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口!”楊文治清醒過來,“不懂的事也不知謙虛,你不及清輝半分。”
楊勇面色一僵,喃喃喊道:“伯父!”
“退下。”楊文治不再看他,轉眸對顧若離道,“你說的沒錯,他確實自一個多月前就有反覆,只是不曾腹瀉我就未放在心上,是我疏忽了!”
“前輩!”顧若離怕他受刺激,尤其他這樣的年紀許多大夫已不再看病就診,因爲只要略有差錯就能毀了一世生名,“此病確實少見,我知道也是早年間我師父與我說過一回。要不然,晚輩也只會當做瘧疾。”
在此時,還沒有慢性結腸炎一說,亦無法單一從表象病症區分,若是在現代用大便做隱血化驗,輕易就能分辨。
她能得出這個結論,不但因爲她有過經驗,也因爲楊文治前面已經用了幾個方子卻沒有效果得出的結論。
“老夫慚愧。”楊文治頷首,回道,“這就開方子,此番得虧霍大夫提點,若不然真要延誤兄弟性命了。”
顧若離尷尬的笑笑。
楊文治走到桌前提筆飛速的寫了藥方,給楊勇:“速速煎來!”
楊勇愣愣的拿着方子,驚愕的看着他:“大伯……這是……”
“還不快向霍大夫賠禮。”楊文治心情暢快起來,有了信心,“若非她指點,你父親的性命恐怕真難以保住了。”
小姑娘說的是對的?楊勇看向顧若離,喃喃的道:“……她指點您?”
“不錯!”楊文治頷首。
楊勇點頭:“是……是!”話落,飛快的拿着藥方到門口喊自己的常隨,“快去快回。”
“族兄。”楊夫人由楊清輝扶着進來,她眼睛裡滿是期待,“這麼說老爺的病有治了?”
楊文治頷首,笑眯眯的點頭:“有治了。”話落,他看向楊勇,“還不快向霍大夫賠禮。”
楊勇很瞭解楊文治,所以臉漲的通紅,當着兒子的面,他走過去朝顧若離長長一揖:“方纔多有冒犯,還請霍大夫大人大量,原諒在下!”
“哼!”張丙中昂着頭道,“一點誠意都沒有。”
楊勇一怔,尷尬的立着。
顧若離沒理他,更沒有接話。
楊夫人就滿臉笑容親暱的握住顧若離的手:“有勞姑娘援施聖手,若我們老爺的病真的好了,我們一定重金答謝!”話落,又道,“來人,快請霍大夫去客房歇息!”
“不用了。”顧若離和霍繁簍對視一眼,“我們有地方落腳。”話落,又和楊文治道,“若楊大夫有事,可再派人去尋我,我這兩日都會在延州。”
“好。”楊文治抱拳:“此番恩情,老夫銘記在心。”
楊夫人慾言又止,楊文治解釋道:“霍大夫不願留下,怕是不習慣府中規矩。讓人送他們去同福樓,帳就算在我們楊府頭上。”家裡這樣態度,顧若離不願住他能理解。
楊夫人頷首,朝自己身邊的婆子打了眼色。
“那就多謝了。”顧若離沒有推辭,“告辭。”
方本超有些憋悶,敷衍的抱了抱拳,道:“楊大夫,在下也告辭了!”便和顧若離一起出門。
顧若離等人一走,楊文治便回頭看着楊勇,不悅的道:“這般沉不住氣,平日我和你父親是怎麼教你的。”
楊勇不敢多言,垂着頭,楊清輝調解道:“伯祖父,我父親也是着急。”
“他什麼心思我心裡明白。”楊文治不想再說,擺手道道,“清輝留下,其他人都出去吧。”便捻了針去給楊文雍施針。
顧若離並沒有住同福樓,而是在楊府不遠的慶陽樓住下來。
“顧三。”霍繁簍倚在顧若離的房門外,“我有事和你說。”
房門打開,顧若離穿着白天的那件素面的褙子,披着溼漉漉的頭髮,面頰紅撲撲的,身姿纖細,宛若一朵含苞待放的花蕊:“什麼事?”
