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灰意冷之下,我做出瞭如此決定,那一刀不但插在了小腹上面。更是插在了心坎上。就算到了這般地步,我也不願意相信尚韻會捨得害我性命?
越子,希望你在十年後。二十年後。或者老的時候。會記得一個叫尚韻的女人。
那一日,在閻羅大殿中。尚韻魂魄不保,即將飛散。絕望之下曾與我說出這麼一句刻苦銘心的話來。那句訣別的話。聽在耳朵裡面,怎能叫人不心痛絕望?爲此我情願身負千重罪,就是不願意我們之間生離死別。
尤其記得她跪在逍遙老道面前。三跪求情,臉蛋上的無助又怎能叫人不心碎?
我咕咚的聲半跪在地上。眼睛裡面一陣酸楚,眼淚啪嗒的掉。
還有我被太乙真人封印在十八層地獄的日子。她獨自一人等候。三百天三百個平安願,終於將許得我平安歸來。那一吻。算是定了輕易,當脣齒交融的那一刻,世上只有你我。
無象臺上,我爲了從奇門大聖手裡面討來二龍鎖,落得一世不愈之傷,保住了尚韻快要飛散的三魂六魄。最記得那幾天的時間,朝思暮想,恨不得尚韻出現在我面前,好一把將她抱在懷裡,說些情濃的話,發泄一下相思的苦情。
今天尚韻倒是出現在我面前了,只不過與我想象中的不一樣,之間不是情濃意切,而是生死相拼。那一刀刺碎了所有的幻象,想到傷心之處,眼淚流的厲害。現在與閻羅大殿中一樣,當初尚韻一句訣別的話說得我心腸寸斷,只恨自己手上沒些能耐,而今天,她同樣一刀插得我心灰意冷。
血漿指不出的流,染了一身紅,手掌上黏黏的,口子上面刺疼,然而心裡更痛。
龍掌櫃撕碎外衣,讓我準備一下,接下來可能有些疼痛。何止是疼?血肉上的疼痛與心頭上的疼痛交織在一起,叫人忍受不住。
用布條往口子上一扯,我鼻子裡面直哼哼,眼淚鼻涕一起下。
真魔法相橫衝直撞,沒人敢正面接下他的一招半式,就連尚韻也不願意與他鬥在一起。只得狼狽的躲閃,要說最慘的就是那夥邪教,當初那個要吃我血肉的醜陋男人,被法相一拳搗碎了胸腔,都能瞧見裡面的肺腑。
我曉得在他醜陋的外表下,有着一道扭曲醜惡的靈魂,所以讓法相刨開他的胸腔瞧瞧,這個人的心臟是不是黑的?
尚韻眼神一直往我這邊看,無心應付法相拳腳上的招式,這不,背上被狠狠的錘了一拳,尚韻張嘴便吐出一口血漿來,染紅了遮擋在臉上的面紗。
龍掌櫃守在我的邊上,寸步不離,他臉色挺複雜的問了我一句:“越子,真的值得麼?”
我點點頭,說了句值得。
雙方最不願意瞧見的生死拼殺終歸還是出現了,青袍道士守在他的主子身邊,悉心照看着,生怕被法相斬殺在手裡。
這玩意兒與我長的一模一樣,青袍道士少說活了上百載歲月,也沒有見過這麼詭異的情況。一時間心裡忌憚得緊,心生退意,但是主子不依,瞧向茅山道士的視線滿是仇恨。
“你們這些臭老道,莫以爲今天有人保得住你們?”
一股怒火往他的腦袋竄騰上去,連腦仁都要沸騰了,哪兒還顧得了生死,想起當初那些仇恨,眼中兇光大盛,嘴裡堅定的說出一句今日必滅茅山。
“許老魔,我對你失望,當初茅山怎麼待你?可還記得那窮途末路的局面?赤龍嶺上,茅山大拿逼你下跪求命,你不是個骨子硬氣的人麼?今天爲什麼幫他們?”
說到這裡,他實在激動,耳裡聽不進去茅山道士求饒的話語,擡手就斬。
“哼,口口聲聲說茅山道士虛僞,我瞧你們幾人比茅山道士更要虛僞,是不是得了什麼好處?”
我心裡不服輸的昂起腦袋,從地上慢慢站了起來,說道:“今天不管你說什麼,反正我要保茅山,要麼你們退去,要麼大家分出一個死活。”
大家急了眼,心裡早沒了顧忌,嘿,既然想分出一個死活,那就由了你去。
瞧着這種局面,龍掌櫃嘴裡嘆息了聲,當初要是他果斷的扭頭離開,就可以避免今天的事情。
主子瞪圓赤紅的眼睛,指着我們幾人說道:“你們根本就不配做他的師父。”
先前的天氣還是一片晴朗,沒幾分鐘就雷雲密佈,雷電在外面翻滾着,一股恐怖的道家氣勢從頭頂上轟壓下來。這種道家神通,正是逍遙老道的平天引雷術。
“你說你不是尚韻,那你爲何會平天引雷術?”
