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容衝身份尊貴,何嘗受過人這樣的話,被她這一嗆,氣結之餘,竟被噎得說不出話來。
十七難得見容衝吃癟,頓覺心情大好,將一碗粥拉到跟前呼嚕呼嚕喝得噴香。容衝深知十七脾氣,看看她,再看看面前的藥,雖心不甘情不願,卻還是端起藥碗捏着鼻子一飲而盡。
喝完藥再喝粥時,分明是普通的白粥,入口卻清甜爽口,他含着粥有點愣,難得自己真的落魄到連普通的白粥都是珍饈美味了?
十七到底還是告訴了他,“我在粥裡放了栗子銀耳和白梅花瓣。”
“呃?”容衝疑惑,“銀耳是什麼?”
他從小到大吃的都是燕窩,銀耳這種東西就連他身邊的下人都不吃,他自然不知道。
十七當然不知道這一點,用怪異的眼神瞄他一眼,“銀耳就是……吃你的吧,問那麼多幹什麼。”
見十七心緒不佳的樣子,容衝聰明的埋頭喝粥,他知道此時此地得罪她是跟自己過不去,看在好吃的雞湯麪和這好喝的白粥面上,不跟她計較,他這樣告訴自己。
日子就在一天天的吃藥和爭吵中度過,小院簡陋,除了牆角的一株臘梅和井邊的一棵白梅外,滿院子裡再無點綴,但屋內屋外都被十七收拾得潔淨溫馨,如此,雖是陋室避敵,容衝卻住得甚是舒服。這種久違的愜意讓他突然覺得就算這輩子不回燕國不做他的風王也沒有什麼不好。
國仇家禍後的這十年,他受盡凌辱和恐嚇,整日的活在死亡和羞辱的陰影裡,他這一生的幸福溫暖的好日子,分明在那年秦軍攻入鄴城時就已經結束了,他知道他的後半生將只有復仇和血腥,他根本就沒有想到,居然還可以有這樣平靜安寧的時候,不用面對羞辱,不再擔心死亡,更不須隱忍痛苦對仇人強顏歡笑,這樣的日子,真好啊!
而身邊的這個女孩子,也真是好呵!她會做好吃的飯,她的手也很巧,她繡在他衣上的蝴蝶雖讓他哭笑不得,卻讓他莫名溫暖,是因爲這讓他想起了死去的良妃嗎?還是讓他覺得自己還活得像個人,像個被人重視的人。
是的,十七雖也不給他好臉色好言語,可端到他面前的藥卻永遠是溫度適宜,擺在他面前的飯菜也永遠合他口味。她天天念念叨叨,開口閉口都是他的傷他的身子,他覺得她是關心他,就像——母后。
是的,她很像他的母后。
他記得小的時候他身子弱,稍着涼受凍便病病歪歪,母后心疼焦慮,每日裡都在他耳邊嘀嘀咕咕嘮嘮叨叨,唯恐他涼了累了,苦了病了……
他還是喜歡在十七睡着後潛去她身邊守着,有時會忌憚十七惱怒,趕在天亮前乖乖回到自己房間;有時候便耍了無賴抱着她一覺睡到天亮,任由天亮後十七對他拳打腳踢,他的理由就一個,他怕黑。
十七先是氣他的無恥無賴,但時間長了後,她不知是被他終於洗了腦?還是習慣了,早上醒來看見他在旁邊,竟能安然自若的自顧自起牀,連罵也懶得再罵一句。