“進去說。”霍繁簍一閃身進了房裡,顧若離關了門給他倒了杯茶遞過去,自己坐在一邊擦頭髮,“說吧。”
霍繁簍喝了口茶,盯着她的臉,忽然伸手過去想要摸一摸,顧若離拍開他的手:“有話說話,動手動腳的!”
“你這臉上的東西,洗不下來?”他託着腮一臉的好奇。
顧若離放了帕子,看着他道:“誰說我臉上有東西了,本就是這副容貌!”
“呵!”霍繁簍笑立起來,他又不是沒有見過顧若離的容貌,“行,行,你這樣別人認不出,也不會有什麼紅顏禍水之類的事,往後就這麼打扮,好的很!”
那就沒有人能看到她真正的容貌了!
顧若離不想和他說這些無聊的話題,便道:“你到底打算做什麼,又是搭上楊府,又讓我去診病……”她打量着霍繁簍,“我看你不是爲我們去京城後多條路,而是讓自己多條路吧。”
“雙贏,有什麼不能的。”霍繁簍一副磊落的樣子,“只要楊大人不死,你就是他的救命恩人,就要感恩戴德。”
顧若離不想理他,低頭喝茶。
“我說,這麼久慶陽那邊都沒有什麼動靜,也沒有人懷疑你的身份,應該是沒將一個丫鬟放在眼裡。”霍繁簍湊過來,目光閃爍,“你別小心翼翼的了。再說,你的臉我都認不出來,不會有事。”
“你想做什麼。”顧若離對他已經有了瞭解,若沒有算計他不會顛來倒去說這麼多廢話,“我告訴你了,不準胡鬧!”
“我能做什麼?!”霍繁簍漫不經心的站起來,擺着手往外走:“你歇着吧,我出去逛逛,晚上不回來吃飯!”話落,開了門步子飛快的出去。
“霍繁簍!”顧若離追了幾步,他已經沒了影。
霍繁簍的目的,顧若離已經猜到了七八分,她打算晚上找他說,可晚上他回來的很遲,早上天不亮又沒了人影。
“師父!”張丙中從外面進來,坐在顧若離的對面,“找遍了,也不見霍兄弟的影子!”霍繁簍說他和顧若離是兄妹,可他怎麼看怎麼不像。
哪有這樣的兄長,太不負責任了。
顧若離沉了臉,不想等霍繁簍了,便看着張丙中,正色道:“張大夫……”
“別。”張丙中眼睛骨碌碌一轉,嬉皮笑臉的,“您喊我阿丙就行了。”
顧若離無奈的嘆了口氣:“阿丙,我不收徒弟,也沒有這個資格。更何況,我此去京城路途遙遠,吉凶難測,你不能跟着我給自己招禍,我們就此別過,他日等我事情辦完,一定去鞏昌找你們。”
“師父!”張丙中蹭的一下站起來,“我說過,往後您在哪裡徒兒在哪裡,莫說您趕我,就是您打我,我也要跟着您。”
顧若離扶額,苦口婆心的:“我真的不方便。”她話還沒說完,張丙中就死皮賴臉的拉着小姑娘的衣角,“師父,我不走,除非您殺了我。”
“張丙中!”顧若離也惱了,哪有逼着人收徒弟的。
張丙中心裡打定了主意,他想醫術上更上一層樓,就一定不能再窩在村裡,他要出去見見世面:“我和老大說了,不學成絕對不回去,您這會兒讓我走,我無臉見江東父老啊!”
顧若離無語!
“霍大夫。”方本超從門外匆匆進來,一見裡頭的情景腳步一頓,“這是怎麼了。”
張丙中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張大夫,我師父要趕我走,您幫我勸勸。”
“這……”方本超本來還奇怪顧若離怎麼收了個年紀這麼大,資質還很差的徒弟,今天算是明白了,原來是他死皮賴臉的黏着不肯走,“先別說這個,楊大夫和楊大爺在樓下,說求見您。”
“見我?”顧若離不解,方本超解釋道,“看樣子是來給你賠罪的,現在外頭都傳遍了,你治好了楊大人的病,醫術比楊大夫還要好。”
顧若離立刻就想到了霍繁簍,沒有他作祟,此事不會傳的這麼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