,如今我大宋陪都的知府竟然受到土匪的蠱惑要同土匪做生意?秦嶽信使一言難道比得上我大宋的國法?這羣朝廷命官的腦袋裡到底灌了什麼迷魂湯?反了,反了!我大宋倫理綱常何在?”
趙恆憤怒的拔出尚方寶劍,砍斷龍案一角:“朕誓要剷除這個秦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