我大問了一句,語氣挺激動的。
尚韻瞧了我一眼,張了張嘴,一個字都沒有說出來。
法相停下身子,揹着雙手,擡頭瞧着頭頂上的雷雲,視線平靜。
轟隆,耳邊一聲炸響,茅山執法場出現了第二輪小太陽,刺得眼疼,道家雷電從頭頂上劈打起來,目標就是法相。
他也不躲,從容的站在原地。
尚韻引來的道家神雷雖說不如逍遙老道,但也有幾分看頭,如果我對上了,不說徒手接雷,躲是要躲一下的。
瞧法相的模樣,一點都不在乎,倒是有點狂妄,他臉上風輕雲淡的,居然咧嘴一笑,連手都懶得擡。
忽然,他身上噴涌出滔天的魔氣,裡面顯化出一雙燈籠大小的冰冷眸子。隨後,往前走出一步,頓時斗轉星移,乾天在下,坤地往上,逆轉了陰陽,眼前的場面變得鏡花水月,整個執法場被奇門幻象籠罩。
魔氣中,一張巨大的嘴撕扯出來,張口吞下第一道神雷,魔氣裡面頓時有雷電閃爍,當場陰森得很。
“還有什麼能耐,一併使了吧,我站在這裡,若是退了一步,便算許老魔輸。”
他張口說了句,聲音與我一樣,若是我沒有在這裡,衆人怕是都以爲法相就是許老魔了。就連走路的姿勢,說話的語氣都差不多,沒人能分辨出來。
“許老魔,你這是什麼路數?”
一名茅山大拿盯着法相瞧,臉上全是凝重的表情,先前我注意到他了,面臨着生死,臉上根本沒有一點變化。
如今瞧見法相施展出來的神通後,立馬變了臉色。
既然暴露了底牌,也沒有什麼好隱瞞的,也就如實的告訴他說:“魔極幻象。”
無象臺上,那道玄雷先是讓兩門魔功消融,緊接着又交融在一起,衍變出來的功法,我也叫不出名字,乾脆由自己取了一個,便叫魔極幻象。
法相就像自己說的那般,乾脆站在原地,任由平天引雷術打在身上,整個人紋絲不動,沒有往後退一步,當真威風。
自從將手裡的兇兵送到我小腹中後,尚韻就沒有了鬥法的心思,瞧見平天引雷是傷不到法相,乾脆收回手裡的招式,視線又往我瞧來。
我張嘴問了句:“我給你們個機會,現在離開,我們掉頭就走。過了這段時間,以後你們就算把天捅出一個大窟窿,我也不會瞧上一眼。”
那夥人的主子閉着眼睛,彷彿沒有聽見我的話一樣,只有尚韻臉上糾結。
最後她深吸一口氣,收走兇兵,我走來,顯然想要離開茅山小聖地。從她眼裡,我瞧出了愧疚,更多的是冰冷。
法相擋在尚韻面前,他扭頭瞧了我一眼。
我搖搖頭,說道:“讓她離開。”
法相問了句:“想清楚了麼,先前她差點斬了你。”
我沒好氣的說了句:“我說了,讓她離開,怎麼?剛出來不久就想飛天了?”
法相趕忙搖搖頭,恭敬的說了聲:“不敢。”
他似乎很害怕我,先前對上平天引雷術,臉色都沒有變化一下,被我這麼一說,當時就退了血色,眼中說不出來的懼怕。
現在尚韻,給我一種非常陌生的感覺,瞧她往我慢慢走來,不自覺的低頭往小腹上瞧去,嘴腔裡面也泛起一陣苦澀。
本以爲會與我擦肩而過,但走到了我的面前,她停下身子,眼裡逐漸溫柔起來:“對不起。”
“走吧,你沒有對不起我。”
我沒有瞧她,反而是低着頭。
之前根本沒有想到會在這裡撞見尚韻,更是想不到江湖上威名赫赫的三瞳妖女就是尚韻,在她眉間,多了出一道道紋,狀如眼睛,又像其它東西,非常的詭異。
一眼望上去,猶如第三隻眼睛似的,在她絕美的臉蛋上,平添了一絲妖豔的美。
“逍遙老道呢?”
既然尚韻出現在這裡,那麼逍遙老道肯定在附近,可是尚韻接下來的話讓我傻眼在了原地,大腦都斷片了。
“無象臺一戰,師尊負傷離去,已經坐化在秦嶺之巔。”
這句話,彷彿老天坍塌了下來,世往無相逍遙道,彼岸相隔今使來,逍遙老道身爲一代絕世大拿,更是一個時代的宗師人物,一身移山填海的道家神通,我從來沒有將坐化二字與逍遙老道聯繫在一起。
不管我有什麼反應,尚韻離開前又衝我說了一句話:“還有,我不是尚韻,從今往後,世上只有北靈公主。”
背影逐漸遠去,而我則是呆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